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页子看了那孩子两眼,随后看向一旁的紫霜,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不知道把这孩子抱一边去?”
紫霜慑于丁页子的威势,忙不迭的上前将那孩子给牵去了一边。孩子最是有一股子蛮劲,见着紫霜来牵他,那孩子竟是没命的哭嚎起来,使劲儿的往后挣着,就是不想跟紫霜走。最后到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被紫霜给牵去了一边,但孩子的两只小手抓挠起来,紫霜也不是好受的。
丁页子可管不了那许多,直接跨步出了王太利家的院子。
见着丁页子出来,刚才站在门口观望的许多农户忙让开了一条道儿,又是敬佩又是惧怕的看着丁页子。
丁页子半途停下脚步,神色淡然的扫了围观的众人一眼,沉声询问道:“刚才我在院子里说的那些话想必你们都听到了吧?这里到底是有多少人是被王太利给多收了租子的?”
一片静默,竟是没有人回答丁页子的问题。
丁页子也不着急,只依旧是情绪淡然的看着他们,静静的等待。她就不信了,王太利坑害乡里多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是有怨言的?难道都是心甘情愿的被他坑害?这怎么可能呢?只能说现在大家还都不敢说他的不是而已,也可以想见王太利在村子里是有多么恶劣的名声。
一盏茶时间后,终于有一个老者轻声道:“老小子是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老者的话音一落,随后便有三三两两的也应和说是的,然后越来越大的声音,到最后竟然所有人都开始数落王太利的不是。
丁页子面色沉重,沉沉的点头,道:“大家放心,这种蛀虫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这里的情况我都清楚了,一定会还大家一个公道!”
“多谢少夫人。”
“少夫人好人哪。”
“还是少夫人为我们讨还了公道啊。”
“我就说郝老爷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怎么可能容忍王太利做这种鱼肉乡里的事,果然郝府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哼……看他以后还怎么横。”
……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冒了出来,有说郝府都是好人的,也有讨伐王太利的恶行的。
看着面前的群情激愤,可以想见这么多年下来,王太利到底是做了多少恶事儿。
为了防止王太利在她走后捣什么鬼,丁页子让陶伯的大儿子陶佐立刻去县城里禀报县太爷此事,让县太爷即刻遣衙差来捉拿王太利。
虽然这件事没有跟郝老爷和郝凌商量,但是丁页子相信,若是那二人知道张王村是这么个情况的话,也一定会如此办的。
看着现在时辰还早,丁页子倒也不急着回庄子里去,便就在张王村里随意的转了转,顺便再多多的问一些这边的情况,她倒是很想知道,王太利这么多年是如何欺压乡里,又是如何不让众人将他给供出去的。
好在丁页子现在腰杆子够硬,身边也带了足够多的手下,但凡是她问的问题,未曾有人因为害怕王太利的恶名而不敢回答的,皆一一跟丁页子道清这其中的原委。
丁页子是越听越愤慨,真真是好个土霸主,竟然在张王村里纠结了一帮子手下,欺压的张王村的村民根本没人敢对他说个不字,不然就是得到他的一顿好打。如此三番四次下来,张王村里人人自危,根本没人敢反抗他了,而且郝府的租子一直都是他收,村民们也都以为他是受到了郝府的示意,想着郝府在太和县的地位,自然更没有人敢说什么。
想到郝老爷的一番善心居然得到了这样的骂名,丁页子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现在就将那王太利押去县衙吃些牢饭去,让他以后再这般的鱼肉乡里。
许是因为郝府跟县衙的特殊关系,衙差的动作很是迅速,很快就来了两个带刀的衙差,在丁页子与他们说了一些情况之后,立刻一左一右的将王太利给架了起来,在王太利一家的苦求声中,将王太利给绑起了双手,押着他往张王村外面走去。
看到王太利伏诛,丁页子心中煞是痛快,再看看围观的庄户们,竟然也个个面露欢喜之色,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比先前说今年大丰收时候的情绪还要高昂,看来大家心底对王太利还是非常怨憎的,只是以前苦于没有办法对付他而已。如今眼见着王太利伏诛,众人自然是欢欣鼓舞,怕是恨不得要敲锣打鼓来庆祝了。
在王太利的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丁页子也不准备去收张王村的租子,便与李管事商量了一番,先去另外的两个庄子看看。至于张王村这边,丁页子对陶伯一家还是有些埋怨的,他们与这些村子离的最近,偏生居然连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害的庄户们对郝府心生怨言,却又敢怒而不敢言,也不晓得在背地里骂了郝府多少话了。
当然,丁页子还是什么都没有跟陶伯说,到底陶伯也是郝府的老人,这件事一出,想必他心里也不好受。
因着在张王村耗费了不少时间,如今日阳西落,快要到晚上了,丁页子便且将事情往后拖了拖,明儿个再去另外两个村子看看,今天先休息一下。
庄子里就陶伯一家住着,饮食和其他的日常生活也都是陶伯一家人伺候着,好在丁页子也带了清莲跟紫霜过来,很多事情她们俩也能帮把手,不叫丁页子在这住的难过。
吃罢晚饭,丁页子便去书房坐了会儿,又将账册给拿出来翻阅了一番。
账册上的内容其实也很简单,郝老爷先前立契约的时候就已经跟庄户们说明了,一亩地只收一担的租子,故而每个庄户人家交多少都是清晰在目,不像旁个庄子,甚至还要调查一下各家各户都是产了多少,以防有谁家胆大的敢自个儿多留粮食。
对此,丁页子非常的佩服郝老爷,能将生意做得这般的大,同时还能不忘本心,在力所能及之余,给庄户们更多的优待。这样的人,也难怪能做好生意。
想起今天在张王村发生的事儿,丁页子明白王太利不会是个个例,他只是这世上很多狐假虎威的人之一,就像是贪官污吏一样,往上报的时候总是天下太平,但是往下的时候,却是各种欺压平民百姓。
她是女子,做不了官,也没那个能耐拯救苍生,唯一能做的不过就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多多帮助旁人罢了。
但愿明天的那两个庄子能顺利一点,不要再有这种龌龊的事情存在了。
又随意的翻了会儿册子,清莲便过来催促丁页子早些休息,今儿个的事情也是一点儿都不少,加之一路上赶过来也没怎么休息,丁页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清莲跟紫霜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在东院待了半个多月,她们自然看得出来郝凌对丁页子的重视,要是她们没将丁页子给照顾好,天知道回去之后郝凌会是如何的愤怒。
丁页子合上账册,便且去休息。
虽然整个人觉得累得很,但许是因为受到王太利事情的影响,丁页子的情绪波动比较大,一时竟是难以入睡,脑子里总是有那么多七七八八的念头出现。一边想着王太利的下场,想着他这些年到底坑了庄户们多少钱银,一边又想着明天那两个庄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而她又有没有必要率先遣人去调查一番?
别忘庄子之间都离得远,但有时候消息还是传播的很快的,说不得现在张王村今天发生的事儿已经在另外两个村子里传开了。若是那两个村子里也有如王太利一般的人,想必他们早该想好了应对之策。
这样一想,丁页子竟是有些后悔起来,今天应该早先就遣人去另外两个庄子看看,省的再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事已至此,总不好半夜叫人出去,也只好等明天天亮再说了。
等到天色微微亮时,丁页子终于陷入了沉睡之中。许是因为现在不在郝府,也没有人要丁页子前去立规矩,故而清莲跟紫霜也没有特特的去将丁页子给唤醒,由她自然醒了。
凌晨入睡的一觉总是会睡的格外香甜,等丁页子清醒的时候,太阳都高到能晒到屁股了。
她立时翻身坐起,扬声唤道:“清莲,什么时辰了?”
昨天晚上是清莲当班,也是她睡在外间的,现在听到丁页子的问话,她忙回应道:“少夫人,快要巳时了。”
丁页子愕然,慌忙翻身下地,“什么?都已经巳时了?你怎么不早点儿叫醒我的?今天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呢。”
清莲掀了帘子进来,见着丁页子一副着急的样子,忙去衣柜里取了衣服出来,又伺候丁页子穿上,而后在妆台前帮她梳发,一面柔声劝慰道:“奴婢见昨个儿少夫人您实在是太累,况且咱们现在又不是在府里,不消起的那么早,所以奴婢就没有叫醒少夫人。少夫人您也不用着急,事儿都在那里呢,慢慢来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