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气氛如旧,不同的是,刚才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燕王脸上,如今这些目光都在注视着白敬酒。
“白敬酒,本王问你,内外两库可够支撑战争消耗?”
白敬酒已经将晋地发生的事情做了一个简单陈述,其中包括晋王是如何死的等等状况,现在燕王问出这句话,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燕王,草民知道万岁爷当年也是白手起家,钱的事情请王爷不用担心,白某必定为王爷凑齐。不过有一件事白某觉着比钱粮之事更为重要,如今万岁爷病重,南边的那位爷无论干什么都拿着万岁爷当幌子,动不动就是一道圣旨压下来,王爷是万岁爷的儿子,还是大明藩王,敢拒绝就是不忠不孝,有些许反对就会被扣上不仁不义的帽子,到时候可是里外不是人,这名声似乎不太好听。”想起晋王府所发生的事,白敬酒都后怕,万一这一套在用到燕王府身上,一切都完了。
道衍眯着眼睛,嘴角微微挑起,目光中闪烁着怀疑:“行军布阵,军械战马,铠甲服饰等等每一项都是得用钱,白敬酒,如今可不是大明朝未建国时一群草寇穿着破旧衣衫就能打仗的日子了。那时候老百姓为万岁爷用命,是为了能让全家活命!到时候如果想让老百姓跟着燕王,还是顶着一顶‘谋反’的反帽子……”说到这,道衍压低了嗓音道:“你觉着光靠燕王的威望和老衲这些年来编排的‘神迹’还好用么?不用大把的银子去砸,谁能够舍生忘死跟随燕王?起码我不信!”
道衍说的是实情,如今天下太平,老百姓顶多也就生气朝廷上养出的贪官污吏而已,若非有大民怨,谁愿意跟着一个藩王造反?鬼才理你皇家谁当皇帝,天下谁人执掌,只要有地可种,有粮食吃,傻子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刀山火海里混日子。
白敬酒必须承认道衍高瞻远瞩,否则不可能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宣扬燕王的神迹,找算命的说燕王身上有‘龙气’就算藏于凡人之中也能一眼认出,还在燕王寿辰时找赵俊祝寿曰‘王有大志,其意殆不在外藩乎!’,最关键的这些日里赵俊等人江湖术士都没闲着,在王府内居住,看见官员就说‘你能封侯,你能封王’等话,虽然大多数人都把赵俊当疯子,但是好话谁不爱听?这些人想封王侯,在太平之年根本不可能,除非在有一场大战,燕王做了皇帝,否则基本没戏!
慢慢点头,白敬酒承认了道衍的说法之后开口道:“王爷,大师言之有理,但是白某要说,钱,好办,到时候只要王爷出面,白某解决军费问题绝不滞带,否则这个‘乞丐头’王爷尽管拿去。”
“当真!”燕王瞪着眼睛问道。
白敬酒曰:“议事厅内,当着众谋臣武将说出来的话,与军令状何异?”
“好!不过此事要快,先准备好总比后准备要有把握一些,白敬酒,你说呢?”
白敬酒自然明白燕王的意思,若是早些准备就算白敬酒拿不出来,燕王还能另外选人想办法,等到了造反的时候在拿不出来,那议事厅内所有人一个都活不了。
“王爷,三天之后,只需王爷出面一次,一切事情均由白某谋划。”
白敬酒想要终止这个话题,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谈:“各位,还是说说南边那位爷的行事方法吧,这才是最重要的,前期咱们必须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否则时间越短对咱们越不利。首先,南边会派当地布政司传旨,燕京传旨的肯定是张昺,其次,布政司会带人抓捕王府身有重职之人,比如卫所指挥使,这样如同断了王爷臂膀,最后安抚王爷,说明一切都与王爷无关,最后当王爷左膀右臂皆断,在无任何反抗能力的时候,就该倒霉了。”
想了一下,白敬酒继续道:“我入晋王府时,晋王在装疯,我想这很可能是晋王的计谋,目的和咱们一样,为的是拖延布政司宣布圣旨的时间。进入晋王府之时恐怕晋王已经拖延了很久,当时的赵正平已经忍无可忍,竟然领着太原之兵围了晋王府。这些士兵看圣旨办事,各个都想不起平日里是谁在晋地让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在加上卫所士兵调去备边,晋王能动用的人更少,所以他们很简单就成功。随后,他们抓走了晋王的左膀右臂,并且遵循礼数对待晋王,不曾有任何无礼之处,瞎子都能看出来这只是安抚,等一切都稳定了才会懂最大个的,可惜,晋王不想收入,自尽了。”
“破此计策有很大难度,王爷不能护短抗旨,手中三卫士兵又在备边,在加上整个王府最多有不到一千人的武力,硬来是肯定不行的!”白敬酒沉吟了一声道:“白某可以让燕王照葫芦画瓢拖延些时日,王爷,只是这谋略上……”
道衍微笑道:“老衲有一计,保管让这些人兴高采烈而回,又不让王府伤筋动骨。”
幽然一撇嘴道:“老道有一阳谋,到时候整个燕京城保证怨声载道,若是白头丐帮群众发动起来,嘿嘿,整个北地沸腾也不算难事。”
一群人低声商讨之间,一阵阵爆笑之声传出燕王府。
……
燕王府内,后门缓缓打开,一个黑影在夜间快速狂奔而出,此人正是王府长史,史诚!
他狂奔而出,去的位置竟然是和燕王敌对的布政司!
碰、碰、碰!
史诚气喘吁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用力砸着北平布政司大门。
“谁啊!”门房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声音,随后侧门打开之时,门房看见一张如同狗一样在急喘的脸,这要不是跑了几里路断然不会这样:“您老是?”
“燕王府长史,史诚,紧急要事禀报北平布政司张昺张大人,快去,赶紧去通报,完了片刻,你脑袋就没有!”
门房快速冲进院里,张昺正在写书信,这封信的第一句是:“方大人安好?”
“老爷,老爷!”书房外传来一声声呼喝。
张昺听见这个声音微微一皱眉骂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燕王府来人了,说有要事要见您!”
“燕王府?新鲜,他们的人来见本官?”张昺愣了一下,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竟然发生了!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史诚站于书房内,微弱的灯光照着他那张吃里扒外的脸。
“你来见本官,意欲何为?”张昺不怎么在乎的问了一句。
史诚似乎经过了强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开口道:“张大人,在下燕王府长史史诚,掌握了大量燕王造反的罪证,特献于大人,望大人拯救大明朝于水火之中……”
“停!”张昺笑了,谁不知道燕王仁义?前两天还把跟随燕王的亲随一个叫李友直的家伙举荐到了北平布政司,这刚没两天府里长史就叛变了,你骗鬼去吧!
“史长史……”张昺觉得这官称实在是太过拗口,干脆直接说道:“夜深了,你也累了,不如这样,你先回去休息,明日整理一份材料交到布政司,本官看过之后再坐打算可好?”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张昺一直看着史诚的眼睛。
史诚猛然叹口气道:“张大人,下官回不去了,深夜跑出燕王府,在回去身家性命就没了。下官不是怕死,乃是一心为了朝廷,若张大人不信下官所言,下官这就到城根处躲着,天一亮,既要远奔他乡改名换姓,否则必死无疑。”说完史诚转身就走。
“慢!”张昺不是傻子,刚才那句话完全是试探,史诚要是真回去整理材料,他是死都不信,如今竟然还真信了三分:“长史大人,此乃大功,坐下慢慢说。”
“来人,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