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打开抽屉上的小锁,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里边保存完好的一套银针。
“我的一位老师也是中医世家出身,这套针是他们家里祖传的。可惜他早早去了,连个后人都没留下,最后这针就落到我手里。
我没学过针灸,这针搁在我手里就是吃灰。不如送给你吧,相信我老师在天有灵的话,也会同意的。”
宋瓷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针包,脸上难得露出真实的无措表情。
这是先人遗物,骗过来不好吧?
宋春安也沉默了,坦白道:
“大夫,我刚才话里有水分。我来借这个针,其实是想给我闺女练手……”
王大夫挥手打断他的话,把展开的针带折起来捆好,塞到宋瓷手里。
“我知道,但没关系。东西放着也是浪费,不如给你们用,将来也能多个好大夫,不至于断了……”
传承。
后头半截话他给咽下去了。
气氛莫名有些沉重。
宋瓷快被心虚压倒,觉得手里的针包都烫手起来。
“叔叔,我不能要,我是想给猪扎针的,这个不行。”
宋春安温柔地看着闺女那笨拙无措的老实样,又摸摸她头顶,代为解释:
“王大夫,我没撒谎,孩子老师身体出了问题,一直在医院疗养,嘱咐过我准备教具这事儿。”
宋瓷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爹。
“尹老师生病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春安无奈叹气:
“告诉你有什么用,让你也跟着担心?你老师也不让说。”
宋瓷眼底闪过慌乱,突然想起其他同样不见人影的老师:
“那我栾老师乔老师他们呢?”
不会都住院了吧?
宋春安安抚无效,干脆抱起她来哄:
“别慌,真没事。你老师都有正事在忙,尹老师也是因为忙过头才病倒。
他身体原本就虚,没撑住,所以住院疗养去了,很快就会好的。”天平
宋瓷眼睛里噙了泪,直白控诉:
“我不信,爹你太会骗人了。”
宋春安当着外人的面被闺女拆台,只好苦笑:
“爹没骗人,顶多没把话说全。”
宋瓷埋头伏在他肩上,把眼里的热意蹭掉,小声咕哝:
“我要去看老师。”
宋春安哪敢不答应:
“行吧,带你去。小姑奶奶你可别哭,回头你爷又拿烟袋锅子追着揍我。”
宋瓷瓮声瓮气反驳:
“你又哄我,爷都戒烟了。”
宋老爹因着上回惹下大祸,悔不当初,当真狠心把这辈子唯一的嗜好给戒断了,连卷烟都不抽了,毅力惊人,是个狼灭。
宋春安被闺女揪住话把儿,哭笑不得,忙再次投降:
“爹这不是说顺嘴了么,你还较上真了。”
宋瓷怏怏,还惦记着老师的身体。
她爹话里至少有九成是真的。
老师们在牛棚受了这些年的苦,再好的身体底子也熬坏了,寿数上肯定要受影响。
这也是老师们急于求成,恨不得一朝把她教出师的初衷;也是她虽然想当条咸鱼,却默默保质保量按时完成功课的主要原因。
真的怕来不及啊。
王大夫听了半天,了解了情况,轻咳一声打断两父女的官司,插口问:
“猪怎么了?”
宋瓷顺嘴答:
“猪病了,猪瘟。”
王大夫哦一声,又把针包给她塞回去。
“哦,那你得用点心想法子治了。我那个老师在世时说过,猪肉脂肪层太厚,下针难度更大,特别考验基本功。你加油。”
宋瓷:?
好像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