“我也不太清楚,这种场景我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南醉生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两步,脑海中不禁开始幻想出假如自己要是不小心间掉下了莲池,会不会同那些柳梢儿与水草的下场一样。
被锦鲤们蜂拥而上,围聚啄食间转眼便剩下一副惨白的骨骼沉入水底。
算了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她摇了摇头,驱散掉脑海中恐怖阴暗的情景。
北浪生坐在垂柳下的石凳上,望向莲鲤轩中精心布置的奇花异草。
依稀记得走来时的一条林荫小路旁有无数郁郁葱葱,繁盛青翠的灌木丛,错落交织的枝叶间结着许多青色的小小浆果,也不知到了层林尽染的秋季时,青涩的浆果将会变成何等诱人的模样。
思绪回转间他不知不觉望向蹲在草地上,垂着头认真挑拣什么的南醉生身上。
今日傍晚并不浓艳炫目的夕光竟出乎意料的柔和流淌,金橘色的光芒轻柔的洒落在南醉生的身上,为她披散下来的一头鸦色长发镀上了一层美丽的金光。
正垂眸挑拣着草地里散落草籽的少女察觉到他的目光,四目相对后,她舒展开精致的眉眼缓缓绽放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甜美笑容。
是啊,也不知到了层林尽染的秋季时,青涩的浆果将会变成何等诱人的模样。
北浪生坐在石凳上定定注视着南醉生水墨画般精心描摹出的华丽眉目,这一瞬间他只感觉怦然心动。
此时此刻无论是天空中低掠而过的飞鸟,惬意游荡在碧波中的锦鲤鱼儿,还是草丛间不知名的鸣虫叫声,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
四周万物都静悄悄的,微风无声的拂过含烟垂柳柔软的丝绦,如爱人耳鬓厮磨的低语间嫩绿的柳梢儿含羞的轻扫过少年的肩头。
南醉生站起身看向莲池旁边的那株垂柳,绿意清新的柳枝垂落在北浪生的白衬衫上。
少女风华初显的如画眉目在微风层层舞动下的柳梢儿帘幕中若隐若现,让他莫名想起曾经阅读过的【琵琶行】文章中,那句经典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场景。
那时他就在想,该是怎样一名美丽的女子,身姿绰约的抱着怀中的琵琶,半遮半掩着仅仅露出一侧的眼尾眉梢,从船舫中缓缓走出来。
现如今他终于见到白居易写下这句经典名句时的场景,只不过面前的人儿要比文章里的那名秋娘更胜一筹。
不需要琵琶,也不需要华丽的装束,更不需要那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矜持娇羞,仅仅是这么落落大方的站在眼前层层垂柳帘幕后,透过柔软柳梢儿之间的缝隙中浅浅望上那么一眼,便是丽质天成的妆容妒。
南醉生站在莲池汉白玉的围栏边静静地注视着北浪生,北浪生亦是坐在垂柳下的石凳上静静地注视着她。
两人的脑海中在此刻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句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昨晚你和你父亲去参加宴会没有迟到吧。”南醉生怀抱着一束北浪生刚刚为她采摘好的野花,敛眉轻声问道。
“没有。”少年英俊不凡的眉目间蓦然凝滞了一瞬,回想起自己昨日向对方编织的美丽谎言,北浪生垂眸轻轻笑了:“相反的,我和父亲去的时间刚刚好。”
南醉生闻言垂下头轻轻嗅了嗅怀中的野花:“没有失礼便好,虽然以你和你父亲的身份就算晚到一些也无妨,但是优雅知礼的形象在人们的心中至关重要,最起码在很多事情上它可以充当一块挡箭牌,抵消掉无数流言蜚语。”
她浅笑着低声说了这么一番话后,漫不经心的随手摘下了一朵粉色的野花。
“我果然没有看错,南浮生将你教导的很好。”北浪生听完她说的这一番话后,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垂眸看向脚下的绿草如茵:“虽然你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出差,但是他们一定很爱你吧。”
随手从南醉生怀中的一束野花中抽出一支,他放在掌心中仔细观察着在那绽放的美丽之下,花瓣边缘处的细微伤痕。
南醉生将散落在额前的一缕墨发别在耳后,怀中的野花繁丽簇拥间,为她的衣裳熏染了一层淡淡的芬芳:“当然,他们很爱我。”她抬眸看向少年耳边的碎发,与夕阳下线条流畅优美的侧脸:“我也很爱他们。”
她缓缓松开手,绽放在手心里的粉色野花在清风下被送往更远的远方。
厚重的红色丝绒帘幕在璀璨的灯光下垂落,优美系在椅背上的香槟色蝴蝶结随着来往的人群微微飘动些许华丽的丝带,花瓶中清澈透明的水不复往日的空荡,艳丽的玫瑰与清雅的满天星绽放在礼堂中数不清的桌面上,
“麻烦让一让,我先过去一下。”常笑抱着怀中的衣裙礼盒淹没在台下的来往学生里,她费力的挤出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后,走到更衣室前推开门:“还没到比赛时间呢就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台下的座椅够不够数目。”
南醉生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长发,闻言好奇的看向常笑身后还未关紧的门扉:“听你说完我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出去看一看。”她编织好两侧的发辫,站起身拢在身后系好。
“可千万别出去,礼堂内现在用人山人海来形容都不为过。”坐在一旁的西余生熨烫好桌面上的一条雪纺绸带后,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
常笑放下手中的礼盒,走到南醉生的身后:“这是古风发型吗?”她垂眸仔细打量了一番,墨色的长发从左右两边各取一缕编织成光滑的辫子后,拢在后面系好复又分别绕了一圈,盘成可爱的花苞样式固定在脑后。
“是的,我觉得这样更有新意一些。”南醉生微微颔首,接过西余生递来的一条奶白色雪纺绸发带。
纤长的手指富有技巧的将发带从花苞发辫中穿过,两边对齐后轻柔不失美观的系好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余下的发带自然垂落在披散的墨发上,尾端处点缀的两颗珍珠在灯光下流转着华润的光。
常笑及西余生两人赞叹了几句后,从礼盒内拿出繁丽精致的长裙:“离比赛时间还有将近两个小时,我们先把裙子锁在衣柜里,出去和北浪生他们汇合,用完早餐再回来装扮也不迟。”
话音未落常笑的肚子适时的发出几声饥肠辘辘的沉音,她捂住肚子不好意思的抬眸看向面前的南醉生与西余生,三人面面相觑后,皆是情不自禁的笑弯了眉眼。
“看这边,我们在这里!”北浪生站起身倚靠在身后的桌面上,他伸出手臂向不远处的南醉生三人奋力摇了摇,朗声呼唤道。
原本人声鼎沸的餐厅在他热情惹眼的动作下,整齐的聚目望向正缓缓走来的南醉生三人。
先抛开左右两边的英丽少女与可爱萝莉不说,此时此刻众人的目光皆是整齐划一的聚落行走在中间的南醉生身上。柔滑鸦色的长发随着白皙纤细的手腕拂动在腰后,顺着束腰的短裙散落在腿边。
“怎么没见她换上比赛的礼服啊?看着怪寒酸的。”
“是啊,今早来餐厅里的比赛人员都穿着礼服。”
“要我说低调些也好,省的比赛结束后不好收场,贻笑大方。”
餐厅里的学生们窃窃私语间,难免掺杂着几句阴阳怪气的嫉妒酸话。当然,大多数学生都是在背后默默支持南醉生的,尤其是高一年部的男生。至于女生,只要言语不过分尖刻,南醉生听后通常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