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躲藏or出逃④
第三天一早。
她们是被一阵惊叫嘈杂所惊醒。几乎是同一刻，所有人都一齐醒来。
马叔脚最快，早早上椅窥看。
只见外面一时涌出男女六、七个人，人人面上有着难以形容的惊恐。他们边叫边后退，其中有长发女孩面色苍白，发抖如筛，口中神经质地大叫着：“爸爸变成怪物了，爸爸要变成怪物了！”
队伍中三个青年有握着水果刀的，有举着菜刀的，也有握着一根长长钢筋的，可是，他们似是有武器也不敢用，只是恐惧着，后退着，似乎对面是让他们不敢面对也不敢下手的可怕的准怪物。
这些人是从左边往右边退的。马叔竭力将眼睛移向窗隙的右边。极目望去，只见最左边终于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那男人模样可怖，整个身躯古怪地扭着，同时又痉挛着伸直胳膊或者绷直双腿，更有时梗直着脖子发出呵呵的怪音。但不管他的肢体如何扭曲颤动，他的脚步却一直跟着那群人的方向走，青黑色的双手更是竭力朝他们的所在伸展抓握着。
马叔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大肚男，嘴里却急促地喃喃自语着：“他们会被围杀的，会被围杀的……”外面那么多怪物，他们怎么就出来了？就因为大肚男刚刚被感染了吗？
马叔极尽目力，仔细观察着那大肚男。只见那男人身上只着衬衣、仔裤，那衬衣只扣了两个扣子，整个啤酒肚都露在外面。可是，马叔远远望去，却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大肚子，并不能看清他是否有被咬伤。
等等！大肚男好奇怪！他的大肚子，他裸、露着的手臂，还有他的脖子，全都黑得不像话，可是，他的颈部以上却是正常的黄种人肤色。
蓦地，马叔瞪大了双眼。他看到大肚男的下巴似乎慢慢爬上了黑色，然后他的下巴就奇怪地往下咧开，口涎似的液体不停地往下流着，然后他的两个嘴角里面有细细长长的白色的尖锐物在突出来……
马叔还待细看，却听身后猛地传来袁力的惊声叫喊。
“老鼠！老鼠！老鼠——”
马叔一听就愣住。男人就算怕老鼠，也不会这么个叫法啊。他霍地转头，便被入眼所见骇了一大跳。
只见十几二十来只老鼠正从卫生间窜出来。它们个头有普通老鼠的两三倍大小，可这并不足以让袁力发出男人的尖叫，可怖的是这些硕鼠的眼睛都发着点点绿光，它们有着长长的嘴巴，嘴巴上闪亮着的尖尖的白牙才是最可怖的。众所周知，老鼠是啮齿动物，它们门齿发达，是没有犬牙的，而眼前的这些绿眼硕鼠竟然闪着雪白而尖锐的犬齿。
这般形状变异的大老鼠到处乱窜，袁力拿着自制的伞刀在身前地上乱划。有几只大老鼠被他毫无章法地划伤或杀死，地上溅开几缕血，可是更多的绿眼乌黑硕鼠窜出来，有些甚至沿着伞柄要窜上袁力的手背，这才吓得他哇哇惊叫。
马叔眼瞅着无法对付这些变异怪鼠，在看到黎芮煞白着脸以飞快的速度拿起大衣服将小孩绑在她自己身前并朝门口奔过来时，他猛地拉开堵门用的旧躺椅，打算开门出逃。
可是，当初为了固门，他们钉了三块木板来封门，此时情急之下徒手拆封板又谈何容易。虽有黎芮帮忙，可这进展让马叔急得呼叫袁力。
袁力正跳着脚挥舞着伞刀，动得真跟美猴王似的，可那些硕鼠吱吱叫着几乎围上了他。耳听马叔叫他，他拔腿就往门口跑。说来也怪，越靠近门口，那些尖牙怪鼠的行动竟然出乎意料地慢了下来。
“吱吱吱，吱吱吱——”
越来越多的黑乎乎的大硕鼠围了过来，密密麻麻的让人看了心就一阵阵的发凉。此时此刻，黎芮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别过来——”
她手上正拿着袁力给她的伞刀，可是那伞刀早就破损得不成样子。饶是如此，黎芮也壮胆似地挥舞着，旁边又有马叔顶上来，手上拿的正是当初她捆绑的水果刀长矛。那“长矛”在脚前的地上划了一圈，一时鼠血四溅。
那血，竟然是黑色的。
正时，袁力凭着超强的臂力，三下五除二就扯下了封板，又一把拉开了大门。
外面天光大亮，几人在屋子里窝了两天两夜，却毫无天地开阔、心旷神怡之感，心中满满的都是紧张、不安和恐惧。
只见入目一片破败，街面都是凌乱的杂物，还有血，或者残缺可怖的肢体。
袁力的房子虽然离街面有些远，但没几步也就跑到了。
马叔带着头跑，可是，之前看到的那伙人已经乱成一团，大肚男人整张脸都变成青黑色了，此时正扑咬着那一名中年妇女，那中年妇女的眼睛无神地瞪着天空，显见是死透了。
握着水果刀的西装青年臂流长血缩在一旁，而拿着长长钢筋条的板寸头青年正大吼着、咬牙切齿地将手中的钢筋插入了大肚男的背部。
那大肚男发出一声痛吼，转过身来。只见他青黑的脸上怒纹横生、獠牙锐突，咧着糊满鲜血的嘴就朝板寸头扑过去。板寸头被扑倒在地，一时惊恐万分，直呼救命的声音转眼便变成了惨叫。
板寸头惨叫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大吼，大肚男怪物竟被他两脚蹬开数尺。板寸头无心恋战，惨叫着躲开怪物的再次扑猎，便往街道右方狂奔而去。在他前面三百米之远，一名长发女孩被一短发女子使劲拖曳着逃命，而在她们前头，还有两人亦是夺命奔逃。
怎么办？该往哪儿跑？
马叔四顾仓皇。但见街旁房屋里时有硕鼠窜出，躲在屋里的人们早已纷纷夺门而逃。一时间，街上满是四处逃窜的人流。
“往这儿走！”黎芮大声喊。
马叔正无措中，陡听黎芮这一声，下意识地紧跟而上，跑了一阵才发现，黎芮的方向竟然是紧跟在大肚怪之后的。
黎芮是沿着行人道跑的，更确切地说是跑在高大的绿化树下面。行人道上每隔五米左右就有一棵香樟树。黎芮跑完这一条直线路径，便遭遇了十字路口。
就像踏在生与死的十字路口一样，黎芮也有些茫然无措，但无措之余她隐隐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右转弯，而应该直冲去马路对面。
正当她打算发力狂奔的时候，身旁的马叔一把拦住了她，叫道：“目的地是哪里？”
目的地？！
一想到这个，黎芮心头隐隐一阵清楚又一阵模糊，她刚才只是凭着直觉在跑，直觉告诉她要这样子逃跑，直觉告诉她往那里去安全。可若要明确地告诉别人目的地来，她又说不出来。
马叔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靠不住，也没功夫叹气，只是拉了她想要往人少的地方跑，却不想黎芮竟然固执己见，一意要穿马路。
“你疯了吗？人多的地主吸引的怪物也多！”危急中马叔朝她吼。
“人少的地方怪物就会少了吗？”黎芮吼回去，吼完才神智一清。
哎，正是这个理儿呀！可她为什么会觉得往马路那边人多的地方才更安全呢？
感觉自己智商暂时掉线的黎芮就那么被马叔给拉着往人少的右边街道跑了。她一只手托扶着孩子，一手用力摆臂跑动着，浑然不觉怀中孩子因为掉转方向而不满地撅了嘴，也浑然不觉自己脚下如风跑得飞快，一心只懊恼着大衣服绑孩子绑得不够结实。
如果有个婴儿背带就好了。黎芮抱着这样一个卑微的愿望，奋力奔跑在怪物横行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