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麦和菜粥很好吃,五个人通通吃完,甚至同时觉得犯困。
这才刚吃完早饭啊。
姜玲珑立刻拉着大伙儿起来,她让薛安留下守着湘娘,拖着瞌睡虫爬上眼皮的小葡萄,和曌王蔡长安一起往御花园走,要消消食。
“我还没好好参观过王宫呢!天气这么好,择日不如撞日!”
蔡长安连声应是,他现在是最好郡主殿下整天和王上同进同出,万一这往日感情有了什么变化,培养出新的情谊来呢?
蔡长安坠在后面。越瞧,越觉着两人登对。
曌王文韬武略,是霖国的天。怎会比不上外边那些贩夫走卒?
郡主哪都好,就是眼光有些问题。蔡长安决定要好好耐心地重新培养和调整姜玲珑看人的眼光。
正瞧着欢喜,身侧来了人回禀,他便走得更慢了些,与前头的主君与清元殿的贵客们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梁以安没有理会,始终是同姜玲珑一样,随着平王的步速,悠闲地闲逛。
与从前姜玲珑入宫见到的不同,王宫仍旧是王宫里那些景,来往守备和伺候的人却少了很多。梁以安负手迈着步子,与姜玲珑闲聊,而姜玲珑也没有感受到梁王掌权时,整个宫内莫名其妙的那些压迫感和窒息感。
姜玲珑喜欢散步,但是对赏花看树之类的不感兴趣。唯一宝贝过的那棵,被侬语摘过杏果打过自己脑袋的杏树,也在遣云山庄那场大火中消失殆尽。
她还没回去过,不知道山庄修复得如何,不知道唐慕枫和榴桦柒树还有其他庄人,过得怎么样。她走时,霖羡的谷悍郡主府还没拆牌匾,也不知道邝毓有没有聪明机智地自己给换了。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靠自己力量给他找回来的邝府啊。
梁以安抬目从一路看着蝴蝶翩飞的司峥身上又将视线投到姜玲珑那儿。
她同以前一样,梳着简髻,简单横插一支不似她平日所用的金簪,簪顶镶嵌着一粒圆润剔透的翠玉。金镶玉的簪子点缀她一身素妆,显得格外精致大气,不拘一格。有一种反差的冲击,竟生出别样的美来。
原来昨夜木盒里就是这支东西。
邝毓眼光独到,珑儿也真是戴什么都好看。梁以安心中默道。
“平王先前同我说了你与澔渺道人替他开腹治病之事,听来甚是神奇。若不是他给我看了伤口,还真是不敢相信。”
这句话是回一路姜玲珑同他和司峥说的洛河瘟疫一事。小葡萄不是被禾悠然关着养病就是被她找逸兵暂时带离是非之地,他看起来是瞧着蝴蝶扑翅,可大人们在说什么是一点没有听漏。
平南军被赵翀设计死了三万多人,他听着后怕,心里犯怵,就假装看花看蝴蝶,不参与讨论。
这些事司峥早晚要知道要面对的,姜玲珑不忍心特意拉着他煞有其事地讲,可也不想就此回避。他不想当谷悍的王,但在找到继任之前,他仍然是。有些责任太过沉重,却又别无选择不得不肩负而起。
所以情况轻轻说完揭过,两个大人就心照不宣地将谈话的重心放在了禾悠然的医术上。
诚然,梁以安对这种开腹之法非常好奇。
“也算是峥儿洪福齐天。”姜玲珑这话说得诚恳,但听得人后怕,“禾悠然在动刀之前去义庄反复用无名尸练手,但尸体心脉不动,没有给活人开腹来的那么多血,另外峥儿个子小,给孩子开刀难度更大。此事从麻醉开始就伴着重重风险,对禾悠然对峥儿来说都是第一次。能成功真的老天保佑,运气好。”
是啊,当时她不过是一半把握,如果手术失败,甚至最坏情况,司峥大出血死在了手术之中,这就不仅仅是一条人命那么简单了。
能走到现在,真的是当时所有人的鼎力相助与潜心参与。
“不啊,”小葡萄听着这些,才参与进来,“姐姐你不是说过禾医师有过经验的?”他说着往自己小肚子上做了个手刀划拉的动作。
“哦,对,”姜玲珑笑答,又朝梁以安补充,“禾悠然原先为救苏瑾僩,也动过刀。只不过那时人全凭一口气吊着,我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好在他伤口没有太深,刀子切下去离内脏还有些距离,箭头就被取出来了。”
她也是见识过禾悠然的临危不乱,动刀时的手速与沉稳,才会提议给司峥剖腹。
动刀,那就是还有机会,不动,是必死无疑。
人命关天,她无法为了政局而拖着一个六岁的孩子等死,睁一眼闭一眼地再等司秦选定新的继位者。
梁以安听了有些动容,他早就奇怪司峥一个孩子,算算时间和姜玲珑相处不过两个多月,为何会对她如此亲昵信赖,甚至作为一国之君对她恭敬有加,言听计从。
平王不是普通官宦家的孩子,他是受着万人朝拜长大的君王。
纵使没有摄政王教导得人没有傲气,也还是会处于朝政的缘由对人留个心眼,绝不会给颗糖就跟人跑,给点好处或是做场戏就听信一人。
更何况司峥在他宫里和他相处的这些天,他很清楚,这孩子非常聪明,就是个人精。
这是因为姜玲珑对一个陌生的孩子,率先一次次的抵命相救啊。
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却似乎能教人信服。
就好像她以前在紫霄宫偷偷给受了伤的逸兵包扎一样。
对司峥而言,若说天下何为善何为真何为良行,大抵就是姜玲珑这样吧。
所以才和姜玲珑有样学样,不拘礼数,豁达大度。
就他知道的,姜玲珑果决将平王带离裹秋宫,在街市面对行刺舍身挡在人前,接着又在洛河布局动刀,救了他的性命。
难怪有什么民选官,有什么公塾,还有什么官员要对下公布施政计划与成果。
如果没有他们彼此事先建立起来的信赖,这些看起来那么不切实际的主意,不会实施得如此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