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欢喜有人忧,自古如此。//无弹窗更新快//当瓮城城楼上在白敬酒一箭射出的时候,欢呼声就铺天盖地响了起来,这一箭承载了太多太多。他这一箭射的并不精彩,若是单以箭术论,白敬酒甚至两个初学者都算不上,不过城下燃起的烈火却点燃了燕军的心,那是渴望胜利的心。
哭嚎中的耿炳文被亲卫救醒之后,还没等睁开眼睛就扑向了烈火炎炎的尸堆,如此高龄的他将头顶帅盔都已经甩落,如同不怕焚烧一样在火堆只能够拽出一具具南军尸体,那一刻,身后整整一卫南军,泪染胸襟。
他们的长兴侯已经白发苍苍了,却要将亲儿子送走,南军这些跟随了耿炳文多年的人都见过老侯爷对少耿爷的恶脸相对,但是那也是骨肉情深啊。
城楼上欢呼,城楼下嚎哭,两军解不开的疙瘩已经系成死结,除非一方死尽,否则断然没有冰释前嫌的一天。
老侯爷累了,跪坐在城门前,独自一人念叨着:“儿啊,放心去吧,爹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将燕军各个挫骨扬灰。还记得爹跟你说过的话么?男人,有一句算一句,吐口吐沫砸个坑。你等着,别着急轮回,用不了多久,只要天地间冰雪融化,爹就用铁蹄踏碎瓮城,城内人刀刀斩尽,个个杀绝,鸡犬不留。”
耿炳文说到最后一句,猛然间抬头,一双年迈虎目等着城楼之上的白敬酒,似要将这面皮印在骨子里。死也不能忘记。
“咱们走。”
耿炳文缓缓起身,伸手拍打着尘土,好似瞬间老了十年,连迈动脚步的力气都缺欠一样。缓缓走到战马旁边。
一卫士兵一个个标枪一样钉在地上,直到耿炳文调转了马头依然没有看见一个人挪动脚步:“你们都聋了么?”
“侯爷,您下令吧!一声令下,咱们破了瓮城,如何?”跟随耿炳文时间最长亲卫营百户走到老侯爷身前,心疼的说了一句,他什么时候见过老侯爷吃这么大亏?
当年先帝在世,朝臣人人自危的时候。老侯爷都没伤着分毫,这才几天过去,竟然白发人送黑发人……
“行了,等开春。所有人后队改前队,退!”
白敬酒站在城楼上,看着骑兵缓缓而退,叹息的摇摇头:“老狐狸怎么不攻城呢!正好趁着燕军的兴奋劲,也许能将这几千人都留在这!”
话是这么说。(_)但是要白敬酒攻出去那是想也别想,在平原上,这些骑兵就是杀戮机器,不过在攻城战中。这些人就是一个个的靶子,弓弩手。火铳兵只要瞄准战马就能解决他们。
火里火真终于明白了一回,叹口气道:“可惜了。”
丘福回应道:“是可惜了。这是一个杀耿炳文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说老子在和耿瓛对冲的之时,怎么就没想着将这小子彻底留下呢?”
白敬酒一愣,抬头道:“你说什么?”
“……”
……
河北,临川城一片残败,被火烧过一直到太阳升起还有火星冒出的房屋四下冒着滚滚黑烟,街道旁,随处可见不知是喝醉还是睡着了燕军躺在地上打呼,到处都是百姓的尸体,尸体中,偶尔还能碰到一具全身赤裸趴伏在地上的尸首,不用怀疑,这个一定是女性。
朱棣在临川城内巡视着,一脸严肃。
昨天夜里的事情他可以忍了,甚至当做没有看见,但是军不能纵,不然养出了匪习,燕军就彻底废了。
只要燕王看见有自己人就过去狠狠踢上两脚,而后在燕军兵丁狂摸刀柄中惊醒的时候,他总能看见一张充满歉意仿佛在说‘我错了,我错了’的脸,那一刻,朱棣会冷冷的丢下一句:“找你们百户领十鞭子。”
十鞭子。
这个惩罚,可领可不领,但是朱棣不能不罚。
燕王不会下去问一个小小百户,‘你手下某某人有没有来领十鞭子?’这样的话,如果这十鞭子要不罚下去,燕军心里就会存有一丝侥幸之心,这侥幸之心一旦生根发芽,燕军就毁了。
如此,燕王在临川城转了整整一天,就连每一个墙角缝隙都没有放过,更别说民宅。
马和紧紧跟着燕王,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些大头兵,却始终忍着没有笑出声来。这些偷嘴都不知道擦干净的小猴子们,昨夜燕王都没有理会你们还不知道自己惊醒些,竟然敢如此放纵,这不是找着挨罚么?
日落西山,燕王一点都不焦急的在城内转着,他知道,无论大小事情都有道衍、张玉等人打点,自己这个王爷就算去了也是一样的处理办法,倒不如亲自收拢燕军。
临川是破了,河北平定了,燕王只剩下一块心病就可以安心向南,这也是他在街头的原因,他心里乱,乱极了。
宁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怎么一点消息都不曾传来?
自己大小战打了数十,光是火里火真那边都可能全军覆没,要是宁王抱着坐收渔人之利的态度,那自己可就是腹背受敌。等春暖花开,兀良哈三卫加上南军两面夹击,自己除了在房梁上挂根绳上吊,还真没有任何办法了。
“王爷,王爷!”
老和尚道衍兴奋的狂奔而来,这老和尚一项稳妥,怎么会乐成这样?
朱棣看着道衍走至近前,手里晃悠着一张卷曲纸条,显然是飞鸽传书。
因为要兵分两路,朱棣又不能派人支援瓮城,特意写信回瓮城,将高价购买的信鸽送去了十只,这样一来方便消息传递。由于不知道这信鸽是否有足够高的准确度,所以才购买了如此许多,一只回不来,十只总不会都落空吧?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展开卷曲细条纸,上边有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有的字已经写出了纸张范围,有的却小的可怜,一看就不是什么文人手臂。
只是这封信让朱棣眉开眼笑,他太喜欢看这字条了,这字条不光没让他内疚,而且还帮着他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瓮城无忧——白敬酒。”
此刻道衍才喘息过来,开口道:“王爷,信鸽一共到了九只,大概能拼成一封信,您拿着的是落款。另外八只虽然缺少了一些,老衲却凭借着信上的文字内容将其还原了,大概意思就是,白敬酒,火里火真和丘福大破耿炳文,尽毁十万大军军粮,毒死耿瓛,斩杀徐凯,砸死廖子清,耿炳文十万大军只剩八万之众,还不得不在新君圣旨下匆匆退军。”
“好,好,这是本王近些天来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道衍道:“王爷,不光是好消息,还是个好兆头。王爷最担心的莫过于大宁,大宁三卫能征善战,宁王更是勇猛无敌,咱们能不能将宁王架在属于自己的战车上一起对抗南边,就看能不能抵挡住南边的第一波进攻。为什么?咱们得证明,就算没有宁王帮忙,咱们也能站稳脚跟,若是宁王跟咱们翻了脸,咱们也有两边抵挡,甚至抵挡一边,干掉一边的实力。现在好了,白敬酒给咱们提供了最有力的证据。”
“王爷,老衲觉得,事不宜迟,咱们应该立刻奔赴大宁,此时是说动宁王的最好时机,若是在晚上些时日,等开春南军再来的时候,没准宁王又要左右摇摆。”
朱棣沉吟了一下道:“可有说服他的办法?”
“老衲要问王爷一句,请王爷告诉老衲实话,以便布计。”
朱棣点点头。
老和尚费力的趴在朱棣肩膀上,气喘吁吁说道:“王爷,老衲想问,王爷只要兀良哈三卫和大宁,还是连宁王一块收了?”
这话问的太有水平了,道衍没问燕王是不是在功成之后和宁王共分天下,更没问是不是真打算让宁王为君,自己微臣,因为他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从古至今,可有两位皇帝共同治理天的朝代出现么?没有!
燕王废了如此多力气才得了河北,怎么可能在费尽力气得了天下之后,将皇位让出去,莫非他朱棣傻了?
道衍的意思是,您老人家是只要凝望手里的兵和地盘,还是想连宁王也收了,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有宁王在手,对兀良哈三位的控制力会多上几分保险。换句话说,从一开始道衍就没信朱棣会按照自己说的办,让宁王在后边等现成的,他去打天下简直就是一句笑话。
燕王忽然一愣,用力抓着头发道:“本王累了,这都巡城一天了,怎么还没人来喊本王回去吃饭呢?”
“大师,刚才你什么意思?”
“哦,王爷,老衲是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燕王顿悟般说道:“哦,那就是什么都没说?”
道衍一副‘你懂的’模样隐晦的笑着,随着朱棣,一步步向前方走去。
尽管临川城毁了,尽管依然有百姓围绕着尸体哭嚎,尽管燕王看见惨状还是会掏口马和的荷包将带出来的银子都散出去,不过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朱棣又露出了笑脸,不在严肃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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