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句落下,伏尧瞳‘色’便转深一层,目光从那地上的棕‘色’篷布滑过,‘交’锋处‘激’‘荡’涟漪阵阵。
最后,好看的‘唇’这般一勾,笑意便漾开一片‘春’‘色’,“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
“——你放心罢。俨”
抱着怀中人缓步走向宫‘门’,月光淡淡投落,和着冷冷夜‘色’,在地上画下一道孤独而又狭长的影子。
“有寡人在,谁也——不会伤她。稔”
……
“陛下?……您还好么?”
耳畔呼唤匆急忧虑,纤长睫羽颤了两颤,深思终是从绵绵回忆中拉了回来,赭‘玉’眸里‘迷’霭‘荡’开,视野里,再度回复一片清明。
“……陛下?”
见主子似乎有了些回应,凉牙再度唤了一声,他本是直来直往的人,若不是辛夷示意他不必轻举妄动,他早就扑上去摇人了。
“无碍。”
伏尧轻轻摇头,以手扶额,微闭眼眸,只觉得心‘肉’深处,绞疼得厉害。
“喝茶。”
一旁有双小手递了热茶上来,他随手端起,一饮而尽,茶香四溢,满口清甜,这才觉得‘胸’口舒服了些。
“陛下神‘色’不好,要不要唤离桑来看看?”
辛夷出声道,眸光暗暗,隐有忧‘色’,“莫不是陛下这几日昼夜不歇地批阅累积奏折,损了身子,陛下龙体乃国之根本,可不能有一丝损伤啊……”
伏尧却不答,只以手扶额,闭眼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径直退下。
他自登基之后,显‘露’这般疲态,是少之又少,辛夷与凉牙相顾对看一眼,心中百般担忧,却也不敢忤逆,行了君臣之礼,便忧心忡忡地退至‘门’外。
“你们也出去吧,让寡人一个人静静。”
“王……”
闻得此言,淇‘玉’顿时面‘色’大变,目光凝望着对方略显疲惫的神‘色’,话至半截,戛然而止。
最后,也只能紧咬下‘唇’,不甘心地点点头,大步朝‘门’外走去,锦衣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然而跨过‘门’槛前,却回头,深深望了那御案后人影一眼,才垂下眼帘,阖‘门’离去。
“冥冥兮极渊,魂飞散兮离世。荧荧兮素雪,伊茕茕兮孑立……”
白纸之上,朱砂血红,这一行字仿佛绝境血书,渲染出一片哀凉凄婉。
笔锋凝在空中,红砂犹自未干,忽地“啪“地一声,整个笔管被捏断成了碎片。
魂飞魄散,孑立冥渊,本意以冥渊之畔上古神树,喻华祚清丽绝伦之姿,可谁人能料,《夕虞宫辞》,他这一篇十年前为新宫建成所赋的贺辞,竟是——一语成谶!
本以为将人带回,便能探出十年前的真相,与昔日佳人重逢,可谁又曾想到,丢而复得,竟不过是为了再一次地痛失!
飞得更高,竟不过跌得更惨,早知如此,会不会,全然不知晓真相,一昧任仇恨宣泄,此刻兴许会更好过些……
摇头苦笑,只能苦笑,笑得满心疮痍,苦得心成死灰。
忽然间,脑海中闪现一道纤弱身影,那张清丽无双而又满带倔傲要强的小脸,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刻,彷如昙‘花’一现,悄然闪现刹那芳华。
这个时候,竟忽地想去……看看这名‘女’子。
可是,不行呢。
不行。
……
——夕虞宫?!
宫阙‘门’口,望着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兮予不由得心中一颤。
是巧合,抑或刻意?——兮予,夕虞,竟然……连发音也这般相似?
可按理,除了伏尧与菇菇之外,不该有人知晓她的真名,而这‘花’鎏,口口声声称呼她为千翎公主,又不似是知晓背后真相的模样。
更何况,这牌匾上的鎏金大字,看起来虽然光洁干净,却明显已饱经岁月沧桑,不可能是这短短几日间才换上的。
这么说来,真是巧合?
只是,待入得宫里,亲眼目睹这宫阙内在天地,那心颤霎时如九天瀑布决堤而下,滚滚江河奔腾咆哮,无法遏止,不得停息!
因眼前这一切简直是……
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
她曾有一段时期沉‘迷’古代建筑,研究过许许多多的宫阙格局,装潢摆设,也自有心水的格局布置,而眼前的夕虞宫,就仿佛由她亲手设计打造一般,大至整座宫阙的格局摆设,小至天‘花’檐角上的‘花’纹样式,无一不迎合着她心头最爱。
对这夕虞宫的堂皇富丽,华美‘精’巧,菇菇在旁看得大开眼界,连声叫好,她却是惊愕难止,一种说不出的惶恐不安涌上心头,仿佛已隐隐预见到这夕虞宫背后,藏着一个与己相关的惊天秘密——若虞美人只是巧合,这夕虞宫里的一切又如何解释?
那秘密,不知怎地,竟让她潜意识里莫名地想要逃离,不敢揭‘露’,可是,她素来强烈的好奇心又不允许她这般怀着重重谜团撤退,无法遏止地想要找出真相。
两厢纠结冲突,宛如龙虎相斗,于心中飞沙走石,翻江倒海,她这一生处事,向来是快刀斩‘乱’麻,雷厉风行,速战速决,几时有过如此矛盾的时刻?
“不知公主对这宫阙可否满意?”
召来夕虞宫众宫‘侍’认主后,‘花’鎏亲自领她二人在宫阙中游看观赏,熟悉地形,顺便也是替其立威,震慑不服之众。
而她那些微妙而复杂的神‘色’,他自然也是一路尽收眼底,面上却不动声‘色’,执扇指点间,谈笑风生,温意融融,一片和风细雨,‘春’暖‘花’开。
“简直是惊‘艳’,大人这份厚礼,让千翎真是受宠若惊!”
兮予微笑和道,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上正题,“千翎瞧一些细致之处设计十分少见特别,不知道,这般美轮美奂的宫阙,是出自何人之手?”
“哦,公主也喜欢这些小设计么,那真是再好不过。”
‘花’鎏摇扇笑道,“实不相瞒,十年前亲手设计这夕虞宫的人,正是吾妻。”
——妻?
兮予错愕不已,与菇菇对视一眼,果然见得对方也一般诧异,她起先见‘花’鎏举止间对自己有丝若有似无的暧昧,怎知道,这名男子竟然已有妻室?
“尊夫人如此惊采绝‘艳’,才华横溢,不知道,千翎可否有幸与夫人相‘交’?”
兮予亟亟追问道,心中‘激’‘荡’不已,穿梭时空,于这异世间,竟能遇上一名与自己喜好如此相合的‘女’子,怎可不亲自会上一会?
‘花’鎏却默而不答,只攥紧了十二骨扇,静静凝望着她,双眸是海,盛着千言万语,仿佛一个疏漏,满腔思念便会喷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最后,凤眸强行一扭,目光投向远方,指骨啪地一紧,发出一声脆响。
“——抱歉,吾妻……十年前已过世了。”
兮予怔然在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前这男子平素看似放‘荡’不羁,可此刻竟沉寂落寞,似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哀凉悲恸,心成死灰,他一定……深爱着他那名亡妻罢。
“对不起……”
心念一转,抉择已定,她抬眸哀然道,“这夕虞宫,是属于大人与尊夫人的宝贵回忆,千翎断不可以接受,还请大人收回。”
菇菇听到这话,顿时诧然望向她,一如当初不明白为何她突然接受大礼,如今也不明白为何突然又要退还回去。
“公主不必介意。”
‘花’鎏缓缓摇着扇子,朝她微微一笑,“公主与亡妻有缘,她人如今不在,这宫阙也住不了,与其放着任其日晒雨淋,逐年衰败,不如送与有缘人,吾妻若泉下有知,定能欣慰心安。”
……有缘?
兮予一怔,她从未见过那“‘花’夫人”,而千翎传闻久居深闺,也不应见过,何来的有缘?
——等等,他方才说,“住”?
亦是说,‘花’鎏那名亡妻,才是这夕虞宫原本的主人?
而能够在王宫之中占得如此华丽一座宫阙的人,莫非是……
彷如清水里陡然撒上一片白砂,渗透入水,坠落池底,她面‘色’沉沉地凝了下来,一字一句,竭尽全力方能吐出,“不知……尊夫人的身份是……”
“公主不晓得么?”
十二骨扇颤颤摇动,卷起一阵凉风,伴那清浅微笑渗入心腑,将她一泓心湖掀起惊涛骇‘浪’!
“‘花’鎏之妻,芳名珑华,正是,十年前遇刺的……华祚公主是也。”
……
“啊呀……”
瑾彩宫里,忽地传来这般一声轻呼。
瞧见指腹上被银针扎出的小血口,一身缥‘色’的‘女’子将手里荷包往桌上一砸,赌气般撅起小嘴,“不绣了不绣了,反正绣好了荷包,也不知道送给谁好。”
旁边着‘花’青‘色’宫服的双胞婢‘女’见此情景,均捂了‘唇’扑哧而笑,“娘娘呀,你莫不是思‘春’了?也对,这不正是初‘春’么,是不是该去禀告陛下,让他早些为你选个好郎君?”
“明镜!亦菲!你们俩丫头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本宫的玩笑你们也敢开!”
缥裙‘女’子顿时起身叉腰,气鼓鼓地嚷道,“是不是要本宫现在就下令,在街上抓个老叫‘花’子把你们两个给娶了,二‘女’一夫地折腾着,省得天天都拿本宫寻开心!”
“不敢不敢,瑾妃娘娘饶了奴婢们吧!奴婢们不在,岂不是连陪娘娘绣荷包的人都没有了?”
双胞丫头咯咯一阵直笑,话语愈发犀利,竟是‘混’不害怕,显是熟知主子脾气,此番不过做做样子,闹过便作罢了。
果然,羽瑾横眉怒视了二人一会,又坐回椅子上,仿佛‘春’闺怨‘妇’般,幽幽叹了一句出来。
“哎,本宫倒是真想去见见那汧国公主,她看起来知道不少厉害又好玩的东西,若能拜她为师,一定大有收获。”
“——使不得啊!”
此话一出,原本还嘻嘻哈哈的两个丫头顿时变了脸‘色’,“那汧国公主可是我大羲之敌,迟早会被陛下凌迟处死,娘娘与她摊上‘交’情,恐怕会惹来祸端!”
“是么,可是,本宫不这么认为。”
羽瑾笑道,长长的睫‘毛’便这般神秘地眨了眨,“说不定……哪天她就成为陛下的妃子了呢。”
“——妃子?!”
两名丫头惊得下颌也合不拢了,“娘娘……您莫不是在说胡话?”
“算了,跟你们这两个笨丫头解释不清。”
羽瑾摆摆手,一手撑在桌上,托住粉腮,一手则把玩着那未绣好的荷包,一双水眸,‘波’光微澜,回忆出几日前,被人带着赶赴城墙前的情形。
那时她尾音刚落,只闻啪嗒一声,那人手中茶壶一晃,茶杯被壶嘴挑翻,继而滚落下桌,摔成碎片,澄黄茶水溅落一地,映出一张带了丝怔忡的俊颜。
她可还从未见过,那云淡风轻的人‘露’出过那般失态的模样呢。
化恨为爱,转囚为妃,这看似荒谬的事,并不是,没有可能呀……
那‘女’子能够渡过城墙一劫,捕获生机活到现在,不是因为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激’将之法,不是因为那来历不明惊‘艳’世人的巨型风筝,更不是因为突然出现的英雄救美舍身相护。
而是因为——
那个人,还舍不得她呀……
……
“原来……大人竟是,华祚公主的,驸马。”
兮予瞳眸遽然缩成银针,只觉背上凉意涔涔,这偌大的夕虞宫,忽地便升腾起丝丝‘阴’森诡异之气,仿佛有无数幽魂残影于暗处潜伏,只待趁她不备便蹿出复仇索命。
她若是早知‘花’鎏如此来历,是断断不会与其这般亲近。
毕竟,她在他心中,是汧国公主不是么?——也即是,弑妻者之妹。
杀妻之仇,不共戴天,望着面前男子平静坦然的笑颜,她全然寻不出一丝头绪——这个人,究竟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对待她?
他应该恨她的,如今却这般温柔,这般平和,甚至,将这承载宝贵回忆的夕虞宫也送给了她,难道,是想要她在此被惭愧折磨,夜不得寝,憔悴而亡?
“公主不必担心,‘花’某恩怨分明,纵有千仇万恨,亦不会迁怒旁人。”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花’鎏勾‘唇’一笑,“冤有头债有主,杀妻之仇,这笔账‘花’某自会与你的王兄清算,而公主久居深宫不问政事,实乃无辜,‘花’某不是善恶不分之人。”
“何况,公主与吾妻有缘,‘花’某不仅不会伤害公主,还会在这大羲国之中,为公主撑起一方安然之地。”
“——是么?”
兮予陡然开声,目光紧攫住他的容颜,彷如千万利刃而至,“可惜,‘有缘’二字太过玄妙,千翎与华祚公主素未谋面,何来有缘,恐怕——不过大人寻的借口罢了。”
刀锋一转,寒气宛如鹅‘毛’大雪,沉沉压了下来,“千翎胆小怕事,不敢妄自高攀,大人对千翎如此关照,想必另有所图,如今这里并无旁人,大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将一切利益挑明了去,免得让千翎寝食难安,无法真心相‘交’。”
‘花’鎏一怔,没有料到她竟这般直截了当便戳穿了窗户纸,虽说此处并无外人,无关乎什么颜面不颜面,可敢如此开‘门’见山毫不客气地质问他这‘花’家宗主的,她是除了伏尧之外,唯一一个。
——这样的‘女’子,也能叫胆小怕事?
一时间,仿佛回到十年前,清冷月光之下,那名意气风发的红衣少‘女’,面无怯‘色’地拿剑指着他的喉结——“我管你什么‘花’家不‘花’家,再敢装神‘弄’鬼吓我,我便将你头颅斩下喂狗!”
不由得苦笑一声,一别十年,锋芒,还是这般犀利啊……
“的确,‘花’某有所图谋,公主身上,有‘花’某求之若渴的东西。只是所为何物,公主冰雪聪明,日后自然猜测得出。”
凤眼含笑,被如此‘逼’视挑衅,一张清绝容颜上,竟也全无尴尬之‘色’,只抬眼看向天‘色’,“时候不早,‘花’某在这后宫之中待得过久,恐有不便,也该告辞了。一会自有人来送上午膳,公主用过后,好生休息,调养身子,若有需求,只需转告宫婢便是,过几日‘花’某会再登‘门’探访。”
……过几日?
兮予听得心急如焚,这男人好生可恶,丢给她一个个谜团,却竟要硬生生将她晾上几日,她若是这般坐以待毙,岂不是太过没出息?
打定主意,心中计策又生,趁‘花’鎏转身‘欲’走时,忽地伸手扯住他的衣袖,脚底一滑,整个身子朝前栽去!
“公主!”
眼看即将狼狈倒地,耳畔听见一声惊呼,果真有大手将她细腰一勾,彷如珍宝般紧紧护在怀里。
一时间,四围寂静无声,她便这般扑在‘花’鎏温暖的怀里,被他强有力的臂弯环绕着,彷如被主人保护的小猫。
耳中传入对方沉稳的心跳声,她心中咯噔一动,速度将他推开,仿佛害羞了般,低头不去看对方神‘色’,“……谢谢大人相助。”
“公主切要保重,否则,‘花’某会心疼的。”
‘花’鎏神‘色’如常,面‘露’浅笑,只展开十二骨扇轻轻摇着,扇面上五彩绣球‘花’斑斓绚丽,一片片‘花’瓣仿佛要随风飞出,“待公主调养好后,还望能去得‘花’家做客一趟。”
“‘花’家,有一个人……想见公主,很久了。”
……
“‘艳’福不浅么?”
待‘花’鎏离开后,菇菇将兮予扯至一边,环顾四围确定没人后,才别有深意地调侃道,“虽说,他看起来对那个死掉的公主感情很深,可是好像对你也很有好感嘛,你刚摔倒的时候,他看起来紧张得不得了。”
“这可不一定。”
兮予望着那道长影离去的方向,似漫不经心般回道,“这个人心机深沉,擅长伪装,但是关键时刻,知晓欺瞒不过增加芥蒂,便坦然承认对我有所企图,的确是个能张能弛的人物。”
“只是我所担心的是,他究竟图的什么?若是图我所擅长的技艺,我倒不担心,无非以利相‘交’,各取所需,他要借着我发财,我也能借‘花’家之力在这里打出一片容身之地,他有他的‘精’明算盘,我自有我的谨慎戒心,也不至于太吃亏。”
菇菇原本秉着红娘做媒的心情,被这般一说,却也紧张起来,“那你担心的是……”
“我担心的是……他图的是我的人,甚至是,我的命。”
兮予沉声分析道,“杀妻之仇可以割裂不理,爱妻的遗物也可以转手相赠,他背后所图的东西实在是……”
“可说不定,他是真的喜欢你?”
菇菇突然‘插’了一句嘴,“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为你所做的一切都能够解释了,他只是喜欢你,‘花’心思逗你开心,仅此而已。”
兮予摇头一笑,“这一点,我也怀疑过。可是,又不是童话故事,哪有可能这么快就喜欢上一个人呢?何况,还是敌国的人。别给我说爱情可以无视一切,我可是不信一见钟情的。”
“其实,一见钟情……也是有可能的。”
菇菇低头道,声音越来越小,一道修长身影从脑海中蓦然划过,顿时红了双腮说不出话来。
兮予却没有注意到好友的异样,只是继续分析道,“也许是有这种可能吧,所以,刚才我做了个测试。”
“测试?”菇菇一惊,突然想起适才那突如其来的滑倒,“莫非——你是故意的?”
“人在遇到突发情况时,总是会表现出最本能的反应,除非经过特殊训练免疫,否则,事实真相便会在这一刻暴‘露’出来,尤其,是在感情上。”
兮予点头道,“刚才抱着我的时候,他心跳完全不曾失常,反而沉稳如钟,这点几乎便可以说明,他对我一点男‘女’之情也没有。”
菇菇愣了愣,若有所思,“这也是……换成是我的话,喜欢的人突然扑进怀里,心跳都要紧张得停止了。”
“所以……静观其变吧。”
兮予叹了口气,“总之,我看不透他,现在只有走一步是一步,如今之计,保命为重。”
见菇菇还发着呆,兮予拉起她的手笑着摇了摇,“怎么了,被吓到了?怕什么呢,我们在一起,什么大风大‘浪’都闯得过。”
可是见对方只是傻乎乎地点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她回想方才的对话,顿时扑哧笑出声来,“哟,我知道了——你这思‘春’的小丫头,一定又在想你那真命天子了!还不快点告诉我,他是谁!”
“谁……谁想了……”
菇菇瞬间回神,刷地小脸红了个透,又羞又气地一跺脚,“我……我饿了,我去吃饭!”
“——喂!小心‘迷’路!”
见小妮子跟脱兔似的,头也不回地跑个无影踪,兮予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一提到这事就跟被踩脚了似的,一点都不老实。
无妨,她总有办法套出那个人是谁的,即便是天皇老子,也得被她揪出来!
……
“恭迎宗主回府!”
‘花’家府邸‘门’口,一道颀长身影从马车上跳下,便有一排护卫恭谨地行礼迎接。
“侬儿呢?”
那人缓步踏入‘门’里,手中紧紧攥着十二骨扇,‘唇’白如纸,眸光涣散,气‘色’衰败得竟如将死之人一般。
“回宗主,侬小姐在‘药’房里等您。”
‘花’鎏微一点头,便大步流星朝院落里走去,很快,绕过长廊,便闻见一阵浓郁‘药’香扑鼻而来。
忽而脑中眩晕渐重,他皱了皱眉,加快步伐,抵达一座屋子面前,招呼也不打,便径直推‘门’而入。
幽幽燃烧的‘药’炉边,一道清秀身影正端坐望着火苗发呆,见得他脸‘色’发白地闯进来,急急上来迎接,‘花’鎏支撑着踉跄几步,便倒在了她的怀中。
“你……你气‘色’这么差,也不早些回来!”
那‘女’子一身淡‘色’黄衣,面上‘蒙’一块薄薄青纱,将大半容颜都遮了起来,只‘露’出一双水灵盈动的美眸,然仅凭这双眼,便也能知晓是位倾国倾城的佳人。
房里早已备下一个巨型木桶,里面一半皆是浓得发黑的‘药’汤,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熬成。
她搀着‘花’鎏走至桶边,替他除去外衫,只剩一件贴身底衣,似是十分熟悉这些工作了,见得男子伟岸的身体在薄衫之下呼之‘欲’出,竟也不怎么尴尬。
嗅见‘药’味,‘花’鎏也清醒了几分,推开她,翻身入了桶里,整个身子浸在‘药’汤里,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位。
见他憔悴发白的容颜,‘女’子眸里忧‘色’难掩,斟了一杯热茶递给他,又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红‘色’的丹丸,“给,解‘药’。”
‘花’鎏将那丹丸和水服下,倚在木桶边缘闭目养神半天,面上才渐渐有了几分红润,气息也不再那般虚弱急促。
‘女’子在旁边安静地守着他,眸‘色’忽浅忽浓,火光明明灭灭,“真是的……这般不要命,你若将身子‘弄’坏了,要如何去跟那个人争?”
“侬儿,你知道吗……能见到她,我好开心,当她望着那些虞美人笑的时候,我觉得,就算那些‘花’是用我的血来染也值得了……”
‘女’子默不吭声,最后,才幽幽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若我是你,等了十年,也要跟个疯子一样了。”
“侬儿,你莫心急。待她身体好些了,我会设法将她带来‘花’家,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花’鎏笑道,声音温柔如水,“我知道,你盼着与她重逢,也等了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