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方形茶几会议陷入了僵局。
一片沉默之后,我说:“或许刚刚千易贤的那个点子不错。”
“喂,兰姐!”苗嘉木喊道。
“我只是想看他被揍的样子。”我说。
苗嘉木摇着头:“可是都说了我们近期没法搬出去的,就算要走,如果到时候他不退押金,我们也是麻烦得很。”
“他是学校的老师。”羽鸟十香突然开口道,“或许可以从这方面想想办法。”
“是哦……”我说,“确实,以学生会的势力,要在学校里给一个人难堪并不难,可是,那对于我们又有什么用呢?”
正说着,有人敲门。千易贤第一个站起来,但是他大概是坐久了脚麻,居然一个趔趄,直接倒在了茶几上,于是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各种东西倒了一滩,洒出来的茶水顺着茶几裂缝流下来,滴到地上。
“哦,天哪!”千易贤趴在碎裂的茶几上说,“我的电脑……我的杯子……我的手机……”
“还有‘房东的’茶几!”我吼道。
外面传来声音:“里面是什么情况?爆炸了?”
我大松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所罗门回来了,否则他要是看到这场景,非要折腾得有人犯心脏病不可。
我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学生会副会长李新觉,他一脸惊恐地望着我,说:“刚刚那声巨响,是……”
“你害的……”千易贤咬牙切齿地说,“就是为了应你的门,我才会摔倒的。”
“不,明明是你自己太二。”我说。
千易贤瞪我一眼,对李新觉说:“所以,你有什么事吗?”
“啊,我本来是想说韩国同乡会的事。”李新觉说,“不过看起来你们屋里好像不大方便,我们另外找地方吧。”
“站住。”羽鸟十香说,“先回来把残局收拾一下。”
“实在不好意思。”苗嘉木说,“我们得先把这里收拾好,不然房东看到了会炸的。”
“啊,没事没事,你们先忙。”李新觉说,“那我等一会儿好了。”
我心念一动,说道:“呐,副会长,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所罗门的老师?教统计学的。”
“嗯,这个……好像听说过。怎么了?”
“他是我们房东。”我说,“他特别……特别地浑,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说半天!”
“这……我倒是不知道,也许可以问问数学系的人。”
我作出一副苦相,长叹一声道:“唉,我们几个室友,全部被他逼得焦头烂额,我也是不得已才来问问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对付房东的经验?”
李新觉捏着头发思考:“唔,我倒是没碰到过很讨厌的房东,也没什么可传授的经验啊……不过,既然他是学校的老师,而你们都是学校的学生,这恐怕可以算作是欺凌学生了吧。”
“不过,我们近期内没法搬出去。”我说,“所以说,跟他彻底撕破脸也不合适。”
“嗯,难啊……”
这时屋内传来千易贤的吼声:“喂!姓史的!过来帮忙啊!”
“来了来了!”我喊,“别叫我姓史的!”
我们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干净,苗嘉木看着碎裂的茶几说:“还好这茶几是当初我们自己出钱买来的,要是房东的东西,他还指不定会收我们多少费用呢!”
我一边擦地板一边说:“地上不要留下划痕就好了……啧啧,这云木地板实在是太容易伤到了。”
收拾完毕后,千易贤跟着李新觉离开了,我们的茶几会议就此告一段落,当然,这一会议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后来的三天里我们又开过五次会,自然,还是什么也没有解决。
“我的过去一片黑暗,我的未来毫无希望……”第六次茶几会议的时候,千易贤趴在茶几上,像一条垂死的狗。
我也觉得心情压抑,这件事儿要是不解决,怕是所罗门以后还会变本加厉。
正这么想着,突然“啪叽”一声,随后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停电了。”苗嘉木说。
“今早又下了雪。”我说,“估计哪根电线被压断了吧。算了,今天的茶几会议到此结束,我去做作……卧槽,停电了不能上网啊!我看看,是就我们这边停电了,还是大家都停电了。”
我开门出去,外面的凉风让我打了个寒颤,我看看周围,到处都是一片黑暗,走出去看看,只有少数几户人家亮着昏暗的光,估计是应急灯或者蜡烛。
“哦,天哪,快把门关上!”我听到千易贤在屋里喊,“暖气停了啊!”
我心里一惊,这个季节虽然已经不是最冷,但是对于习惯了暖气的我们来说,在屋里还要裹着厚厚的外套绝对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我们四个人缩在沙发上,接着蜡烛和手电的光线,百无聊赖地读书或者玩手机,过了几个小时,屋里就开始冷得人脊背结冰了。我看看时间,看样子,在睡觉之前是不会来电了,我深怕我会在睡梦中被冻结成冰。
门外有响动,我有些不耐地走过去开门,本来已做好了冻得打个颤的准备,不料却没什么感觉,因为屋内已经和外面差不多温度了。
我打开门,第一眼啥也没看见,不禁吃了一惊,再仔细去看时,才看到在我的脚边,站着一条黄狗,狗嘴上还叼个篮子。
“苏珊!”我惊道,“你怎么来了?”
我把篮子提进屋,苏珊站在玄关处等着我,她看上去比之前胖了,而且显得更乖巧,看来林书南真是养狗有方。
篮子里有许多水果,看上去品相不错,水果旁边附着纸条,是林书南写的:“人家送了我好几大箱水果,我吃不完,分你一点。”
我转过头,发现室友们都两眼发绿地看着这果篮,我连忙说道:“有你们的份,不急。”
“那只狗没来过吧?”羽鸟十香说。
“对哦!她怎么知道这里!”我醒悟过来,这里和林书南的住处有些距离,她不会单凭鼻子就能找到这里,莫不是……林书南带她到了附近,才让她自己过来的?
想到这里,我站起身,说:“走,苏珊,我们去找你们家头儿。”我弯腰摸摸她的头,才注意到她的脖子上多了一个项圈,项圈上写着林书南的电话号码。
我们出门,苏珊跑在前面,脚步轻捷,我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她要是跑得太快了,就回过头来看看我,等我跟上来了再继续跑。不一会儿,我在一个建筑物的拐角处找到了林书南。
“你躲这儿干嘛呢?”我说,“既然都到这里了,干嘛不过来敲门?”
“我锻炼下苏珊。”他说,“以后她把常去的地方都跑熟了,就能给我当个合格的跑腿的了。”
“啧啧。”我说,“你是有多懒?”
“总会有我脱不开身的时候。”他说,“你们这边今天怎么这么黑?”
“停电了。”我说,“你们那边没有停吗?”
“没有。”他说,“就是紫荆区这一块黑漆漆的。”
“唉,停电不可怕,可怕的是停暖气。”我说,“冷得我都不敢睡觉,生怕在梦里就冻硬了。”
“那就去开房呗。”
“……啊?啥?!”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去宾馆开间房间。”
“这是个办法,就是有点费钱。”我说。
“要不……”他犹豫了一下,说,“住我家?空置的房间倒是有,不过都被苏珊翻得乱糟糟的,只要你不嫌弃。”
“也是个办法。”我说,“里面没有狗屎吧?”
走在前面的苏珊似乎感觉到我在调侃她,很不满地回过头来,发出“呜嗯~”地一声。
“好啦好啦,不说你坏话。”我说。
林书南的家里和之前大不一样了,以前显得空荡荡的房子现在因为地上到处散落的狗狗用品而增添了几分生机,小狗们睡眼惺忪地从角落里爬出来,迷迷瞪瞪地看着我,苏珊过去把它们一一安抚。
他给我安排的房间在一个角落里,里面堆了一地的毛绒球和狗玩具,他费了半天劲儿才把这些东西都弄出去。
“有点简陋哈。”他说,“你等等,我去找被子。”
我坐在床上,看着周围,地上的东西一被清出去,这里就显得寂寥起来——墙是素色的,很大,却什么都没挂,窗帘也是素色的,床头柜上什么都没有。苏珊哒哒哒地跑进来,在床边坐着,晃动着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如果不是有她在,一个人待在这房间里,恐怕很容易感到寂寞。
等待的时间里,柳叔叔来了电话,一开口就问:“你们期中考试快了吧?”
“嗯,快了。”我说,“怎么?”
“考完是不是有几天假期?”他说,“我想带你回国一趟。”
“咦?”我说,“不过我爹一直没说让我回去啊。”
“所以是我带你回去嘛!”他说,“你是中国人,总要时不时回去看看的。”
“那好吧。”我说。
林书南进来,把被子放到床上的时候,我正好放下电话。我对他说:“期中考结束之后,我要回国一次。”
“你要回国?”他有点惊讶地望着我,“你貌似说过,你被人追杀所以不能回去。”
“是啊。”我说,“不过这次有柳叔叔陪着,所以没关系。”
他抿了抿唇,说:“那好吧,回去看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