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早,赵老太太带着丫鬟,携礼奔往张家。只是未到一个时辰,又折回来了。
小云去赵氏那处领供给,回来的路上,见着怒气冲冲的赵老太太,忙小跑着回了拂云阁。
今早,苏氏道屋子许久未住人,有些味道,让苏采去院子采些秋菊插着。苏采应了,她晓得娘亲的用心。
“咔嚓”
一朵傲然挺立的秋菊飘然入手,苏采小心收起剪刀,将花儿放入篮中,瞥见行步匆匆的小云。
“小云!”
“啊!”小云心里想着老太太的事,未觉旁人在,苏采的一声叫喊,却把她吓了一跳。
苏采见她神色有异,怕是出了什么事,她是去舅母处领补给的,莫非!
“可是舅母怎么了?”
“不…不是的!不是的!”小云慌乱摇头,找老太太出门是为了小姐的亲事,这般早回来,只怕…
苏采蹙眉,“怎么?连我都不能说!”
说罢,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似专心寻花。
小云急了,她如何敢瞒着自家小姐啊!
“是老太太,老太太方才回了!”
苏采手顿了顿,随即自在拨弄花瓣,“我当什么事儿呢!”
小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小姐大概是不晓得老夫人出门是为了给她议亲吧!还是赶快告诉夫人去!
苏氏得了消息,衣裳都来不及换,往老太太那儿奔去。
苏采只当没瞧见,依旧扑在花丛,万般不在乎,嫁谁不是嫁呢!
这几日,赵府可谓愁云惨淡,丫鬟小厮们都小心侍候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做错了事,挨骂受罚。主子们可不若之前那般宽恕!
赵老太太猛的一掷,一只青玄杯盏摔得稀巴烂。怒气冲冲道:“都是些下烂东西!平日里姐姐、妹妹叫得亲。遇事便这个不舒服,那个不方便见客。素梅,都给我记着,往后若是求上门,我老婆子可不是观世音!”
“是!”素梅站在炕旁,一面答应,一面跟小丫鬟使眼色,将屋子清扫。
苏氏便坐对头,见老娘怒气冲冲,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心里焦急,那妻妾满园的覃都尉怕是势在必得,自家闺女怎这般命苦!想着,两眼泛泪花。
赵老太太瞥了她一眼,喘了口气,“没准的事难过甚!你两个妹妹还没音讯呢!”
苏氏从袖口抽出帕子,眼角揩了揩,“怪我当娘的不好,生她不带把,要遭这些罪!”
老太太心头烦躁,由着她叨叨,闷声不接话。
娘俩静坐没一会儿,前院传信儿说都尉府送礼来了!
老太太翻身下炕,连鞋都没穿,急忙道:“快!把门关上!莫要让人将礼抬进来!”
苏氏吓得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这要是传出去,自家闺女的声誉可就完了!
报信的小厮忙往回跑,丫鬟忙乎着安慰两个位主子,一屋子乱作一团。
都尉府内,林晁坐在自己的内间,两手抱头,脚高高翘在桌上,分外潇闲。
“大哥,我瞧见袁东拉了车贺礼上赵家了!”杜武急匆匆炮跑进门,大嫂的事儿,他早就听说了!明明是大哥先瞧上的,覃都尉怎也惦念上了,偏大哥不让说,真是急死他了!
“让他去!”林晁不以为然,浓眉连动也不曾。
“那是要送咱大嫂啊!”杜武急得拍桌子。
林晁收脚,扯了扯衣裳,“有句话不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就做这黄雀儿!”
杜武挠了挠脑袋,“大哥,你这啥意思?整得文绉绉的,我咋听不懂!”
“你甭管这些!”林晁未多说,脸色一变,四处看看,低声道:“我让你送去的东西可送到了?”
杜武也谨慎起来,点点头,“放心吧!我冒险潜进府里,亲自送到他手,未得第三人知道!”
林晁眼神一冷,随即垂下眼帘,收得一干二净。坐回椅上,翘起双脚,打起盹儿。
杜武无奈,“大哥,那咱嫂子…”
林晁不应,他撇了撇嘴,只得离去。
而还在铺子里忙碌的赵承德,得了信儿,马不停蹄往家赶去。
当他到家门时,见覃都尉身旁的红人袁东与一干人等倚坐在马车上,满是不耐烦。
“哎哟!袁大人!”赵承德拱手往快步走过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袁东一个挺身,将不耐收得一干二净,拱手回礼,“可算等着您了!南边送了批丝绸,大人瞧着颜色明艳,很是配苏姑娘,这就让我拉着上门了。”
赵承德冷哼,赵家库房里堆的丝绸都是上等货,缺你这点不成!他百般不痛快,却也埋怨不得半分,“大人有心了,劳烦袁大人替我道声谢。只是…”
袁东故作惊讶,“只是什么?”
赵家大门紧闭,将一干人拦在门外,意思再明显不过。
赵承德面色为难,“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贸收下这般贵重之礼,传出去却是不大妥当。”
“赵老爷这话可不妥了,覃大人对苏姑娘乃一见生情,更是有意娶她过门,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袁东愤慨,赵承德惶恐。
“覃大人能瞧得上侄女,是她的福分。亲事不比小事,还得商议,还望袁大人谅解,在覃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当真不收?”袁东看看赵承德,又瞧瞧马车,后者摇头。
“唉!如此这般,我也不好勉强。”
这般结果是意料之中,这“威”下了,他便好回去交差了!
见他松口,赵承德如释重负,二人再是寒暄两句。袁东拉着车离去,赵承德不敢耽搁,进府,往老太太院子奔去。
赵老太太和苏氏坐在内室,面上皆焦虑之色,苏氏更是忐忑不安。见赵承德进门,忙起身迎过去。
“二弟,如何了?”
“打发走了!”赵承德一脸怒色,“这个覃权,欺人太甚!”
赵老太太与苏氏皆松了口气,走了就好,若真让人抬进门,恐怕明日,整个南郡都晓得那覃大人有意娶采儿,如此,更加没有人敢趟浑水了!
“承德,那覃权想要什么,给他就是,赵家那么多铺子,少几间不碍事!”老太太心存侥幸。
赵承德叹了口气,“只怕几间铺子关不住他的野心啊!”
母女二人因他这话,相互看了眼,再道不出一个字。
都尉府的马车即使没有拉进赵家大门,覃大人求娶之心还是传得沸沸扬扬。毕竟赵家态度摆在那儿,那些流言蜚语还不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