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何丽告别,辛榆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心又开始慌乱起来,这才发现原来她的人生轨迹和苏沈希有多么接近,不管她怎么逃,逃到哪,都残留着他的痕迹……
辛扬见姐姐的脸色有些苍白,于是在晚饭之后,拉着她去楼下放烟花。
他一直像个孩子一样在她面前奔跑着,把烟花放在还未融化的积雪里,点燃,便能绽放出流光溢彩。
辛榆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辛扬的头,也开始变得孩子气,高兴地看着五颜六色的烟花火。
耳边是热热闹闹的小镇年氛,她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应该松一口气,面对也许没有她想的那么困难。
“姐,你的手机响了!”辛扬出声打断她的神游,指着她的口袋,隐隐充满期待。
辛榆听着熟悉的手机铃声,转了转脑袋,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瞬间,眼睛忽然有些酸涩。
沉默半秒,才接起电话:“喂……”
此时的简薄恺正躺在简宅的大厅沙发上,枕着柔软的抱枕,拿着手机,衬衣半敞,他露出一丝笑意,唤她:“辛榆……”
她莫名地委屈起来,勉强压下这种委屈,才回他的话:“简先生,除夕夜快乐。”
他有多久没有给她打电话了?说不定他早就忘了自己了,她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小透明吧……
然而他一开口,就是质问她:“辛榆,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她悄悄看了看辛扬,走到另一个地方去听电话,一边说着:“凭什么要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有给我打电话!”
听出她的语气,他觉得有些好笑:“嗯,是我不好,忽略了你想念我的心情。”
“没有,我才没有想你……”她越说越没有底气。
他说:“辛榆,你想见我吗?”
她微微一愣:“简薄恺,你不会到宁市来了吧?”
他永远都能给她惊喜,这一次不会又要让她惊喜了吧?
简薄恺越发觉得好笑,心情愉悦,他认真地说:“辛榆,回头看看,也许我就在你身后。”声音温润,又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
听到他说的话,连雪抓起一个抱枕,用力扔到他怀里,说谎不打草稿吗?
辛榆高兴坏了,惊喜地回头,然而视线里除了溪镇灯火阑珊的夜景,什么都没有,她恍然大悟,自己果然是太容易上当了。
“简薄恺,大骗子!”
“嗯?辛榆,你没有看到我吗?”
“我看到个鬼。”
“辛榆,我一直在你身后……”
听到这句话,她的心瞬间软了,他说他一直在自己身后,是说他永远都是她的后盾吗?
简薄恺静静等待着,估计他的小妻子已经回过神来之后,问道:“辛榆,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犹豫了一会,说:“过几天吧,快了……”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逃跑计划了,远离雩市,远离妖怪男人,更要远离苏沈希,这一切她都忘了,她只记得,她答应过的话——不会离开简薄恺。
看来她已经开始中毒了吗?不知不觉间,就迷失了自己。
挂断电话之后,回到家中,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一片混沌,她要回到简薄恺身边,可是,可是苏沈希呢,要是遇见了怎么办?那个时候,她又要失去一切了吗?
不,她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在需要的时候,可以爱,日后不爱,便是真的不爱了。
苏沈希已经过去了,对现在的她来说,那是一个无爱无恨的男人,而他,他愿意让她如何便是如何。
或许她就是这样的女人,爱的时候可以深爱,一旦不被需要,她只会认命。
过年期间,走访了几个相熟的亲戚之后,辛榆便不再出门了,和母亲留在家里,总感觉自己在短短几天内就胖了许多,收腰的衣服也紧了两分。
初五,她已经准备吃过午饭之后就回雩市。
门铃忽然响起,辛榆从沙发上坐起来,迅速打开门,微笑着说:“新年快乐,请进!”
看到来人之后,她的表情就僵了——一身得体西装,领带打得细致认真,黑框眼镜之下的双眼,明撤又耀眼。
欧洲四年,他的皮肤依然白皙,时光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那个曾经放弃过自己的男人,苏沈希,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她面前。
刘青芳从厨房里出来,看着登门的男人,怔了怔,还是邀请他进门,自家女儿的事情,做母亲的最清楚,心里十万个不待见他,却也不好在这种日子里说些什么,更何况,辛榆已经结婚了。
苏沈希把礼品放到地板上,熟络地问好:“芳姨,新年好。”
仿佛依然是当初那个走进她心里的翩翩少年。
刘青芳看了看他送的东西,啧啧舌,说:“来就算了,何必送这么珍贵的东西呢。”
“一点心意而已,不成敬意。”苏沈希说。
辛榆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房间里,关上门,在这么愉快的日子里,为什么她只觉得忧伤?
苏沈希,苏沈希……这个房间里,也充满了苏沈希的记忆,从她十四岁时,沈希哥就是她的梦想,她拼命地跟着他的脚步,上同一所高中,为了他义无反顾地奔赴宁市榆中大学……
然而走到最后,他毕业了,她以为她不要再跟着他跑了,他又亲手撕裂她的梦想,离开她的世界。
时隔四年,他为什么又要回来……
他以为她会期待他的归来吗?在雩市三年多里,将她的念想都磨得一干二净了!
找不到工作,付不起房租,时常胃痛,感冒了连病都看不起,等到她终于拥有了正常的生活之后,简薄恺给了她另一个飘渺的梦……
辛榆坐在床上,整理好情绪,准备打开门,礼貌地招待那个少女时期相熟的人——他现在,只是过去的一个熟人而已。
刚打开门,苏沈希就站在门口,似乎正准备敲门。
她露出当初面对顾客时的得体笑容,说:“苏先生你好啊,有什么事情吗?”
苏沈希皱了皱眉头,难掩忧伤神色:“小鱼儿……”
听到这个称呼,她只觉得幼稚,令人不悦,天会黑,人会变,三分感情七分骗,过去的天真烂漫,早就被磨得差不多了,她也不会再喜欢这种腻歪的称呼。
相比之下,简薄恺一直唤她“辛榆”,她会觉得更踏实,那种踏实就是,你能肯定他口中称呼的人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