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瓷睡了一觉,勉强可以应付一支曲子的演奏,指的是拿出她现如今的最高水平的状态下,但没有精神力加成。
好在曲子很热血,越拉越上头那种,她很快享受起来。
而她旁边的牛犇则完全不同。
动作僵硬畏缩,脸色惨白萎靡,仿佛光是坐在这里,对他来说已经是凌迟酷刑。
好在他并没有晕倒,艰难地维持着清醒,甚至还本能地利用肌肉记忆“假拉”,就是光摆动作不出声的那种,弓子完全没碰到琴弦上,光明正大地滥竽充数。
指挥杨老师却没有苛责,甚至不住给他安慰鼓励的眼神,希望能帮助缓解他的紧张情绪。
更令他放心的是,宋瓷的演奏完全在水准之上,没有跑调错拍,与乐队很好地结合在一起,完全不像是从来没有一起排练过的。
尤其是小姑娘那个摇头晃脑的架势,老得劲了,看着就觉得肯定很厉害!搞不好能加点分?
事实上,台下的评委和观众只是放松地看个热闹而已。
今天的器乐合奏着实不少,台上这个实在算不得特别出彩,也就占了曲子本身的优势罢了。
真说起来,还不如之前唱智斗那个小朋友说的那段相声来得提神。
这样板戏么,当然是听唱戏更合适了。
底下渐渐有了轻微的议论声。
看了多半场的节目,大家都有些累了,还有点审美疲劳,精神难以集中也属正常。
唯独中间那一片绿制服,依旧个个坐姿端正,双目炯炯地看着台上,好像就连眨眼睛的频率都跟刚入场时没有丝毫差别。
有这么一片定海神针在,台上的表演才能不慌不忙地继续。
很快,到了京胡独奏的片段。
宋瓷情绪饱满地运弓,跟着指挥数拍子,半点不掉链子。
台下何万里手指敲着椅子扶手,轻轻哼唱出声: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好!”
旁边领导捧场地热烈鼓掌,拿崇拜的眼神进行膜拜,明目张胆地拍马屁。
何万里微一皱眉,随即松开,指节敲敲扶手,轻咳一声,示意他们安静看节目。
其他人带着满足的微笑,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台上,个个跟才刚赴过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似的。
观众的热情反应,激励了台上表演者的信心。燃文
一瞬间,声儿也大了,都比着赛的开始抢拍子,就连指挥都被带着走,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宋瓷察觉到不对,可事到如今,也不好搞特殊,合奏要的就是一个齐字嘛。
算了,听指挥的吧。
一步赶一步的,终于拉完最后一个音节,宋瓷暗暗大松口气。
据她估计,后半部分的合奏足足抢了四拍半,这时间可不短。
错漏太明显了,应该拿不到高分。
不过她也顾不上多想,跟着大家起立致意。
指挥杨老师代为向观众一鞠躬后,抬手示意乐队有序离场。
他则上前一步抱起宋瓷,拿走她手里的京胡,大步朝台侧快走。
小姑娘累得光是站那都开始摇摇晃晃的了,看得人心惊。
宋春安迎上来接过闺女,宋瓷趴他怀里倒头就睡,怎么吵都吵不醒。
幸好大幕此时已经落下,观众没有看到这点小插曲,否则非得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不可。
杨老师连连致谢,宋春安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但也不好说什么。
救场如救火,他要是事后计较,有理也变没理了。
可他不说,却躲不过被人说。
“你就是宋瓷小朋友的家长?”
何万里大踏步来到后头,不悦地看看昏睡过去的小孩儿,眼神锐利地瞪向不负责任的家长,像是在盯着虐待孩子的人贩子。
“啊?啊,是。您有事?”
宋春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本能地去捂闺女的耳朵,怕惊着孩子。
何万里没错过这个小细节,面色稍霁,再压低嗓门说:
“你们是怎么搞的?孩子还这么小,身体还没长结实,受不得累。叫她演一个节目出出名也就是了,怎么还接二连三地上?你们就不心疼?”
宋春安使劲捂住闺女耳朵,其实更想捂住的是这人的嘴。
好么,来他这抱打不平来了。
合着他就是那为了虚名不顾儿女死活的后爹?他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