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完全不在周正的猜测中,她神情一松,眼睛愣愣的看着白敏熹,心里的感叹,原来是普天超啊……?
周密皱眉戳了戳她脑门,轻声道,“说话,妈问你呢?”
“什么?哦!普天超!我不知道啊?”
白敏熹当然不信,眼看着周正刚才的表情从慌乱变稳定,眼神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没事?“那你刚才紧张什么?你都不知道我要问什么呢?”
周正心想,这可怎么回答?转移到什么话题上呢?可是妈妈根本很难糊弄啊?她脑子飞速的想着顺理成章的借口,只可惜力有不逮,在应急反应上和周密差十万八千里啊,想到这,赶紧低头觑着眉毛看周密,满是乞求的小眼神。
知女莫若母,周正实在说谎能力有限,白敏熹也皱着眉,严肃的提醒她,“你看谁呢?我问你呢?”
周正又不想出卖朋友又无能化解白敏熹的质疑,最后只好低着头嘟囔着哼哼道,“那个……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普天超,那个……我们最近很少在一起,那个……”
白敏熹看她吞吞吐吐说的模棱两可,眉头皱的更紧,“既然你不是很清楚,刚才听到我说曹莹夫妻俩来过又何必一副大难临头似的表情??
周正抿着嘴抬头看看白敏熹,“我看你脸色严肃就紧张。”
白敏熹焉能不知她心里有内情?想她也许是小孩子义气所以不肯说,于是不再追问,只是平常声道,“周正,如果你知道普天超确实在谈恋爱,不求你劝阻,但别助纣为虐就行,你要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马上就高考了,普天超又没有特殊专业,文化课也不强,如果这时候再被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分心,那他以后的前途谁来保证?曹莹夫妻俩已经十分焦急了,所以作为发小或者好朋友,假如你知情并替他隐瞒也无可厚非,只是做事要掌握好分寸,分清轻重缓急。”
严肃的话题结束,周正也不敢肆意,只针对白敏熹最后几句话小声回答道,“反正和普天超谈恋爱的不是我……”
白敏熹轻浅的笑了一下说,“嗯,也不可能是你,料想你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儿,但是尤其是你,虽然挺大个子,实际还像个孩子,所以更不要受到他们的影响,感情的事儿不要因为新奇就涉足,害人害己。但是——”
说罢忽然话锋一转,声音再度严肃起来,“但是假设这样的事真的发生在你身上,周正,妈妈不会轻易原谅你,因为你辜负了妈妈对你的期望,还有你自己的前程。当然妈妈了解你,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我只是假设,从而告诉你这种事儿的严重性——懂吗?”
一席话说的周正身体发冷且无言以对,不得不说白敏熹真是合格的教育工作者。
只是这一段“肺腑之言”用错了地方,因为周正自身早已深陷泥沼,普天超撑死也就是个早恋,但她和周密……这场姐弟相恋才是惊世骇俗吧!
让她不助纣为虐?恐怕谁是罪大恶极的“纣王”还没分清呢!
从始至终周密都没有发表意见,直到白敏熹回房休息了,周正也被白敏熹恐吓的不轻,颓废的拖着步子走到卧室门口,周密一直在她身后,这时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和肩膀。
周正回头望望周密,低声求助,“周密,怎么办,我要告诉普天超什么吗?”
周密反问,“现在要有人让你离我远点,别在一起了,你听吗?”
周正摇摇头,周密又说,“所以你要告诉普天超什么?”
周正撇撇嘴,“那也是……但……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小心点?”
周密再反问,“要有人……”
周正抢答,“ok,ok,我知道了。”
周密摇头,“你从小跟妈长大的,她对待教育问题的态度你还不熟悉吗?普家也是如此,如果普天超想藏着他会处理的,所以今天这种问话把它当作程式化的训练就好了,要学会冷处理。”
“什么是……冷处理啊?”
周密看了她一眼,“冷处理就是,爬到冰箱里。”
“冰箱!还爬到电磁炉里呢!!?”周正白他一眼。
“也可以啊,要把嘴张开,不然你这智商会爆头。”有问有答,煞有介事。
什么跟什么!?爆,爆你个头啊!周正瞬间精神恢复,一连串的攻击拳已经落下,使劲忍着笑低声嗔怒,“太缺德了你!刚才都不帮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
周密单手抱着她,低着头像一只鹮鸟扎在她颈窝吻着,在她耳畔笑,笑罢亲亲她的耳朵,“普天超的事儿就这样了,妈不会再问你,刚才我帮你就证明我们同流合污隐瞒事实,帮你也无非是一起招供普天超谈恋爱,结果会有什么变化吗?这么笨蛋的事只能你做,我肯定不管。”说完又忍不住笑。
周正气的抓耳挠腮又闹不过他,只好双手使劲儿捧着他脸才把他扭开问道,“那要是有一天我们的事儿也被知道了呢!妈要是有证据问我,我该怎么办?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不会有那天的,我们的事儿由我来做,原因以后我再跟你讲。别乱想了,洗漱完早点睡。”周密城府万千,他能做的事就一定会解决,他不想说的事儿周正也问不出来。
周密亲了亲她的嘴唇,转身回去。
望着他径直回房的身影,周正咬着嘴唇笑,就这样三两句话让周正慌了一晚上的心,静回原处。
问话事件过去后,白敏熹果然也没再提,不痛不痒的周正几乎又要将这件事忘记了。还有十多天周正就要赴京去参加美术考前强化班了,其他艺术专业考生早已离开学校,唯独周正走的最晚,客观原因来说因为她专业好,白敏熹和肖一行都想让她多巩固一下文化课,其实美术生高考数学不算分是周正最大的幸运,最头疼的弱项不存在了,其他的语,英,政,史都曾经在十数次模拟考中分别达到过平均140分。
即使严谨如周密此刻对她也相当放心,哪怕她数学考60分,只要发挥正常,周正仅靠文科成绩足可以上一所211的重点院校,如果算上艺术专业成绩,考取985甚至顶尖大学简直就是探囊取物。
稳妥的将第一步迈出去,周密对两人未来之路的把控就更沉稳了几分,当然也绝不会用未来做赌注轻易的冒进,至此两人的相处模式仍然保持着最初的单纯美好,周密从未越矩。
只是非常时期——十二月的天气一天酷寒过一天,周密怕周正感冒已经很少带她在外停留,在家的时间白敏熹又基本同在,条件艰苦,衷肠难诉,两人经常一连两三天都没有太亲昵的行为,周正神经大条也不是太在意,反倒是周密看着平静如常,每天早出晚归挂着一脸冷淡……实则内心煎熬。
离着周正去北京还有三天,恰逢一月一休的周末,晚自习后,周正心情大好,非要扯着周密去散步。
新河路像亘古不变的坐标,永远吸引着他们回到原点。周正从路口蹦跶到了路中段,叨叨咕咕的随意说着,周密也一直双手插在大衣兜里默默跟着她,笑看她兀自欢脱。
两人从小在这经历过十几个新河路的冬季,他们闭着眼都能摸到周密当初掉进冰窟窿的地方。周正笑嘻嘻的指着河面问,“周密,当时你怎么想的,那么怕水居然还敢跑过去找我?掉进冰窟窿里是不是终身难忘哈!”
周密斜着眼看她,“所以脑子有点进水,不然怎么会一直喜欢你。”
揭人不揭短,跟周密说话分分钟都要小心掉进陷阱,太坏了!
明明要说喜欢,还得扯上智商的事儿!
周正瞪着眼仔细打量周密,非要挑出点毛病来挤兑他,可是看了半天,越看越愣,最后忽然喃喃道,“我觉得……周,周密……你挺帅啊!”
哪是挺帅,简直是太帅了好么?细数多少年来,除去周密自己扔的,周正帮着他在这新河路边烧了多少收到的情书?
要不是怕周密得意,周正真想由衷的赞叹一番。
周密穿着一件灰色的毛呢的半大外衣,站的高直且笔挺的身姿,衣服的裁剪、颜色和款式都恰好的托着周密那张万里挑一招蜂引蝶的脸。
此时那张脸突然近在她眼前,不容多想的在她脸上以及耳垂、颈窝、发际横扫一片,最后落在唇畔一阵轰烈的吞噬般的狂吻,等他抬起头简直笑的心生邪念,“帅么?媳妇儿喜欢就好。”
周正本就被突袭的面色红润四肢无力,再听他言语调戏更是云霞蒸蔚,暗夜处虽然看不出,但一片寒风中脸蛋能徐徐冒出热气也不多见么!
深度的亲昵不能有,但周密的狂热总算解了点近渴,虽然是个小呆瓜,但真的是看在眼里哪儿都好啊!
这样紧密的抱了一会儿,周密刚要说话,听到身后稍远的地方有人声嘈杂。周密一愣,周正赶紧离开他的怀抱,两人赶忙各自站好,听了两分钟忽然觉得很多声音都耳熟的厉害,两人赶忙从路的另外一侧绕着悄悄走了过去。
还没到跟前,周正捂着嘴大吃一惊,眼前有普天超和尤喜儿两人,最不可思议的是还有尤喜儿的父母——刘阿姨和尤行长!
几乎所有人都情绪激动,刘阿姨和尤喜儿都是泪眼朦胧的,尤行长紧锁双眉微闭着眼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周密看了几眼大概就明白了,时机不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周密实在不想周正陷入他们的争端,他刚想拉着周正离开,就听尤行长满腔痛恨的喝道,“小喜儿,你如果不听话,这么冥顽不灵,爸爸不想看你丢人了,以后我们互不相干,你永远别回来面对我了!”说完,尤行长气急败坏而走。
刘阿姨也是哭的伤心至极,拽了半天尤喜儿,尤喜儿不打算走,刘阿姨一跺脚也跟着尤行长身后离开了。
尤喜儿像个泪人似的无助的看着父母的背影,然后看了看旁边,无意中发现愣着的周正,赶忙三两步跑过来,一下扑到周正肩头,哭的肝肠寸断的。
周正自然是懵了,她赶紧安抚尤喜儿道,“怎么了,怎么了,别哭啦,你告诉我。”
尤喜儿又哭了一阵才抬起头,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冷冷站着的普天超,转回头对周密乞求,“周密……你能去陪陪他吗?”
周密点点头向着普天超那边走过去了。
尤喜儿这才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对周正说了原委。
原来曹莹猜疑到普天超的早恋迹象后在新河路上蹲点了数次无果,后来无意中听同事说在海琴路看到过普天超,不成想真的撞见了这对儿大意的小情侣在亲热依偎。
曹莹对普天超苦口婆心教育不成反被普向知道,几顿暴力管束后仍然丝毫不管用,普天超格外倔强死活不分手,扬言宁可不高考了!普向一气之下告诉了尤喜儿的父母,起初尤行长不信但今天却让尤行长抓了个现行,于是就出现刚才那一段。尤行长让她回家再谈,尤喜儿不走,好说歹说都无济于事,然后就翻脸,无论怎样就为了她和普天超一刀两断,尤喜儿怎么肯让普天超独自战斗,于是坚持不肯与他断绝来往,最后就把尤行长气走了。
周正听的心都揪起来了,到最后十分替尤喜儿难过,眼圈红红的问她,“那你们两边都闹翻了,现在该怎么办呢?你们都不能各自回家了吗?”
尤喜儿点点头,周正赶忙劝她这样不是长法,毕竟快要高考了,不要耽误重要的事情,可以先跟家里慢慢谈,哪怕等以后上了大学再来往。
尤喜儿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说,“普天超成绩不理想,发挥好了最多走个三本,可那还不如不上,他就说高考完就去北京找工作,不会在读书了,但是我好歹能上二本,而且我妈他们早给我安排好了南方的医学院让我去读,你说那样的话,我和普天超天各一方,以后怎么还能在一起呢?”
她这么一说,听的周正也很难过,是啊,尤喜儿喜欢普天超那么多年了,心心念念的人终于爱上自己了,两个年轻的心碰撞在一起正热情似火的时候却要被浇灭,她怎么舍得?
周正实在没有任何人生经验,她和周密还隐蔽着呢,对于这样严重后果的事实在提不出建设性意见。
过了好一阵,周密走回来,对周正说,“我们也该回去了,已经耽误时间很久了,不然没法解释,尤喜儿你如果没地方去先到我家住一晚吧?”
尤喜儿谢绝他们俩的好意,坚持要和普天超在一起,于是送走周正他们俩后又返回到普天超身边,周正走出去很远回头望的时候还能看到普天超揽着尤喜儿站在路边,孤单又无助,长长的夜路,只剩两个小小的身影。
还好,周密和周正安全到家,关于晚归周密只解释说出去走了走,顺便买了点吃的,说完拎着一兜方便面和水果给白敏熹看。
白敏熹也知道第二天周末休息,再说有周密在,安全问题不用担心,姐弟俩放学散步而已,这个理由无可厚非。
周正的情绪还在为尤喜儿担忧中,根本无力应对突发状况,此时见白敏熹不追究也松了一口气。周密不好在白敏熹眼皮底下单独与周正相处,只是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好好休息。
但周正哪里睡得好呢?尤喜儿几乎是她唯一最知心的朋友,从小到大都被周密圈禁着,几乎没有什么别的玩伴或者闺蜜,尤喜儿占据了她人生中好朋友的半数以上,现在那个呆的可爱又聪明小姑娘在哪落脚都不知道,还要和普天超要面对两边愤怒的家庭……真是太糟糕了。
一晚上反复辗转,到凌晨才有困意,疲惫的睡了过去。
睡到昏昏沉沉时就听到客厅人声交谈、脚步穿插来往,像临街一样的嘈杂,甚至还有人敲门喊周正的名字。
周正看了看表,已经中午十一点了,赶忙一惊而起,跳下床去开门……门外的景象让她目瞪口呆,曹莹夫妇和尤喜儿父母甚至普天恩也在,他们一起在客厅中站着焦急的望着周正,而他们身后还有同样严肃焦虑的白敏熹。
周正愕然不动,曹莹先走上来声音哽咽的直述道,“周正,普天超和尤喜儿昨晚偷偷回家分别留了一封家书拿了些东西……就一起离家出走了……今早有人在火车站看到了他们……周正,你是好姑娘,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周正这才反应过来,听到这个消息她也无比焦急,但昨晚尤喜儿半个字都没有提起关于离家出走的事儿啊?
她只好回答说,“曹姨,您先别着急,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他们没有和我说过,也一直没和我联系……”
话还没说完,尤喜儿的妈妈已经按捺不住了,失去女儿的心情让她担忧、自责、惊惧,几乎崩溃,和丈夫在家刚吵过,现在听到周正这么说赶紧追问道,“可是,周正,……昨晚我们走的时候,他看到你站在不远的地方,就在新河路上。”
周正耐心解释说,“哦,那个,我当时只是路过,也是很久没看到尤喜儿他们两个,所以具体发生的事情都不太清楚……”
尤喜儿母亲着急的反驳道,“怎么会不清楚呢?孩子,你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吗?尤喜儿这十八年都没有离开过我,现在突然消失了,我真的是无法接受,你们,你们是最好的朋友,都是在一起的啊!难道谈恋爱真的要互相包庇吗?我明明看到你和一个男孩儿拥抱着站着路边的啊!”
话音一落,如万籁俱寂,整个房间的时间都静止了。
刘医生说走了嘴,尤行长眼神责备,曹莹夫妇愕然,普天恩难以置信……众人表情复杂不一,周正唯有望向白敏熹的瞬间,看到她冰冷的血管渐渐凝结到了心。
这时,一早去跆拳道馆锻炼的周密,刚刚进门。
白肤明眸、玉华照人的周密刚抬眼,没等微笑,一众人,目光交错,铮铮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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