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夜将来临
“小子，你醒了？”冬夜再次睁开了眼。眼前仍是摇晃的麦穗。老穆兹那张皱巴巴的脸时隐时现，水烟吧嗒吧嗒冒着。
“怎么回事？”冬夜不可置信地抬起身，却被烟枪捅了回去。“别乱动！你身上好大一个窟窿嘞！”
这时冬夜才感觉到剧痛从腹部传来，“我的刀呢？穆兹先生？”他张了张手，手里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老头没好气应了一声，突然惊咦一声，“小子！你、你怎么知道我叫穆兹？”
“不是···”冬夜突然住了口，眼珠乱转，“您的狗呢？”
老穆兹扭头瞥了瞥，“不知道。躲哪里睡去了吧，也快二十了，能跑得动已经谢天谢地了。”
水烟吧嗒吧嗒着。一切就跟麦田一样，静静摇晃着。
老穆兹很快就迷迷糊糊倚着垛了。
一张卡悄无声息出现在冬夜面前，他低声呢喃：“醉心于探究炼金的奥义的矮人啊，请将你那自豪的作品展现给世人吧。矮人的秘药。”魂卡冒着微弱的绿光，一盏油灯模样的容器飞了出来，微微一倾，一粒绿色的药丸滚落下来，浮在空中慢慢溶解成一团雾，迅速笼罩住冬夜的腹部。腹部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愈合了。
冬夜抹了抹额头沁出的汗，却发现老穆兹已经发出阵阵鼾声，不由自嘲一笑。他摸了摸腹部。他得再一次去村长那里，确认他的想法，还有，脑袋里的···
很快他便回到地下室那扇刻满奇特符纹的门前，毫不犹豫推开了它。门里依旧一片漆黑，只有深处那盏灯火亮着。焦尸依旧缚在十字架上。
“你睡醒了？”当他站在焦尸面前，声音再次从前后传来，村长皱着脸，“你来这里是找不到答案的。”
冬夜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来证实下之前是不是幻觉，以及怪物···”
他咧嘴笑了，指着自己的脑袋，“就在脑袋里吧？在穆兹脑袋里，在老犬脑袋里，在所有村民脑袋里，现在，在我的脑袋里。”
“你既然看过日记，自然知道它通过换头在所有人脑袋里传递了，但你怎么知道它在你的脑袋里。”村长和焦尸静静看着冬夜。
冬夜浑身发抖，眼中渐渐浮现出红光。“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到对你强烈的憎恨，恨不得杀了你！”
“把钥匙给我吧。”冬夜咬着牙，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这个仪式毫无意义，这里根本没有活人。”
“不是还有你们这群冒险者？”村长耸耸肩。
“但这具不是真的！”冬夜的手搭在了棺木上，伸向了棺中的骷髅。
“不！不许碰她！”村长惊恐地叫道，扑向了冬夜，焦尸在十字架上拼命挣扎，锁链哗啦作响。
然而已经晚了，棺木中发出一阵脆鸣，在烟尘中骨架和头都迅速崩解了。
只剩下一块漆黑的石头，似乎是断了一半。
“年轻人，你真残忍。”老头趴在棺木上悲鸣，他捧起那块石头，像抚摸爱人那样抚摸它，可惜他摸不到那脸庞了，昏黄的灯火下，眼泪从焦尸里滑落，“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呆在这里吗？”
“因为我知道那个女人还会回来，因为我还拿着它！我多想杀了你，但我不能！我知道，你能打败她。”老头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几乎和焦尸的声音混在一起了。
他的身形一阵晃动，竟越来越模糊了。
砰，石头重重落在地上，滚到了冬夜的脚边。老头的身影不见了。
“她来了！她来了！”焦尸拔起了十字架，沙哑的声音里充满喜悦、不安以及，恐惧。
“拿着石头跟我来。”焦尸拖着巨大的十字架往外移动，滋滋的摩擦声在地下室里回荡。
墙上的红线暗了下去。
冬夜捡起石头，一股阴寒从手中传来，若有若无的黑雾萦绕着。
他跟着焦尸艰难地走回了地面，来到了那个被锁上的水井前。
“最后一把锁不是它。”巨大的十字架轻轻抬起，落下，砸在银色锁头上。看上去坚不可摧的锁轻而易举的掉落下来。
井盖被打开了，一股土腥味扑面而来。“走吧。时间不多了。”
是的，时间不多了，天色开始昏黄了，冬夜的脑袋嗡嗡作响。他拼命压住胸口，吞下那种悸动。
水井的地道不算很长，落地后四周的墙壁上都嵌着发出微弱光线的光石。“左边是茅草屋，右边是原来湖泊的石洞。你想去哪边？”焦尸那砂纸摩擦的干涩声音回响着。左右两条路。
“茅草屋。”冬夜没有犹豫。因为脑袋中那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
焦尸没有说话，拖着十字架往左边去了。
“这个茅草屋是我和她一起搭的，那个魔法屏障是她加上去的。”在昏暗中走着，焦尸像回忆着什么，诉说着，“后来，我又偷偷挖了这条地道。也许就是那时，我就已经对那个力量有了渴望。尽管我后来拒绝了那个女人的邀请···”
地道尽头是一张梯子，“上去吧，最后一把锁。希望你不要失望。”焦尸缓缓将十字架立在墙壁旁，像迎接来死亡一样，一动不动。
银色的锁打开了，冬夜推开了那扇暗门。
迎面他望见中央立着一面落地镜。
空荡荡的。
奇快的是没有窗的屋里却照落了一道黄昏的晚霞。
落在镜子上。
他站在了镜子前。
他感觉心脏要爆炸了！
他是谁？
镜子里的不是他！
而是一个中年人！
疲倦地笑了。
“晚上快来了，还是没找到回去的方法。”他咧嘴笑了，嘴越来越大，血盆大口，“看来又只能等下一个人了···”
胸口一热，冬夜出了一声冷汗，再看向镜子，那还是自己。
脑袋的声音突然不见了。
但他知道，怪物醒了。
冬夜默默走下地道。焦尸却开口了，“他一直都执着，可他一直不相信，他以为下一个人会为他找到答案。所以他需要活人来维持他的生命，他一直换，可这里的人都不是真的，只有那些灵兽是他捕获的冒险者变的，被他驱使着。”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我？我的生命或许也是他在维持呢！或者说是它吧！”焦尸不屑地笑了。
“走吧，去湖底的石洞吧，如果你想让一切结束的话。”焦尸依旧拖着沉重的脚步，头也不回，“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第三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