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背包鼓起一个个小疙瘩的侧兜,林安想了想,对霍城说:“你先等等。”
转身进屋,借着门的遮挡从空间里拿出几只苹果和一份装在保温饭盒里的酱猪肘。
这盘肘子是他原先工作的酒店招牌菜,辞职那天林安特意花大价钱请后厨的大师傅多做了十几份,当宝贝似的大包装好留着日后解馋。
和后厨的同事相处了好几年,他又谎称这肘子是乡下亲戚办婚宴请客用的。厨房那边想着都是自己人,就全给用的好料,工序足足的,肘子炖的酥烂香浓,放进空间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林安将苹果和饭盒塞给霍城的时候,只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在家用酒精炉炖的,出门就煨上了,刚熟,你不嫌弃就拿一份回去吃吧。”
酒精炉火力小,煨一宿把肉煨得烂熟完全说得过去。
霍城自然不会多问,一贯紧抿着的嘴唇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像是松懈了些,眼神柔和了下来,结果东西道了声谢。
这回是真说出声的,声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低沉严肃,语调反而轻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和。
“咳,那......进去吧。”林安有些不自在地摆摆手,关门进屋了。
有些人人嘴硬心软惯了,最怕别人对他好,更怕欠人情,一旦欠下,总要想方设法还回去才安心。
林安想着,一点吃食自然还不够自己欠霍城的人情了,不过好歹是个态度。
这种隐藏在内在深处性格林安自己察觉不到,霍城却看得一清二楚。
无论平时看着沉稳也好冷静也好,爱吃肉总是男人的共有特点,何况啃了许久面包饼干一类甜食的男人。
回到临时的住所里,他简单收拾了一番后用酒精炉煮了泡面,就着热腾腾酱香浓郁的红烧肘子,闷下头大口大口的吃,也不嫌腻。
饭后还苹果,最解油腻。
不得不说,林安对待不相关的外人十分冷淡,别人是好是坏都漫不经心的在一旁看着,而在他本心真想为谁考虑的时候,心思又细腻得不可思议,一点小事都能想得周全。
这样的人平时相处起来或许感觉平平,真正成了他的亲人爱人,就能体会到其中的好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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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
李瑞艳一家近来日子过得还不错,自从李伟开始组织队伍出去找食物后,他们家便再没因为吃喝发过愁。
泡面,饼干,火腿肠,这些原本李瑞艳不屑于入口的垃圾食品,再尝试过饿肚子的滋味之后,如今也成了美味。热的是不用想,靠着李伟找回来的小酒精炉,她只敢给闺女煮点面条。
毕竟什么时候会有救援,如今谁心里也没有底,有些东西能省就省。
离怪物出现的日子已经过了半个月,对于会不会有人来救他们,每个人心里都隐约有了猜想,却不敢说出来。
如果政府不管他们,日后要怎么活?
不,不会的,他们交过那么多的税,怎么会没人管......种种猜疑被埋进心里,谁也不敢先开这个口。
这天中午,窗外仍旧伴着丧尸的嗬嗬声,小区居民躲在屋子内,或是盘算家里所剩无多的粮食叹气,或是将目光盯向了别人家。
“妈妈,我要吃巧克力。”这天早上妞妞睡醒觉,从自己的小床上起来,擦擦眼睛走到客厅,开口就要巧克力。
李瑞艳坐在餐桌前啃着面包,剥开一根火腿肠咬了两口,看见女儿醒了,顺手从餐桌上的糖盒里摸出两块巧克力递过去:“给你,去吃吧,乖乖的不许闹。”
“唔——”妞妞嚼着香甜的糖果,胡乱点点头。
为了防止女儿哭闹惹来丧尸,夫妻俩对妞妞的零食已经完全不限制了。被惯坏了的小姑娘也发现了这个规律,只要爸爸妈妈不给零食吃就哭,一哭妈妈就特别紧张不敢管她了!
于是在李伟夫妇的妥协下,小姑娘越发肆无忌惮,每日就靠着李伟从超市找来的零食糖果过活,连饭都不好好吃了。
或许在潜意识里李瑞艳也并没想过纠正女儿这个毛病,零食又吃不坏人,妞妞多吃点这些东西,能安静下来不说,家里还能少消耗些粮食。
李瑞艳吃完午饭,翻翻桌上的糖罐子皱眉,说:“糖怎么没得这么快,等你爸爸回来跟他说一声,再给你找点......”这话还没说完,就听楼道里响起了杂乱的走路声。
“你爸爸回来了。”李瑞艳一喜,赶紧站起来走过去开门,门外不是李伟,却是正在上楼的高家兄弟。
“嫂子。”高家兄弟看到李瑞艳,眼神有些躲闪,匆匆打了招呼想要上去。
“回来了。”李瑞艳皱皱眉,向楼下探了探身子,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问:“你们李哥呢,没和你们一块回来?”
“李...李哥他......嫂子你问钱军他们吧,李哥没和我们一块。”高家兄弟神情更不自然了,语气吞吞吐吐。
李瑞艳一愣,挑高了嗓子:“什么?怎么没和你们一块,他哪儿次不是和你们一起去一起回的,别走,你们给我说清楚,李伟呢!”
高家兄弟被拦在二层,进退不得,一脸为难地吞吐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
这时,又响起了一阵上楼的脚步声,高家兄弟松了口气,连忙道:“是钱军,嫂子你问他吧,李哥真没跟我们一路,到超市他嫌东西少,跟钱军他们几个去后边的仓库了。”
这是实话,一拨人去了仓库,就李伟没回来,具体怎么了,钱军也没和他们说。
李瑞艳无法,只好让开路让高家兄弟过去了,自己堵在楼梯口,哆嗦着手指钱军:“钱军,我问你,我们家李伟呢?!”
钱军状态十分不好,头发凌乱,衣服被划了两个大口子,还渗着血,整个人都透着疲惫。
他抬起头,有些没好气的看了李瑞艳一眼,冷冷说:“李伟?哼,死了!”
李瑞艳听了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你,你说什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李伟他怎么了!”
“怎么了?死了!变成怪物被砍死了......”钱军捂着胳膊上的伤口,想起李伟突然变成怪物时的恶态,脸色十分难看。
要是染上什么病毒,他可就完了!
“...你...你...是不是你们害得他,是不是!!”李瑞艳愣愣站在原地,突然大嚎一声,踉跄下楼梯紧抓着钱军又打又骂道:“是不是你?是你杀了阿伟!杀人犯,你赔我家阿伟的命!”
“呸!我杀他?”钱军狠狠甩开她,骂道:
“要不是李伟突然变成怪物要吃兄弟们,他能死?缺德的玩意,得了病瞒着不说,净等着害人呢,看看我身上被他伤的,要是着上什么病毒,谁都别想好......你这死婆娘给我等着,放开,别以为老子不敢打女人!”
“不,不可能的,阿伟没病,我们阿伟没病,都是你们害的......”
“不信,不信去问别人,李伟变怪物可不是我一个人看见的,别拦路,死娘们!”
钱军骂骂咧咧捂着伤口,到底没跟个女人计较,没好气的走了。
“不是,阿伟不是怪物,你们害他......”
李瑞艳坐在地上,先是呐呐自语呆坐了一会,突然发出凄厉的哭骂,声音又尖又利,不像人声。
“妈的,要哭自己回家哭,别在楼道,还嫌怪物不够多!”楼上不知是谁骂了一声。
妞妞被妈妈的哭声引出来,摇着她的手臂不住问道:“妈妈,你为什么哭呀,爸爸呢?妞妞要爸爸,妞妞要吃巧克力!”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爸爸死了,以后都别想再吃巧克力了!”女人喘息着站了起来,脸色青白咬着牙,扬手甩了她一巴掌,拎着大哭的小姑娘进了门,砰地一声将门甩上了。
随后,整个楼道再次安静了下来。
楼下二室,严肃着一张俊脸的男人光着膀子,一下一下撑在地上做俯卧撑,汗珠从结实的肩背上滚落,滴答一声摔碎在地上。
隔壁三室,林安躺在床上双手扶头在仰卧起坐,同样对楼上的闹剧充耳不闻。
身体弯起,回落,不怎么结实的小身板同样一板一眼做的认真,双脚因为没人扶着,偶尔随着动作来回摩擦床单,原本有点小软肉的腹部已经开始绷紧了。
倘若此时有人在卧室门缝外偷窥,光看那两只和手一样同样有些肉,圆润白皙的脚在淡蓝色床单上来回磨蹭,未免让人浮想联翩......
霍城在小区前的停车位停了车,并没有急着下来。
透过车窗,三门楼道里走出几个男人,拿着菜刀或斧子,和六楼一门二门的十来个男人迅速汇合上了车。其中有一辆是李伟家的雪佛兰,李伟却并不在他们之中。
近一个月以来,霍城碰到过这些人几次。只说三门一条楼道,消失的先是李伟,再是三层的一个男人,楼里也传出过女人的哭骂声,许多事情不用多想已经摆在眼前了。
外面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样安全,许多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行事更加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