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廉神情微微凛了凛,似是有些诧异,“怎么说?”
甄言回想了一下方才那女人可怖的眼神,心里都忍不住泛起一丝寒意,“我觉得那女老板可能想杀了江叔叔。”
因为担心那所谓的江叔叔,他摊开拿着书的手因为紧张而把封面都抓皱了,他却尚不自知,似乎也不觉得心疼。
这小动作分毫不差落入了忌廉眼中,那意味就变了。
敢情自己在他心目当中,也比不上那个毫无是处的中年大叔,连自己的书都让他抓皱了。
忌廉很不爽。
可是他不会表现出来。
猎物尚且还没到手,要是因为自己盲目的一时冲动而把人吓跑了,那他该找谁杀去?
作为智商情商双高的忌廉大师,自然做不出这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
拈酸吃醋的那种妒夫他是向来不屑于做的。
甄言本来就是他的人,不论他生,或者他死。
亦或者死了无数回,只要甄言这个名字还存在于人世上,他就是属于他的。
在忌廉心中,这似乎原本就是板上钉钉不容置喙的事实。
谁能抢得过他?谁又敢不自量力的跟他抢?
至于江大川那种没用的男人,死了就死了,又与他何干?
忌廉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了两声,表面上装作甚是担忧一般,甚至露出了稍许焦急的神色,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你怎么知道的?”
甄言一本正经的注视着他,“……第六感。”
听他这句,忌廉被逗乐了,斥以一笑,“你又不是女人,哪来什么第六感。”
甄言被他说的有些羞愧,虽然班门弄斧被嘲笑了,可他还是固执的坚持己见。
“第六感应该不分男人女人吧,您在《行走的意识》中不是说过,我们的视觉系统能产生一种强烈的深度感觉,它能察觉到某物已经发生了变化,即使我们的智力难以对该变化进行形象化处理,这种类似于‘心智直观’的现象是一种新发现的、有意识的视觉模式,也可以当做是一种预警系统的吗?”
没想到他连每条细微的理论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就连思维也极其具有逻辑性,叙述起来头头是道有条不紊。
不愧是他忌廉看中的人,果然有一种让人足以沉迷于其无法自拔的魅力。
尤其是甄言说话时这副认真的表情,真的很让他为之着迷。
“你是一个很好的学生。”忌廉点头称是,继而调侃道,“没错,用认知心理学和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方式的确可以对上述你所陈述的事情做出一些解释,但是那归于意识学的理论范畴内,我没告诉你们的是,按照心理学研究来说,‘第六感’的存在类似于UFO、外星人一样,虽然相信的人很多,但是从没有人有直接的证据能表明它的存在,所以,在没有任何证据指证江大川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你单凭一句你‘觉得’江大川会有生命危险,警察就会给你立案吗?”
忌廉分析的极有道理,甄言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得半是担心半是不甘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他一脸懵懂的表情,似乎还在消化自己刚才那段话,忌廉说了那么一大串长篇大论,一时半会儿理解不过来也实属正常。
“别想那么多。”忌廉瞟了一眼导航仪,“离江老板家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你先睡会儿吧。”
甄言点了点头,身子往后挪了挪,阖上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座背上。
十五分钟后,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忌廉朝他瞥去一眼,他的睡姿极为乖巧,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双腿规规矩矩的并好,双手垂在两侧,既不磨牙也不打呼,更没有说梦话的不良习惯。
处于睡梦中的他表情安详且恬静,长而密的睫毛像鸦羽一般覆在下眼睑上。
真是越看越让人觉得喜欢,甚至到了有些情难自禁的地步。
忌廉试探着喊了他两声,“甄言?”
甄言没反应,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看来睡得很熟。
看着眼前的甄言,他真的有一种想要亲手将他摧毁的冲动。
忌廉舔了舔嘴,有些控制不住的冲动了,反正这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目前车正在高速行驶,就是他现在对他做点什么,也不会有人发觉吧?
这么想着,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间贴在甄言的嘴唇上轻轻拂了拂,动作缓慢而又色.情。
害怕弄醒他,他下手的力道用得很轻,见甄言并未因为他这个举动感到不适或者有任何即将清醒过来的迹象,那只不安分的手更是如同蛇一般变本加厉挤进甄言微启的嘴唇,并企图撬开他的牙齿往里面钻。
甄言的熟睡,让他很快得逞,顶开齿缝的指间一路往里,直至碰到了他的舌尖。
湿漉漉的,还带着点粗糙的小粒。
有异物深入嘴中,尚在睡梦中的甄言下意识伸舌头舔了舔忌廉的指间,似是觉得味道还不错,随后又砸吧着嘴,含在嘴中吸了一口。
模样犹如初生的小婴儿一般。
又舔又吸的,刺激的忌廉头皮直发麻,连眼中渐渐也沾染上了情.欲的色彩。
他也是个正常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无意识的挑逗,他也会产生欲.望。
他注意了一下导航仪,离目的地还不到十分钟的距离,现在就算想对他下手也来不及了。
况且,他和甄言的第一次,他希望能给双方都留下完美的印象,而不是在这拥挤狭小的车中草草进行并草草结束。
于是赶在他下身有了反应之前,他立即将手撤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一些没弄明白的问题。
比如甄言如何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死绝了,现在又活生生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还不记得之前在讲座时发生的事情。
这用科学完全无法解释。
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千真万确是甄言没错。
世界上绝不会有这么像的人,就算外貌和身高再怎么像,眼神、声音以及性格也不可能一模一样,那些都是无法复制的。
他将车窗降下来,微风吹走他隐藏于他身体中的燥热,这才让自己的头脑得以冷静下来。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这件看似不可能发生实则就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的原委。
于是他戴上蓝牙耳机,带着疑问拨通了周瀚的电话。
那头周瀚很快就接通了,看到是忌廉的来电似乎很激动,忙不迭接听了,“忌廉老师,有事?”
忌廉问道:“甄言的案子进展如何?”
提起这茬周瀚一筹莫展,刚才还兴致勃勃,这会儿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进展。”
忌廉顿了一会儿,问出了他最想问的事情,“那他的尸体呢?”
周瀚接话,“昨天晚上他家里人就来人了,坚持要将死者尸体领走。”
忌廉吸了口气,吐出几字,“他家里人是怎么处理的?”
周瀚似是觉得他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能怎么处理?死人当然会接回去下葬啊!”
忌廉往旁边的人身上瞧了一眼,又向周瀚确认了一次,“你亲眼看到甄言下葬的?”
“我又不是亲属,自然没去现场观看。”还以为是来给他提供帮助呢,没想到只是问死者的尸体处理情况,周瀚的热情降了下去,又问,“忌廉老师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忌廉笑了笑,“没什么,毕竟死者也是我的读者,自然要关心一下案情进展。”
“想不到忌廉老师这么热心肠。”
“那倒不至于,你工作忙,就不打扰你了,先挂了。”能问的都问了,忌廉不愿与他多说,搪塞两句就挂了电话。
再次看向副驾驶座上的甄言,他的眼神很复杂。
同他的猜想一样,他就是甄言本人没错。
从周瀚的话里也可以推敲出,甄言的家里人应该也是知道什么的,不然也不会慌慌张张将他带走。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死去的甄言会死而复生?
看他家里人的态度,甄言死而复生这种情况肯定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难不成他拥有无限复生的体质?
那种设想只会出现在小说中,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会存在?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再杀死一次好了。
就当验证验证他心中的猜想是否正确。
反正这个游戏他也乐在其中。
如果事实证明,甄言真的如他所想,拥有无限重生的体质,那么甄言对于他,将是人生中最大的瑰宝。
怎么都杀不死自己的爱人,还有什么比这更有乐趣更有挑战性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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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川家住在远郊的一片别墅群中,自从他低价收购GOD咖啡厅后,原本的车库就被他改成了仓库,专门用来堆积一些咖啡原料。
没有车库,三人就将车停在了靠近家门口的道路旁边,方便搬运咖啡豆的同时也不至于阻碍他人通行。
江大川原本是打算让他们先去客厅休息,自己去搬货,原本就借用了别人的车,哪还好意思让人干体力活?
可甄言和忌廉坚持要帮忙,还说三人一起提高效率节省时间,江大川坳不过他们,虽觉得不太妥当,但还是点头应允了,嘴中不停说着感激的话。
三人合力,很快就将两辆车的后车厢塞满,皆是累的气喘吁吁。
尤其是甄言,他是三人之中体能最弱的,等江大川将他们带到客厅休息时,甄言直接扑到沙发上,累得起不来了。
“真是辛苦你们了,我先去给你们倒——”见他二人一个累到不行,一个灰头土脸,江大川挠挠头,抱歉的话尚没说完就被突兀响起来的手机铃声打断,江大川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面带欣喜的同他们说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先出去接个电话”,然后急匆匆走了出去。
等他走后,忌廉起身去了趟卫生间,洗手的时候顺便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确定整个人从上到下干净整洁了,这才心满意足走出去。
这时江大川已经从外面接完电话进来了,正在吧台那里往玻璃杯中加冰块,见忌廉出来,直接顺手递了一杯给忌廉。
“辛苦老师了。”
忌廉摇摇头表示没事,抬头猛地喝了一大口,走到沙发旁坐下,随手将玻璃杯搁在了茶几上。
旁边也摆着一个玻璃杯,杯中的冰水已经喝了一大半。
杯子的主人正是甄言。
此时甄言正抱着抱枕,津津有味看着动漫,小腰杆挺得笔直,与之前萎靡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投入到忌廉走到他身旁坐下,他自始至终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忌廉瞅了一眼屏幕,画面上正在播放的是现在正在热播的《黑执事》。
他虽然久仰大名,却并没有看过,一时无聊也就跟着甄言一起看起来,他也想搞懂,这动漫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把甄言迷成这样?
结果是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看到一个红头发长着鲨鱼齿的男人用电锯将一个同样红头发黑衣服的女人同中间劈成两半的画面时,忌廉已经连着打了三个哈欠。
而甄言却在此时突然扭过头,瞪大眼睛往正在往屋外走去的江大川不可思议望了一眼,整个人像是恍然大悟一般。
他的手摸到桌上的玻璃杯猛地灌了一口,咕噜咕噜一口气全灌完后,又往门口望去一眼,确定江大川不在,这才附在忌廉耳旁压低声音说道:“忌廉老师,我突然想到了,很多人表面上看似是好人,其实都是装给外人看的,比如红夫人,对夏尔那么好,其实杀害夏尔父母并纵火的幕后黑手就是红夫人,您说江叔叔会不会也——”
话才说到一半,甄言猛然身子一歪,毫无征兆栽倒在沙发上,手中的被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门口的江大川听到动静后赶紧来,正巧撞见忌廉蹲在地上捡玻璃碎片,忙焦急问道:“怎么了?”
忌廉将那些碎片一片片捡起来,脸色有些尴尬,“抱歉,不小心把杯子摔了。”
江大川摆摆手表示不在意,“不要管了,等我回来自己收拾。乔梅过来了,已经到了大门口,我等她到了一起去查一下仓库的库存,你们先休息一下。”
忌廉点头应下,他将甄言的头枕在自己腿上,然后自己拿着遥控器调了个台,将动漫切成了法制频道,津津有味看着。
二十分钟后,乔梅一个人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暧昧的情景,她没来由的一阵厌恶,不耐烦的粗声催促,“货物都清点好了,我们该走了。”
忌廉指了指甄言,表情似乎有些为难,“可是他才刚睡着……”
乔梅转而看向甄言,目光落在甄言那张脸上时,不知怎地视线变得柔和起来,轻声细语的唯恐吵醒了他一般,“那就让他在这里休息吧,待会儿我再过来一趟把他送回家。”
“那麻烦您了。”忌廉站起来,捧着甄言的脑袋和脖颈处,小心翼翼将他平躺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将旁边的毛毯抖,体贴入微的将下巴以下的地方全盖上了。
随即他锁上了大门,和乔梅一同走到早已在外等候的江大川身边,笑道:“我们走吧。”
乔梅坚持不肯和江大川同乘一辆车,两个男人没办法,便让乔梅上了忌廉的车。
上车之前,乔梅突然想起冰箱中的鲜奶油也不够了,便让江大川再去仓库搬五十盒上车。
江大川连声应允了。
忌廉和乔梅二人先将车开走。
半小时后,忌廉的车率先抵达GOD咖啡厅。
一个小时后,江大川还没到。
“已经九点了,江老板怎么还没过来?”忌廉低头看了眼手表,脸上透露着担忧之色,“他不会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吧?”
乔梅笑得很讽刺,“呵呵,他江大川命大着呢,怎么可能会出事。”
两人又等了半个小时,期间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开口讲话。
九点四十的时候,几个警察走进了咖啡馆。
带头人正是周瀚。
他找到咖啡厅的负责人,也就是乔梅,出示相关证件后,说道:“XX路发生一起车祸,一辆雪佛兰撞上了路边的树,死者在发生车祸前已死亡,死因为勒死,经我们查明身份后,可以确定死者正是这家咖啡厅的老板江大川,初步判定为他杀案,请你协助我们警方接受调查。”
说到这里,从外面急匆匆走进来一个警察,附在周瀚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周瀚脸色一变,严肃道:“另外,我们还在死者家中发现另外一具尸体,男性,二十岁,黑发,身高大约175左右,目前身份尚未查明,同样是被勒死的,你们当中有人认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