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劝
姚娜这话是对他说的，自然是向着江家父子。庄汉阳心中不快，一个没忍住言语也刻薄起来。可话一出口又有点儿后悔。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跟小姑娘较什么劲呐？尤其那还是自己的准弟妹。
姚娜也没生气“在你眼里，江伯伯是杀死你家人的凶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别人眼里你们庄家的人又是什么？”姚娜看着庄汉阳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是毒枭，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看着庄汉阳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的脸，姚娜轻轻的说道“当年的一切我都知道。也知道你怨恨江伯伯的缘由。也许你会觉得我说话不好听，让你无法接受。也许你会觉得我是向着江伯伯才会这样说，但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江伯伯与你们庄家无怨无仇甚至是素不相识，为什么他要做这个杀人凶手？那是因为你们庄家触犯了法律，被国法所不容。要灭你们庄家的不是江伯伯，他只是一个命令的执行者而已。那次的行动即使江伯伯不去也会有别人代替。你们庄家的下场依旧无法改变。说不定连江伯母逃生的机会也会就此失去----”
姑姑吗？庄汉阳打了个冷战。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庄汉阳垂下头去，底气也没有那么足了。
“江伯伯是一个军人，他奉命围剿犯罪分子并没有错。你恨他杀了你的亲人，那你们庄家呢？又杀了多少人？”一句话问得庄汉阳哑口无言。黑社会没有杀过人吗？尤其庄家是靠贩毒起家，手里的人命更是不少。单单那些毒品就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你说这些就是为了揭庄家的老底吗？”庄汉阳很愤怒，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庄家的人。
“如果庄家的底子干净，还怕人家揭吗？”姚娜不肯退让“如果庄家是干干净净的，你爷爷，你的伯父又怎么会跟金三角的毒枭搅和在一起？你跟你的父亲为什么逃亡十多年有家不敢回？就连自己的亲妹妹，亲姑姑也不敢相认？江伯母又为什么不敢公开自己的身份？就连自己深爱的丈夫和亲生儿子都要隐瞒？”
姚娜咄咄逼人“因为你爷爷，你伯父，你父亲包括你自己都知道庄家作恶多端，这一切都是报应！”
“够了，不要再说了。”庄汉阳实在听不下去了，抱着脑袋打断了姚娜的话。虽然语气粗暴，但从他颤抖的身躯不难看出他内心的脆弱。
“你明明知道庄家的人都是罪有应得。你之所以恨江伯伯无非是因他是你的姑父而已。”姚娜不肯放过他“你凭良心说，如果剿灭庄家的是其他部队，抓你父亲的是别人，你又打算怎么报这个仇？你还会有现在这样疯狂的举动吗？人在江湖飘就要做好挨刀的准备，庄家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应该明白他们迟早会有这个下场。你所愤怒不过是因为江伯伯身为庄家的女婿却没有站在你们这一边为你们打掩护。你认为江伯伯大义灭亲是在显示自己或者说是在跟庄家撇清关系。可是你又知道庄家的事情给江伯伯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姚娜越说越大声“他出身在军人世家，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打击犯罪保卫国家。当他知道自己的岳父，舅兄是黑社会贩毒分子，你知道他所受到的打击有多大？江家不只有他一个人，他还有整个家族，有江家的前辈用鲜血和生命建立起来的光辉形象。如果因为他的缘故给家族抹了黑，他就是江家的罪人。谁能了解他心里的痛苦？凭什么他就要替你们庄家犯下的过错承担责任？”
姚娜的一番话说得义正严词，不光是庄汉阳，就连江东也愣住了。曾经他也怨恨过自己的父亲。如今虽说心结解开了，但他发现自己从未理解过父亲内心的感受。来自家族的压力，失去爱人的痛苦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在父亲的心头。自己不但不能理解他安慰他，还跟他闹脾气，给他脸色看。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让他伤心难过。江东眼眶一热，泪水忍不住流淌下来。
江建勋的眼圈也红了。一直以来他心里的苦他从不曾向外吐露。在众多或是关切或是冷漠还有幸灾乐祸的眼神中，他必须让自己学会坚强。不能让年迈的父亲为自己担心，不能让幼小的儿子失去可以依靠的力量，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看江家的笑话，让家族蒙羞。为了这些他必须得打起精神，哪怕心头沉重的喘不过气来也得挺直脊梁。
强迫自己坚持了这些年，他真的很累、很疲惫。如果被姚娜这一说破，所有的压力，所有的苦闷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江建勋虎目含泪，当着儿子、儿媳和众多外人的面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爸，对不起。”江东哽咽着已经泪流满面。
看着江家爷俩父慈子孝的感人场面，庄汉阳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有孤独，有失落，还有各种羡慕嫉妒恨。姚娜的话句句在理，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打心里排斥，不愿意承认而已。他是庄家的子孙，自然不愿意让外人评论自己的家族有多么邪恶多么不堪。即使那些都是事实。
“那我姑姑呢？我姑姑可是他的妻子啊！自从嫁给他之后对他千依百顺，为他生儿育女。为了他跟江家的名誉甚至不敢跟娘家的人见面。我姑姑哪里对不起他？难道就因为我姑姑姓庄，江建勋就丝毫不念夫妻之情？就要狠心逼死她吗?”
“逼死？”在场的知情人都是一愣，这误会大了。
江建勋面色古怪的看着庄汉阳“你是怎么认为的？”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你抛弃了我姑姑，姑姑她会心灰意冷，她会自杀吗？”
江东赶紧给父亲解释“表哥你误会了，我爸他没有----”
“你不用替他说好话。”庄汉阳粗暴的打断他的话，吓了江东一跳。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语气不佳，庄汉阳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你当时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甚至可能已经忘记了。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未必是事实。即使有很多人跟你这样说，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江建勋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欺骗江东吗？”他这一辈子为人正直，说一不二，忽然被人这样污蔑，顿时就怒了。
“当时的江东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他懂什么？若不是你就江家上下联合串通一气欺骗他，他会对自己母亲的死因反应这么平淡？他会这样轻易的就原谅你？”
庄汉阳道“你们江家为了自己的名誉排斥我姑姑，逼得她走投无路，自杀身亡，还要在江东的心里心里诋毁他母亲的形象吗？我们庄家是十恶不赦，那你们江家呢？为了自己的光辉形象捏造谎言，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骗，还不是一样下流一样的龌龊？”
“够了。”江建勋也不是没有脾气，只是出于对妻子的愧疚一直容忍着庄汉阳。如果他只是针对自己，江建勋也不会还口。可他辱骂了整个江家，江建勋就不能再由着他了“你这些歪理是听谁说的？至始至终你都没有见过你姑姑，你凭什么说江家待她不好？凭什么把她的死扣在江家头上？这一切不过是你的想象而已。单凭想象去判断事情的是非曲直你不觉得太轻率太武断了吗？”
庄汉阳懒得理他“反正姑姑已经死了，你想怎么说都行。”
“表哥----”江东还想再说什么。庄汉阳扬手阻止了他的话“不要再说了，江家人的话我不相信。”
江东也是江家的人，且不说他向着谁，只是因为他的消息来源于江家，庄汉阳就不会相信“除非我姑姑能亲口告诉我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否则你们就是把天说破了也没用。”
庄汉阳的话有些无理取闹，人都死了还能说话吗？
答案是肯定的。庄汉阳自己也控制住一百只厉鬼呢。只是他手下的鬼仆大多等级低下，有自主意识的都很少，更别提说话了。会说话的鬼很少见，除了正式踏上修正之路的鬼修（就好象秀兰、厉鬼王），还有就是死后不到一年磁场尚未完全消散的。这些鬼还保持有生前的全部或部分记忆（根据死去时间的长短，其脑电波的磁场保存的完好率而定。）
只是普通的鬼魂的精神磁场都很弱，无法随意现身，只能通过法师招魂才能够出现。还有个别精神磁场强大的，就好象孟莉莉的奶奶。只是这都属于极个别的特殊案例，也许不止一次的发生过，但知道的人却是极少。
招魂也是个技术活，如果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用死者生前穿过的衣服或是及喜爱的物品做媒介就可以进行招魂。如果超过四十九天有没满一年就需要死者身上的头发、皮肤、指甲、牙齿、血液等统称DNA之类的东西才可以。这也是庄汉阳为什么要辛辛苦苦收集一百只厉鬼的骨灰的原因。
庄汉阳的姑姑，江东的老妈已经死了七八年来，就算有骨灰也不可能再度召回。普通的鬼魂如果在一年之内没有在即将出生的生命中找到与自己灵魂磁场相契合的进行转世投胎一般都会被拘在地府，没有阎君的同意是不可能放出来的。庄汉阳这么说纯粹是给江家父子找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