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大好,窗帘没有闭合,照进来的光线逐渐灼的周正后脑勺发烫,,迷迷蒙蒙的醒了。
眼睛刚对焦,周正吓了一跳,和周密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太久没有经历这样的早晨,像极了梦中未醒,周密的脸甚至还有几分缥缈,周正小心的伸手触到他臂膀的肌肉,暖暖的,这才吁了一口气,下意识拍了拍胸口……忽然低头——昨晚才穿好的上衣,扣子竟然全都四散开来,柠黄的胸罩像待飞的燕子一样展着翅象征性的挂在肩头,而衣服里面,一片风光大好的敞门迎客。
饶是想起昨夜百般缠绵亲昵,但这青天白日的仍是羞怯不已,周正的脸上瞬间红晕腾出,连忙坐起来,转过身,一边扣扣子一边没话找话,“……你很早就醒了?!”
周密极轻的“嗯”了一声。
周正追问,“那,那你怎么没叫我?”
周密没说话。
周正再次穿好衣服扭过身来,抿了抿嘴,看着周密平静无波的脸,“怎么了?干嘛不叫我?”
周密一只手支着头,半低垂着眼眸,淡淡的回答道,“没叫你?难道衣服是自己开的?”
周正愕然,赶紧又看了看裹的严实的衬衣,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睡的死的时候要么梦见被妖怪抓了吃肉,要么梦见莫名其妙抱着一个孩子喂奶……用汗毛想都知道周密都干了些什么……她看着老神在在的周密,张了两下嘴,什么都没说来,从脸到脚都红成了熟虾,周密装作没看见,懒散的圈着她的身体亲了两下她的大腿近处,这才起身松手,顺便啄了啄她的嘴唇,“快去洗漱,你不是饿了吗,我带你出去吃东西。”
周正得到“特赦”,赶忙从床上跑下去直奔卫生间。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她刚刚适应了一年的孤独生活,现在竟有点紧张,紧张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夜之间和周密的关系上天翻地覆。
黑夜往往给人最大程度的开放,似乎所有的跳脱和勇敢与疯狂都可以隐匿在黑暗中不被发现。但当太阳升起,才顿然所觉,那琢磨了一夜脸红心跳原来不是楚梦巫山——她摸着领口,咬着嘴唇,自己的手轻轻往复着周密曾抚过的每个地方,那柔唇、那眉眼,那玲珑的耳垂,温软的脖颈,苏手的峰峦……直到看着镜子里那个粉面娇容的女孩儿,唇边点点笑,心里颤悠悠的,好似相识又好似陌生。
可周密更不容易,对他来说这样的相逢和夜晚简直如饥餐渴饮,他有多想攻城略地、一占千秋,但时不宜、事不易,在他人生中重要至极的一个夜晚怎么会在经济连锁酒店暴殄天物呢?
尽管周正的睡姿花样翻新,错乱搭放的手脚没轻没重,尽管剑拔弩张的周密几次恨恨的发誓只要她再敢乱动一根手指,他都会不管不顾霸王硬上……
事实上,当真的超越理智所控,周密只能咬牙切齿的起床去卫生间——完美主义者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于是第二次从卫生间出来以后,周密已经毫无困意了,看着时间也不早了,趁着清晨风光无限好,他想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干脆把周正撩拨醒了去吃早餐,谁知道一直闹了半个小时,周正除了梦中呓语哼哼两声,全然没有反应!
自作孽不可活,周密目的没达到不算还折腾的全身冒火——第三次倾情奉献给卫生间后,周密就一动不动的斜靠在床头盯着周正,直到她被晒醒为止。
周正又羞又恨,周密心满意足。
他心情大好的伸了个懒腰,起床刚换好了t恤,周正忽然在卫生间门口探出个乱蓬蓬的小脑袋,仍旧满脸通红的问道,“周密,你感冒了吗?”
周密看看她,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
周正忽然嘟着嘴巴嗔怒,“那马桶里是你吐的口水还是擤的鼻涕!为什么不冲干净?垫圈上还有呢!蹭我一腿!”
周密反应了两秒,忽然眯着眼的看了周正一会儿,说了句,“周正,以目前的水平,你完全有能力拿到phd。”
周正跟不上他的跳跃,忙想“phd”这个词周密曾对她解释过,是什么来着……哦!她仰着头问周密,“是研究型博士学位么!?”
周密用食指摆了摆,“no,是永久性脑损伤(headdamage)。”
周正手里绞着毛巾死死的仰头瞪着周密,知道的多了不起啊!?笑话我好玩么!一年不见还是分分钟现原形是不是!?气的脑袋要冒烟了!她小腿儿往上一踢直奔要害!周密反应极快的向后跳开,然后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周正喝道,“周正!你往哪儿踢!”
周正挺起胸脯不屑的说,“踢你怎么啦!明明是你不讲卫生,你还嘲笑我!”
周密紧抿着嘴一句话没说,直接上手抱起她一转身把她按坐在门口玄关的置物台上,紧紧的搂着她把脸扎在她颈窝里咬着,双手连扯带拽薅掉好几个衬衣扣子后就开始“犯上作乱”,周正两腿悬着根本没法着地,周密又挤在她两个膝盖中间,丝毫不容她挣扎,周正被他咬的又痒又痛,叽叽咯咯的尖叫不知道是在哭还是笑。
正你侬我侬的火热,房间的门……自己开了。
若不是昨晚周密发狂一拳打碎了门卡槽,若不是他气急败坏的扛着周正回床上,也许早就发现了本就虚掩的门锁被震开了。
可是现在有点儿晚了——赵丹、肖四美、裴宇飞以及另外两个女生一起推开了细小的门缝。
原本定的酒店就是两人一间,肖四美本来就和周正一间,因为周密和周正一直在房间没有出来,想来是矛盾深刻不好调节,肖四美主动和赵丹等女生挤在另外的房间过了一宿。
大早上的,同志们都在前一晚约好今天起床集合去外面吃丽江的早餐,可周正始终没动静,肖四美她们抱着单纯美好的愿望来探视,本以为周密一定另开了房间休息,所以周正应该已经起床正准备出门——不然好好的房门为什么虚掩着?
推开门的瞬间,周密极好的躯体反射得到了最好的证明,他在刹那间扯过旁边的浴巾裹在周正的身上,猛地回头怒气冲天的大声喝道,“出去!”
走在前面的肖四美和裴宇飞突然一个趔趄,后面的人还没等看到什么就被他们俩给压退了两步。
裴宇飞震惊失措,几个脚步都没站住,一屁股坐在走廊的地上。
众人赶紧把他扶起来,面面相觑的看了看,还没等缓过神,房门被恼怒的周密一脚踹上了。
裴宇飞和肖四美说不出话,俩人足足对视了一分钟也不敢相信刚才那一瞬的‘眼见为实’。他们在走廊的栏杆旁失神的站着,大家问裴宇飞到底怎么了,也没得到回答。几个人正窃窃私议的时候,房门又从里面打开了,已经换好衣装的两个人先后走出来,周密在前,眼睛看着远处似乎根本没瞧见在旁边扎堆儿的人,不同的是他的手里牵着红着脸低着头的娇羞周正,所有人都看傻了,完全不知所以然,周正知道周密被突然无理打扰的怒气正盛,因而也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是尴尬的抬头冲裴宇飞他们招招手,经过的时候,极其小心的低声嘱咐,“老裴,老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等我回来再说哈!”
还没说完,突然被前面的周密一把拽走了。
酒店在丽江狮子山的半山腰,出门风景独好,古城边收眼底,早上的阳光和空气让人心旷神怡,周密举目远眺,做了几个深呼吸,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周正,“你想吃什么?”
周正哪知道他情绪转的这么快,赶忙小心翼翼的回答说,“什……什么都行。”
周密忽然信手指着山下前后左右的每个地方,一一对应的告诉周正都有什么吃的,问她对哪些感兴趣。
周正惊呆了,“……你怎么会知道啊?你来过吗?”
周密顿了一下,“之前陪爷爷来疗养,后来——去年的秋天我来云南……顺便在丽江停了几天。”
周正也有点愣了,去年秋天……周密一个人来丽江了么?
“哦。”周正看着周密的脸庞想问点什么,可是一时间又把话咽了回去。
周密看看她,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两分钟,身后走过去几个游客,最前面的一家带着两个孩子,小一点的的男孩儿十二、三岁的样子,刚变声,哑着嗓子喊前面的略大一两岁的妙龄少女,“姐,你等会儿!你听见没有!”说完又直呼其名,气的不得了的样子。
姐姐远远的回头一笑,得意的叉着腰笑他小短腿儿。
周正发呆的看着,轻声说了一句,“周密,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他高多了。”
周密握着她的手心,淡淡的“嗯”了一声。
山的一侧吹来徐徐的风,周正的头发贴在脸颊,周密看着,指尖温柔的抚摸,慢慢别在她的耳后,周正静静的看着他说,“那两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再也不见面了会怎么样。”
周密清浅的微笑,“所以你在新河路被劫是为了逼我回来自导自演的吗?”
周正轻咬着下唇,戳着他的手臂,“是啊,谁想到你挨了鞭子跑回来。”
周密依旧笑着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周正又问,“你真的不怕疼吗?”
周密叹了口气,“怕疼,我又不是铁打的,疼的觉得自己快死了,我当时想,如果我死了——你肯定该吃吃该喝喝,我还没折磨够你呢,怎么敢轻易死?所以一下又站起来了,我爷爷也吓着了就没再打。”
周正听着听着,忽然目光变得柔弱,眨了眨眼睛,再也控制不住似的,眼泪溢满了眼眶,她伸手揽住周密的脖子,哽咽着问,“周密……那你现在……折磨够了吗?”
眼泪掉在周密的胸口,他突然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深深的吮着她的唇,绵延的如丽江的山,细腻的如丽江的水。
过了很久,周密松开了口,贴着她的耳畔再度吻着,低声道,“只要活着,怎么够?”
周正哽咽的闭着眼伏在他的肩头,良久,轻叹一口气,怔怔的问道,“……我们是真的……要在一起了吗?”
“昨晚已经说过了,不是吗?”
“……周密,我喜欢你。”周正在他耳畔轻语。
周密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最终仍是吻住她的嘴,一切风华皆入喉。
周密明明知道周正在经过这一年各种痛苦的心理历程后仍义无反顾的深情,也知道她背负着这样伦理悖德还要在一起的勇气和坚定,但他除了吻,什么都不能说。哪怕看着她如此艰难的抉择,仍然不敢坦白的告诉她,“周正!我们没有血缘!你,也不是白敏熹的女儿。”
是啊,造化弄人。
在极大的困境里越能冷静思考是周密性格中最重要的一点,从小到大周正从没见过周密遇事惊慌,他的及时应变、他的超乎年龄的深思熟虑始终让周正“嫉妒”不已。
即使白敏熹道出周密的身世确实给了他从未经历过巨大的冲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当年父亲的去世。他也曾在情志上困顿了两天,也踌躇烦扰过一阵,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改变他们是血缘亲情的这铁一样的事实,甚至任性的想即使血脉亲情,他一样选择和周正在一起,哪怕伦理大悖,哪怕世事不容。
只是这样的勇气周正却不曾有,甚至绝望心灰的计划离家的时候周密的心里早已经开始疑问丛生。
虽然他不知道白敏熹当年是如何与自己的父亲周京相恋的,但凭这些年来发现的一切都可以证明他们确有此情。
可奇怪的是上次发现父亲画像后的文字——1981年8月1日,正是周正出生刚一个多月,但白敏熹却和父亲在南方的“雀园”留下至死不渝的海誓山盟,试问一个女人如何在和别人生下孩子后立刻又和另外一个男人情比金坚?
周密百思不得其解,可苦于没有证据又忙于高考,索性就没有对周正提过只字片语。
本来想事后解开谜底,没想到周正人间蒸发让周密元气大伤,好不容易熬过了那段时间,再度考量这件事,他用了最直接的办法——dna.
周正虽然走了,但在她的房间找头发还是容易的很,然后又找了白敏熹和周清煜的发样标本,直接送到北京dna鉴定中心。
五天后,周密取回了结果,还没走出鉴定中心的大门,结果报告上的文字震的他说不出话来。
周正的dna和他们两个人的都完全不符。
这对周密来说本是世界上最好的消息,但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了,甚至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线索证明周正的来历,
现在,他却拿着报告翻来覆去、裹足不前。本应该直接找到周正给她一个最大的惊喜,可之后呢?他解释不了周正到底是谁,甚至周正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她已经逃了一次,决绝的以牺牲全部未来为代价,这次的打击只能更甚,他怎么还能允许周正的任何一点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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