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崔刚的不断调和,元骁最终毫无诚意地敷衍着向霍宏图道了歉,总算给了个霍宏图个台阶下。
然而霍宏图却仍为元骁拆穿他的把戏并造成他的难堪而耿耿于怀、甚至是怀恨在心,一张阴沉的脸上丝毫不掩饰对元骁的极端厌恶之情
“咱们开始吧,霍先生,时候不早了,可别耽误了请这些考生吃午饭的时间!”崔刚说着悄悄扯了扯霍宏图的袖口,并对他使了个眼色。
霍宏图闻言,竟倏地换上了一副拨开云雾、豁然开朗的模样,眼中瞬间迸发出异样兴奋的光芒,这让元骁隐隐感觉到眼前的两人此时一定没憋什么好屁!她不动声色地挪到了人群的身后,想尽量离“阴谋二人组”远一点。
“大家现在都听好!”崔刚突然换上了一副虚伪的热情洋溢的样子,高声说道“按照每年的惯例,凡是参加霍先生考核的考生,最后都会由霍先生自掏腰包请客吃饭以示勉励!所以今天的考核结束后,相信大家都能大饱口福了!”
众人一听,立即纷纷鼓掌先向霍宏图道起谢来,霍宏图微微欠身享受着众人的恭维,脸上渐现得意之色,屋内的气氛也瞬间热络起来,唯有元骁一人独自站得远远的,若有所思地冷眼旁观着。
一番短暂的客套话后,霍宏图忽然撇下众人起身向门口走去,轻轻推开了房门将头探出门外冲着走廊喊了一声“老伙计!可以开始了”
半响后,只听走廊传来渐渐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和轮子滚动的声音,随着两样声音同时在门口戛然而止,一张蒙着白布的病床出现在了门口。崔刚大步上前帮忙将床拖向屋内,与此同时站在床另一端推着的人也随着那床一同被拖入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是一位胡子刮得极干净、面容如苦行僧般刻板的老人,他近乎全白的头发被修剪得十分整齐、利落,给人以十分干练、却过于古板的印象。元骁打量着他的样子,猜想他应该跟霍宏图年纪不相上下,大概都是六十多岁,可这也不过是仅通过外貌推断出的外在年龄,二人实际上的“鬼龄”就不得而知了。
此外,老人的一身装扮也颇为引人注目,他身穿一件医生模样的白大褂、可外面却罩着黑色的皮围裙,袖口还套着一对长长的胶皮手套,这样的装扮让他看起来不伦不类,既又几分像医生,更有几分像屠夫。老人在又回身去门口拽进一个医用推车后,才到霍宏图身旁站定。
“这位是闻渝行先生,也是本次考核的考官之一,接下来这里就交给二位了”崔刚向众人简单介绍了推床进来的老人的身份,便起身离开房间。
门被关上的一刹那,元骁敢肯定自己看到霍宏图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阴险的笑,她瞪大眼睛望着被后推进来的这张床上蒙着白布的人型物体,心中即刻警觉起来。
两位老人一同用冰冷的目光将众人逐一扫射过一遍后,霍宏图开口命令道“大家都靠过来!”说着他就躬身从身旁的医用推车的下层取出一件同闻渝行一模一样的黑色皮围裙套在身上,又戴上了一副胶皮手套。元骁打量着他,顿时觉得他这那凶恶的嘴脸配上这身打扮简直再合适不过了,当真就是个活脱逃脱的屠夫模样。
床上蒙着的白布被揭开后,露出了一具如白条鸡般苍白的**裸的男性尸体。近距离面对着这具冰冷的尸体,周围站着围观的一众人的表现当真无愧于是能进入到地狱组参加甄选的考生,他们各个都面不改色地紧盯着眼前的尸身,丝毫不露惧意,就如同看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物件一般从容淡定。
而此刻的元骁却不禁对这具尸体的性别颇为介意,不断调整着目光尽量闪避着不去看向其敏感部位。
“现在,我们就要开始解剖眼前这具尸体,请各位上前一些,仔细看好!”霍宏图说着就与闻渝行二人同时戴上了口罩,又由闻渝行逐一分给在场的考生每人一只一次性口罩和一个大塑料袋,大家心里也明明白白地知道,此时分发给众人的塑料袋定是怕观看解剖的过程中有人会因为不适而恶心呕吐,用来盛装呕吐物的。众考生互相用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人,似乎是在揣测着究竟哪个人会是最先扛不住呕吐出来的。
“反正不会是我!”所有人心里都自信满满地想着,众人怀疑的目光最终毫无疑问地齐刷刷落在在场唯一一个雌性生物——元骁身上。
“现在我们就要开始动手了!大家集中精神往这里仔细看好了!”从霍宏图招呼众人的声音中,任谁都不难听出其中难以抑制的兴奋。
只见他手握着解剖刀在尸体的胸口处落刀,稳稳地向下滑出一道笔直的线,一道红痕亦步亦趋地随着刀锋所到之处不断延伸,顷刻间便有少量的鲜血从伤口渗出,殷红的刀口与惨白的皮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这本应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此时落在众人眼中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那条贯穿尸体整个肚皮的口子被利落地完成后,闻渝行上前一步,像翻开装满衣物的旅行袋口一般用双手向两侧撑开尸体的肚皮,隔着口罩众人都瞬间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重腥臭气味。
此时,霍宏图又上前把双手伸进尸体的腹腔胡乱搅和了一番,抓出了一根肠子的一头,并将其交到闻渝行腾出的一只手上,在他又将肠子导出一段长度后,闻渝行干脆将另一只手也从尸体的肚皮上拿开,帮忙两手抻着。两人就这样沉默不语地从尸体的腹内往外导着肠子,动作娴熟得就像帮织毛衣的妈妈从毛线球上向下扯线一般。
两位老人双手握着肠子,像参加拔河比赛的人一样并排站着,对面一众考生始终一头雾水地呆呆望着二人,不知其是何用意。
望着众人迷惑不解的眼睛,霍宏图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忽然闪现出的狡黠与奸诈,让不经意间看到的元骁不由得莫名紧张起来。
“大家都吃过杀猪菜吧?都喜欢吃血肠吗?”霍宏图故作亲切地向众人寻问道,“都知道血肠是怎么做成的吗?大家看!就是用我手中托着的这种小肠灌上猪血制成的,当然首先还是要将里面原本装着的‘东西’清空,要不然血肠是会留下很不好的味道,那会非常影响口感……”他在说到“东西”两个字时,语调上扬,似乎是在刻意引导着众人去想那恶心的“东西”,与此同时又将手中托着的肠子伸向众考生眼前,双手反复用力捏了两下,展示肠子的弹性。
话音未落,已经有好几个人俯身干呕起来,有的还顾不上撑开塑料袋就直接摘下口罩吐到了地上,另有一些人原本强忍着闭住了嘴,但一看到身旁人的呕吐物还是不住跟着剧烈呕吐出来。
霍宏图见状,颇为得意地与身旁的闻渝行交换了下眼神,眼角堆起的笑纹足以夹死十几只蚊子。
众考生中,自然也有几个仗着较强的心理素质以及对人体消化器官的一定常识,表现的相对比较平静,他们轻声安慰着身旁的伙伴,并向他们解释说人体内的粪便多是装在大肠内的,小肠则是与胃部相通的消化食物的主要场所等等。但这些话非但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反而造成了适得其反的催化效果,最终有两位不幸将胆汁都快吐出来的考生主动退出了这项考核。屋内余下的其他人均更加忐忑不安地望着尸体前站着的两位老人,不知他们接下来还要使出什么古怪办法来恶心众人,焦虑与惶惑在众人心中渐渐蔓延开来,屋内一时间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当中。
“咔嚓!咔嚓!呸!——咔嚓!咔嚓!呸!”突然划破死寂的异声,让众人瞬间从焦虑与惶恐中暂时抽离出来,他们犹疑着四顾周围寻找着声音发出的来源。同样听到了声音的霍宏图和闻渝行也疑惑地举目四望、不住打量着屋内的考生。当所有人惊异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嗑着瓜子元骁身上时,元骁正越过眼前的十几双骇异的眼睛,气定神闲地径直迎向霍宏图那双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闻渝行此时也不禁诧异地紧盯这位泰然自若的考生,摘下的口罩挂在她的左边耳朵上,右手攥着一把瓜子不断抬手往嘴里送着,左手拎着先前发给她的塑料袋,嗑出的瓜子皮都吐在了里面。“看情形这必定是位借阳人了,瞧着她的样子年纪应该还小,早早就这么死了,也真是有些可怜!”闻渝行在心中默默为这位“英年早逝”的借阳人惋惜道。
而此时,恼羞成怒的霍宏图脑中正飞速盘算着接下来还该使出什么更恶心的招数让不知天高地厚的元骁知道他真正的厉害。
接下来,他“化愤怒为动力”,更加卖力地投入到恶心人的工作当中,他生动地将人体的各部分器官与猪身上相应的位置做对比,再全情投入地配上绘声绘色的恶心描述,当真把这具尸体完全当成杀猪菜的食材来解说了。冗长的解剖与极尽反胃的解说结束后,屋内的考生包括元骁在内就只剩下了七人,在此期间,元骁只勉强消灭掉了半背包的零食,她不得不承认眼前恶心的画面对她心里多少还是产生了一定影响,不然这些零食肯定早就被一扫而光了。
霍宏图摘下口罩,面色凝重地扫视了一遍屋内仅剩的七位考生,心中仍郁愤难平,这不仅是因为剩下来的人数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更是因为那个讨厌人的死丫头竟然还死皮赖脸地留在七人中间。
考核结束后,确如事先崔刚所说,霍宏图与闻渝行宣布要带剩下的考生和几位考官去饭店大吃一顿。考生与考官一同乘上了一辆白色的小型客车,向松北区京申路方向开去。
此刻自己独占着一排座位的元骁正侧身假装若无其事地打量着斜后方座位上那两位从未露过面的考官,其中一人,面色惨白、形容枯槁,如同行将就木之人一般瘦削、憔悴,而另一人则面色铁黑,眼神凶悍,活脱脱一个包黑子与张飞的合并进化版。元骁小心地缩回脖子看向前方,心中打鼓道“下午要参加考核的科目,要是落到这两人手上可真就是凶多吉少了!眼下的这顿饭可得下狠劲儿多吃点儿!”
眨眼间,小客车已经停到一家饭店门前,几位考生恭敬地让考官们先行下车,之后才带着对美味午餐的期许纷纷迫不及待地健步跳下车来,仿佛已经全然忘记了解剖室内的骇人场面。可当他们被领到即将就餐的饭馆门口时,几位考生抬眼骇然望着饭店门上的巨大招牌,不约而同地急忙刹住了脚步。
最后下车的元骁,晃晃悠悠地跟在众人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当她发现众人停下脚步时,不禁诧异地抬头循着其他人齐帅刷抬头望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偌大的饭店门脸之上,横挂着一红色描金大匾,其上刚劲有力地书着五个闪闪发光的金色大字——“张记杀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