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居堪堪提步走出了书馆,还没走下台阶,却见一群人从刑狱殿外面款步走了进来。
领头的那人是当初到季衿山来传自己上九重天参加封神礼的神使,卢集。
暗暗皱了皱眉,脚步顿住,停在了原地。
“刑狱殿女神官故居,天君有旨!”卢集向着居居勾唇浅笑,一字一顿地说道。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卢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觉得背心被一股力量戳了戳,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连忙走下台阶,跪倒在地。
头顶卢集的声音刻意提高了两分,“经天禹元帅举荐,刑狱殿女神官故居天资聪慧,可堪大任,特令其随天禹元帅同赴东海例行巡视,当不负本君嘱托。”
“小神故居领旨。”虽然脑袋仍旧迷迷糊糊,但居居还是唯唯诺诺地应道。
神使走后,一院子的人都向着居居看了过来。
居居此时并没有注意到众多目光的逼视,她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想着想着,不由得背心一凛,转身快步冲向了迟重的寝殿。
嘭地一声,居居撞开了寝殿的门,几步冲到了正侧身倚榻,闭眼假寐的迟重跟前。
“师叔!”脱口向着迟重叫道,“师叔,我闯祸了!”
“哦?”居居话音方落,迟重便慢吞吞地张开眼睛,好整以暇地抬起下巴向着居居看过来。
居居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咬着唇瓣,迟迟不愿意开口。
看迟重那眼神,分明就是一切尽在掌握嘛!
他一定是已经知道了!
“若无事,便出去吧!”迟重扬唇轻笑,漫不经心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
居居深吸一口气,只好开口,“今日小神本打算去霍玉山泡温泉的,路上不小心冲撞了天禹元帅,砸碎了天禹元帅送给程兰将军的贺礼,无奈之下,小神只好将入场牌赔给了他,”顿了顿,心虚地抬起眼皮向着迟重瞟了一眼,见他依旧闭着眼睛,心中稍安,继续说,“如若不然,天禹元帅便要杖责小神。”
良久,四周一片寂静,若不是迟重那微微颤抖的眼睫毛,居居一定以为他是睡着了。
“后来,天禹元帅命小神随他一起去向程兰将军赔罪,等到了将军府,程兰将军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天禹元帅,天禹元帅为了……”等不到迟重表态,居居结结巴巴地说着,时不时斜眼向着迟重看去,“他为了,为了挽回颜面,便说要去向天君求情,令小神与他一同去东海例行巡视。”
迟重依旧闭眸不语。
“上,上仙,”居居失望地垂下头去,不再看迟重,“原本小神以为天禹元帅只是嘴上说说,可方才天君身边的神使卢集前来宣旨,令小神与天禹元帅一起去东海。”
虽然不知道去东海具体需要做些什么工作,但只要想到是跟天禹一起去,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真不知道天禹是怎么想的,既然只是为了挽回颜面,那他在程兰面前说的话就不能作数,为何今日却主动跑去跟天君祖龙举荐自己?
“嗯!”终于,迟重低低嗯了一声,“你心悦天禹,如今能得机会与天禹一同前去东海,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居居惊讶不已地抬头看向迟重,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端坐在了榻上,正笑眯眯地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居居一时间有点不解。
他这是什么意思?
“至于霍玉山温泉,只好等下次有机会再去了。”迟重浅笑盈盈地看向居居,不疾不徐地说道。
居居眉心暗暗皱了皱,略微迟疑,“所以,上仙不怪我给刑狱殿丢了脸?”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既心悦天禹,而他又被程兰拒绝,此刻你能与他单独相处,倒也是个机会,只是后面得看你如何做了!”迟重脸上的笑容淡淡的,说出的话也是淡淡的。
居居不解地盯着迟重,好半晌都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之前一向不喜欢自己倒贴的迟重,怎么会突然就改变态度了呢?
“你何必如此看我?”迟重轻笑一声,“师兄交代我照顾好你,自然也包括替你选婿,天禹实非良配,但你若是喜欢,我也打算顺从你的心意。”
选婿?
“可我是启教,他是赢教……”居居低下头,喃喃自语。
天禹一向是瞧不起自己的,如今偏偏因为程兰拉着自己去东海,最要命的是,迟重现在的态度如此诡异,致使一种不安与惶恐逐渐在心底滋生蔓延。
“若是你不愿意去,我也可以替你去找天君收回成命。”迟重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对居居说道。
腾地,居居抬起头来,重新看向了迟重。
他要收回成命?
“不,我去!”居居几乎是脱口而出。
其实自己冲进来,只是想问问迟重的态度。
原本以为迟重会因为自己给刑狱殿丢了脸而大发雷霆!
可他看上去不但没有不悦,甚至……甚至还有点高兴?
难不成是他真的想通了?
悻悻地走出寝殿,见触谷正站在院子里等着自己出来,扬唇扯起一抹苦笑。
没有多说什么,第二天的时候,天禹便派人来找居居。
临走时,居居还是奇怪地向着寝殿看了又看,直到现在,她仍旧不能相信,迟重的态度竟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不过,很快,则有了更加奇怪的事情。
与天禹巡视东海的队伍回合后,居居从天禹身边的副将临然口中得知,这次竟是因为迟重在天君面前提起天禹说过要举荐自己的话,逼得天禹不得不承认,这才致使天君答应了让自己跟随天禹一起赴东海巡视。
难怪迟重那般云淡风轻,原来他真的一早便知道了这件事情!
但奇怪的是,迟重为什么要在天君祖龙面前提起天禹的这话呢?
“故居,你别老杵在那儿,倒是给元帅烹茶啊!”副将临然向着居居大声说道。
居居回过神来,见鸾车内的天禹正盘膝坐在桌案前,连忙跪行上前,从善如流地烹茶。
虽然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自己做得不是很熟练,但好歹当年在南骋山也跟着几个神仙学了点皮毛。
忍不住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真是想不到,当初学到一丁半点的礼仪,竟是用在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