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是他来了,缓缓从椅子上起了身,然后握着手杖,摸索着向前。
其实,瑾年才走了两步,孟君樾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只是瑾年不知道,直到他伸手在握住了她那微凉的指尖,她才感应到眼前之人。
彼此之间一阵沉默,瑾年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听他开口叫了声自己的名字,她才有所反应过来。
“这几天,还过的好吗?”
她轻轻地问了一句。
他也轻轻的回答了一字,“好。”
可所有人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那抹哽咽之意。
“少爷,这次少夫人为了您的事,可奔波了不少。”一旁的冯律师插进话来,孟君樾只愣愣地瞧着瑾年,他能看出来她那眼皮下的那层青影,带着疲惫之色。
“辛苦你了,瑾年。”
良久,他挤出了这么一句,他并不是一个会说煽情之话的人,所以这会儿能说出这么一句,是属不易,里头隐藏着什么样的波澜滥用的感情,只有他自己会知道。
虽然,他在局子里呆了这么多天,但关于她的消息,冯律师都会带给他。那时候,他就在想,这个女人可真傻,明明都闹着要和他离婚了,可在他这种时候,她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还为他到处奔波。
此生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先回去吧,冯律师也奔波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瑾年忽然开口,转而又朝着一旁的冯律师道。
才这么几天时间,她似乎又变得成熟了。
考虑事情,也变得理智起来。
“对对对,少爷这两天在里头可辛苦了,你们快点回去休息吧。我也会尽快准备状告那对夫妻的文案,到时候只要等法院受理了案件,那夫妻俩准是要吃官司的苦了。”
“……”
冯律师信心十足地说着,当然一字一句之间也带着从胸腔里憋出来得愤怒。
瑾年顿了顿,她其实是想说得人饶处且饶人,毕竟那对还有一个受了重伤的孩子,那孩子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没有了爸爸妈妈,一定会很可怜的。
可一想到广厦,这次因为这个事损失的名誉还有利益,确实很大。而且他们做错了事,确实是该得到法律的惩罚,她更希望的,还是能通过法官知道在背后指使他们这样做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所以,在犹豫了一会儿,便没有开口说什么话了。
她想,法官一定会给一个公平公正的判决。
*
回了孟宅,绘景早就收到了消息,一直在厨房里忙活着。
这弟弟好不容易能从里头出来,她自然是欣喜的,所以在知道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时候,她便在厨房里忙活开了,她做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虽然平时不怎么做。
她是孟家的大小姐,也根本就用不到她来干这种活,但,这些事在她小时候就已经做惯了。
她记得小时候,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常年在外地考察工作,母亲心念挂着丈夫,也跟着一起。他们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父亲是工作狂,不然如今也不会在政界上,有这么德高望重的地位。
可如果说他是一个好官,那么注定他会放弃家庭,在这家里,他并不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父亲。所以,她和阿樾从小就是爷爷带大的,在二叔还没有娶二婶之前,更像是她和阿樾的爸爸。
她还记得,那年,她七岁,阿樾不过四岁。那个晚上,正好是雨夜,阿樾发了烧,而爷爷和二叔还在公司里加班,家里的佣人却都睡着了,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
一时之间,她手足无措,学着之前母亲照顾病人的方式,给阿樾服了退烧药,又搬着椅子去了餐厅,学着平常厨师熬粥的模样,照葫芦画瓢地熬了一锅。
隔天端着去喂阿樾的时候,这弟弟对她甜甜地笑了,还给了她最大的夸赞。当时,她心里就是美滋滋的,后来,她便开始学烧饭做菜,然后到了现在,厨艺越来越精湛。
只是,因为长大了,工作繁忙了,她便很少下厨了。
今天,是特例,她自然是要好好犒劳这弟弟的。毕竟他们姐弟之间的感觉,很不错,和那些豪门家族里什么兄弟姐妹相斗相争的,完全相反。
*
孟君樾带着瑾年到孟宅的时候,正好绘景也在厨房里忙活出来。
一见到他们,连连喊着他们入座。
“我和你们说啊,这些菜都是非常新鲜的,快来尝尝我的厨艺。”
“瑾年,这是鱼肚肉,你多吃点,这两天,可把你给累坏了。”绘景说这便将最好的一块鱼肚夹到瑾年的碗中,转而又对一旁的人道,“阿樾,你也来吃点。”
“咱们今天,那些不开心的事,都不要讲。吃完饭,然后洗个澡,就去睡觉。爷爷明天就会回来了,有什么事,等到明天再说。”
瑾年双唇抿着筷子头,顿了一会儿,点头。
脑海里一直想着这些天来的经历,不禁还是有些喉咙哽咽,她总是这样,真是越来越感性了。
*
吃晚饭,孟君樾便带着瑾年上了楼,他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自个进了浴室,在局里呆了这么多天,就算不出汗,可都没洗澡,真是连自己都有些嫌弃了。
这会自然洗了好多遍,才算是满足了他心头的那点小洁癖。
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瑾年已经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睡着了。
即使房间内的灯光开的是床头灯,有些昏暗,但他一眼就能瞧出她眉间里涌动的疲惫。
这小女人,真是辛苦她了。
心头泛起一丝酸涩,弯身就将她抱向了一旁的大床。
瑾年的睡眠不深,经过他这么一动,在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已经转念醒来,虽然瞧不到他的模样,但她的指尖触手可及。
他那片立体的五官很快就贴上了她的掌心。
他的身子并没有完全的擦干,有些水珠随着臂膀上的肌肉线条滑落到她的肌肤上,许是房间里打了冷气的缘故,瑾年被那水珠弄的有些凉意。
“你醒了?”
他抬起下巴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睁着眼。
瑾年微微沙哑地嗯了声,语气里带着睡意,这些天,她得睡眠都不好,心里挂着他,她又如何能够安稳入睡?
所以,现在在见到他平安无事后,她心头吊着的石头总算是放下。
“要是累了,那就好好睡一觉。”他说着,便从她身后起来,随即扯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
然后自个也在她身旁睡下,一举一动之间,虽然亲昵,却没有任何的侵犯,他还是记着自己当初的承诺的。要尊重她,在没有经过她的同意,绝对不会对她侵犯一丝一毫。
瑾年虽然困顿,可这会儿却因为他们俩之间的突然亲近,变得有些不习惯起来。算算日子,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睡同一张床了。
而且,还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地……
“怎么了?”孟君樾在关掉床头灯的时候,转眸接着外头的光亮,还瞧到瑾年睁着眼。
“睡不着吗?”
他轻声问,瑾年没有回答,只是小小地点了点头。
可能刚才睡了那么一小会,所以,这会儿,真是没了什么睡意。
“那和我聊聊你这几天吧。”
他朝着她侧过身子,在微弱的光线下,幽暗眸子里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她的脸庞,俊脸上透露出来的神情,带着深情。
只可惜,瑾年无法看到。
“聊什么?”
瑾年听到他的,微微移动了身子,让左耳更贴近他,这样,她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呼吸。
“冯律师说你这几天一直在我的事奔波?受苦了?受委屈了?”
他想着冯律师的话,便这样开口问她,而放在身侧的手已经忍不住伸手,将那散落在她脸庞的发丝撩到耳后。
动作轻柔又带着亲昵。
瑾年抿着唇,良久才微微一笑,“没有冯律师说的那么夸张。”
“傻瓜,还想骗我,冯律师都已经和我说了。”她在那对夫妻前所受的委屈,她为了他在那对夫妻钱的忍气吞声。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他做的这些。
此刻的气氛似乎有些煽情,瑾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怕自己一出口,情绪又会突然激动起来,最后忍着,只挤出了一句话,“别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他们刚吵过架,刚闹过离婚,若不是应为他突然发生了这事,或许他们之间还会再冷战下去。
而现在因为这突然的事件成了他们之间吵架的过渡,可这突来的亲密,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的,因为此刻的她还不确定,他心里头的想法。
他以后,心里能够只剩下她一个人吗?
若是能够做到这样,那么她便也可以原谅他之前的欺骗。
但若是因为这件事,他对她心里充满了感激,而对她好,那么,那样的感情,她,不要也罢。
“……”
“那视频还有录音笔是怎么来的?”孟君樾并不知道瑾年心中所想,一下便转移了话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