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宏辰在沈沧霖这里消磨了一整个下午,也没有得到比摸摸小手更进一步的甜头,走的时候不无遗憾的叹气,自从两人越来越熟,人也是越来越撩不动了,正想着下回要再用什么借口去亲香亲香,便被他父皇派来的人宣进了宫。
刚走到宣室殿外,迎面碰上恭王杨宏兆,只见他竟是连表面功夫都没做一做,冲着杨宏辰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七弟这是怎么了?”杨宏辰偏头问身后跟随的內侍常喜,这个小內侍原本一直唯唯诺诺看不出有什么本事,也不知怎么得了李德谦的赏识,从掖庭局抽调过来也算一步登天了,但杨宏辰却是知道此人私下认的干爹常禄这几年颇受德妃重用,甚至常喜这个名字也是认那人做干爹之后才改的。而常禄此人杨宏辰颇为忌惮,他自认从母亲那里继承了不少秘药毒方,因此常禄拿给他的那个能神不知鬼不觉毒死贤妃的偏方让他十分在意,他研究过这个偏方,怀疑它和母亲那些毒方的来源可能有某种关联,但是他父皇却暗示他他母亲的大多数毒方包括‘遗祸’都是从他那里得到的。这些绕在一起的线索让他总是习惯多一分一份注意在和常禄有关的人身上。
“奴婢不知。”常喜垂着头。
杨宏辰没有再问,其实就算问出来了他也不会有多上心,这些人无论说什么还是不说什么,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意思,这个人就是他父皇。
等到他跪在宣室殿里接旨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老七看他不顺眼了,正隆帝万寿将至,周边诸国将有使臣道贺,其中尤以赤乌最重,他们储君皇甫炽将亲自前来,朝中商议,我国未曾立储,当以皇子相迎,那老七一直殚精竭虑计谋百出的排挤几个哥哥,就为了被委以此任,但事到临头却被他杨宏辰摘了桃子,以老七的性子,见了面竟然只翻了个白眼,那对他们的关系来说简直可以约等于一个兄友弟恭了。
这件事是今日大朝会上定下的,而杨宏辰恰好缺席,原本因沈玄翻案的事正隆帝已经默认了他了参加大朝会的资格,几个哥哥虽然嫉妒他受宠专门排挤他,但他悄不啃声站到那里谁也没辙,况且正隆帝相当偏心于他,只要是当众拿了他的错处,正隆帝便会一副‘他还是个孩子啊你做哥哥的怎么这么计较’的态度来护短,不过即便杨宏辰能在正隆帝的羽翼下安安稳稳的在每五日的大朝会上当小透明,但下了朝之后不再正隆帝眼皮子底下的事儿他老人家可就不管了,总被哥哥们找茬杨宏辰也嫌烦,于是这大朝会他便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沈沧霖曾经给沈玄吐槽过这宣王殿下可能艹不学无术风流王爷的人设艹的有点上瘾,好在他就算上朝也是当个背景板没什么实际工作所以大家在我方护短敌方放纵之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前几日卫王一派在朝会上明里暗里的给沈玄挖坑,结果被沈玄怼回去了,卫王心气正是不顺的时候,杨宏辰不愿意让他逮住折腾,便干脆称病连着好几天没进宫,今天这十分精彩的大朝会自然也是没有参加的。
而今天这个差事的竞争之激烈是远超杨宏辰此时所想象的,在朝会议论此事的时候,各派官员你来我往争锋相对的可不仅仅只是为一个迎接外宾的领队问题,这里面象征意义更大一些,吵到最后,不知何时被偷换了概念,不再是争吵哪位皇子更适合带队去迎接他国储君,而是变成了哪位皇子更适合被立为太子。
正隆帝当时坐在龙椅上听着底下人争吵了快一个时辰,眼瞅着他那爱卿沈玄无聊的都快翻白眼了,便强制叫了停,亲切的询问起沈玄的意见。
沈玄多了解正隆帝啊,这明显是要甩锅给他了,忍住撂挑子的欲望,十分正直的开口道,“臣推举宣王总理此事。”
沈玄话音刚落,其他人都不干了,这此之前他们主要是准备在卫王和秦王里头选一个,再不济寿王也有一些呼声,他们甚至连定王景王都没提,怎么着了就跳到老六身上了?而沈玄一派的官员也很尴尬,虽然知道沈玄可能压了六皇子的宝,但这件事上让他们强推天天翘班的六皇子上位他们也实在有点虚,毕竟在他们看来六皇子所有的优势点都点在受正隆帝宠爱上了,除了这个不能直言的优势之外,他们除非昧着良心否则挺难去夸他比他哥哥们靠谱的。但是强行去夸也不是不行,只是沈党们知道沈相这么说必有后招,干脆安静如鸡的不去和相爷抢人头了。
反对者们则不然,他们之前偷换概念,吵着吵着心里以为自己仿佛真的在帮着自家老大夺储位了,已经吵红了脸,如今听人突然提出了个偏题的人物,就下意识出来怼,说六皇子是老几?不知道长幼有序吗?高举这个论调大旗的尤以卫王党最鸡血,他们甚至有冲动的人还喊出了什么无嫡立长,这位大臣还被正隆帝不动声色的注意了一下。
沈玄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讲了一阵,然后故意摆出了一幅诧异脸,然后向正隆帝道,“南蛮小国来使,彼国君尚在,储君之尊又当如何?七位皇子年不分长幼,皆是天潢贵胄,又都已封王,无论是哪位王爷出迎,都是礼待,是不是同为储君却是没有关系的,毕竟我大齐国情如此,却没有单为领国来使便非要立时选个太子的道理,诸位大人想是争论太久,忘了初衷了罢。”
正隆帝点点头,“不错,众爱卿当继续讨论迎接赤乌来使之事,其他闲话休要再提。”
之前组队喷沈玄的人都蔫了,他们之前绕来绕去就是不敢直言立储之事,大家都清楚大齐的开国□□就是个神经病被害妄想症,在位十九年杀掉的大臣有一半都是催他立储的,也是他的皇后死的早,不然说不得后面会发生什么,先帝鸿瑞帝要好些,毕竟他在位不到三年就驾崩了,太后是□□当年指给先帝的王妃,先帝三子二女,无一人是太后所出。而当今正隆帝虽然没有他爷爷那么凶,但也是极为反感他人催着立储的,其实讲点道理,哪朝的皇帝这么神经病啊?也就本朝了吧?哪朝皇帝不是乖乖听话立太子的?哪怕后来又废又立,那也是正经皇帝该做的事啊?不仅仅是继承人的问题,也不仅仅是古往今来大家都这么干的问题,你为了朝堂平衡社会和谐国家稳定难道不应该让大家早早知道怎么站队才安全吗?非要自己秘密选定,然后耍着大家玩儿好玩吗?简直马德智障。不过大家心里怎么骂,嘴上却是不敢说的,□□杀人的刀余威犹在,各家部曲也早就被□□那会儿用各种名目收用的收用改编的改编了,剩下的数量实在和正规军队没法比,先帝虽只在位三年,但他简直看起来和有钱人有仇啊,还好他不长寿!当今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好在因为正隆帝少年登基,为了平定宗室之乱也算是给了大家喘口气的机会,但大家都知道正隆帝面慈心狠,不管如何试探,底线却万万不敢逾越的,当初为了搞沈玄,他们已经很拼了,但最后却如玩笑一般收场,大家也只敢抓着起复的沈玄怼,对正隆帝却是不敢的,别看民间对正隆帝的评价都是明君仁君,但究竟如何,单看他从十七岁亲政到如今快五十二岁整整三十五年没人逼他立储就知道了。
大臣们心里苦啊,他们想说,但是他们说不出口,说出口的坟上草都老高了,一边在心里骂着大齐皇帝都有病,一边强行挽尊。
卫王党首先表示,沈相你说的都对,但是我们要讲道理,宣王成年不久,什么正事儿还没干过,又经常不来上班,这种重任不能交给他,要交给年长的,靠谱的,有文化有经验的我们卫王呀!
沈玄嗤笑一声,然后看向卫王,“今夏以来,赤乌国内水患严重,赤乌储君此来恐怕也有意借粮,必会提及水患与治水之事,卫王殿下可还记得当年齐岚江水患,殿下与我同去治水,若是叫殿下指挥,只怕齐岚江案的冤魂要比活人还多了。因此臣认为卫王并不适合总领迎宾之事,这太容易引发外交事故了。”
和沈玄同朝为官多年,大家都早就习惯了沈玄偶尔用出的那些不知出处的词句,正隆帝还公开表示过,子墨有才,这些词句精辟易懂,好用!所以沈玄并不会特别在意自己偶尔冒出的现代词汇,他看卫王站出来说自己那只是一时疏忽,便又开口道,“前几日我儿献上防洪堤坝的图纸,卫王可曾看懂了?”
卫王正要说出口的话被噎住了,转而道,“赤乌来使,也并不全为此事,六弟不通政事,又年少贪玩,恐难应付。”
沈玄毫不脸红的胡说八道起来,“宣王心性开阔好交游,带着使者们领略我大齐京都风土人情必能让他们宾至如归,况且……”沈玄轻笑一声,“不通政事有不通政事的好,总不会因为蠢笨……哦不,是疏忽,总不会因为疏忽就泄了密去。呵……况且政事外交相关,自有诸位依不同职能所在与他国来使谈判沟通,再交由陛下定夺,迎宾一事,倒也不太看重这方面。”
卫王咬了咬牙,心里恨不得扑上去踩他沈玄几脚,“父皇,儿臣自知有所欠缺,水利一事的确是儿臣力所不及,既然沈相有所忧心,儿臣自不会强要了这差事,只是六弟行事实在……儿臣以为,既然沈相认为迎宾一事需让对方宾至如归,那何不让三弟总领,毕竟四妹昭慧已是赤乌国三皇子皇妃,三弟与四妹一母同胞,又曾去赤乌送亲,必定同赤乌太子相熟,由他总领岂不更好?”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