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页子冷笑道:“干什么?当然是好好审审你这个偷儿!”
那孩子不依不饶的嚷道:“什么偷儿?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要是污蔑了小爷,小心我爹娘找你算账!”
“是不是偷儿,待会儿一搜身不就知道了。”丁页子才不买他的帐!
那孩子一听到搜身两字,终于慌了。赃物可都在他身上搁着呢,这一搜身,可不就什么都摆在那儿了?他倒也是个机灵的主,顿时就计上心来!
眼瞅着就要走到那个僻静的角落了,他空着的那只手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丁页子的荷包,远远的甩了开去。在他想来,丁页子既然费尽心思的抓住他,不就是想要找回自个儿的荷包嘛,现在他把荷包给远远的扔了出去,那她应该会立刻松手,然后去捡荷包吧?
其实他的想法是一点儿都没有错,正常人的确是会那么做,毕竟自个儿的荷包才是最要紧的。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丁页子压根就不放手,一手拽着他的胳膊,一面就冲向了荷包落处。
因为常年推磨盘的关系,丁页子的力气很大,跑起来也是步步生风。那孩子原想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用劲甩开丁页子,然后逃走。只是现在才晓得,丁页子的力气忒大,而他现在只能像一只可怜的小鸡一般,被丁页子拖着走了。
丁页子动作迅速的捡起了荷包,塞到了怀里,另一只手还抓着那偷儿呢。
想她前世的时候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里长大,也知道很多孤儿为了谋生,会去做小偷。她从来不屑这个,但是对于那些做了偷儿的孩子,除了鄙视之外,更多的却是一种遗憾。
若不是环境所逼,谁人会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去做个偷儿?
单看面前的这个孩子,丁页子隐隐的便觉得这孩子身上有故事,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多管闲事一回。是为了这个孩子,也是为了以前的那个自己。
丁页子依旧拽着那个孩子,走到了那僻静的角落处,冰冷而严肃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但见他穿着青色的补丁衣裳,补丁摞补丁的要有七八处,但是衣服虽破,看起来却干净的很,显然这孩子也是个爱干净的主。
她始终抓着那个孩子的手,沉声问道:“为什么要做偷儿?”
那孩子不耐烦了,这什么人啊?干嘛要多管闲事儿啊?他真的很想狠狠的吐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一脸的吐沫!让她知道知道他的厉害!
但是胳膊被她抓的实在是疼的不得了,让他压根生不出丝毫反对的勇气来。
眼泪都快疼的跑了出来,但是作为一个男子汉,他才不要像个娘儿们似的哭呢!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泪意给吸了回去,那孩子板着声音道:“关你屁事儿!少管小爷的事,不然小爷以后若是得了机会,非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丁页子好笑的看着他,“哎呦……这位小爷,那你想怎么着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啊?可否现在就告诉我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那孩子得意的昂了昂头,“怕了吧?告诉你,牛老大可是我亲哥哥,你要是再不松手,小心我告诉我哥去!”
看那孩子得意忘形的样子,丁页子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两个爆栗,恶狠狠的说道:“哼!牛老大是谁?我可不认识!你要是再不回答我的话,小心我这回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话,丁页子手上又加了两把力道。这下子真是疼的那孩子脸都青白了。
丁页子从来没有在谁的身上试过自个儿的力道,故而也不晓得她现在的力气跟从前的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还以为自己的力气并不大呢。
眼见得那孩子疼的龇牙咧嘴,她只当做这孩子是在装样子,企图降低她的防心。越是如此想,丁页子越是下意识的加大了自个儿力道!
那孩子终于受不了了,嘴也硬不起来了,眼眶都红了,哽着声音抱怨道:“你欺负人!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人!呜呜呜……疼死我了!”
说着话,眼泪刷刷的就落了下来,被丁页子抓住的那只手还一个劲儿的企图挣脱。
他越是如此,丁页子越是不相信他,手上的力气再度增大!
在那孩子的百般挣脱下,终于,一声清脆的嘎达声响起,那孩子脸色一白,连哭泣都忘了,瞪圆了眼睛看向丁页子。
丁页子脸色也跟着一白,尴尬的看着那个孩子,小声问道:“这个……那个……你胳膊还好吧?”
原来那孩子挣扎之间,丁页子也没注意自个儿的力道,于是那孩子的胳膊光荣的脱臼了!
丁页子发誓,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现在成了大力水手,竟然彪悍的生生的将一个孩子的胳膊给抓的脱臼了。若是被她娘知道,非得骂死她不可。
这下子丁页子终于松开了手,不好意思的看着那个孩子,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啊,要不我带你去看大夫吧。”
胳膊脱臼,那孩子自然疼的不得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好着的那只手抓着脱臼的那只手,大声的哭嚎了起来,那哭的叫个撕心裂肺。
丁页子脸红的都快滴血了,要是给旁人晓得她生生抓脱臼了一个孩子的手,非得说她以大欺小,是个没有丝毫怜悯之心的恶毒女子不可。
丁页子在他的身边蹲了下来,无奈的说道:“对不起嘛,真的对不起,你能不能不要哭了?我又不是有意的,要不是你先偷了我的荷包,我又怎么可能会抓着你不放?”
那孩子哭泣着,还不忘替自己平反,“你的荷包我不是早就给你了嘛!你干嘛还抓着我不放?你那荷包扁的跟什么似的,你至于这么记仇吗?”
丁页子大窘,她荷包里确实没有多少钱,出来的时候只是随身带了五十文钱而已,并没有多带。反正她也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带多了也没有必要。这五十文钱还是她为了去茶馆里打探消息,才特意带着的。
想想这孩子也是够悲催的,没有偷到钱不说,还让自个儿的胳膊脱臼了。
丁页子郝然道:“那也不完全是我的错!若不是你做偷儿,今日怎么可能会胳膊被我抓到脱臼?想来这是老天爷在告诫你,这偷儿是万万做不得的!看你以后还不学好!”
那孩子哭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胳膊毕竟只是脱臼,不是断掉了,所以现在疼痛感已经减轻了很多,但是稍微一动的话,还是会疼的钻心。
丁页子见他情绪稳定下来了,小小声的问道:“喂……不打不相识,你叫什么名字啊?一个男孩子,不去学点儿正经的手艺,怎么来做偷儿了?”
那孩子白了丁页子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了一气,扭过头去。心里虽是怨怪丁页子的黑熊力气,但是见她现在好声好气的跟自己说话,还与自己一样,就那么坐在了地上,心里的好感也就漫了上来。
想他钱有钱长到这么大,还真没有哪个寻常人愿意跟他这么好声好气的说话呢,除了那些跟他一起长大的朋友以外。
“我叫钱有钱!没钱呗,又没爹没娘,除了做偷儿,我还能做什么?总不能饿死自己吧。”
丁页子还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名字,顿时乐的打趣道:“哎……你不是叫钱有钱吗?怎么会没有钱呢?”
钱有钱怒哼一声,白了丁页子一眼,“叫有钱就有钱吗?不晓得这只是图个好兆头啊?那你要是叫王妃,你是不是就是王妃啦?”
丁页子一窒,没想到这孩子的口才还是不错的,反应也很灵敏。
“可是你不知道做偷儿不好吗?今天你是遇上我的,虽说胳膊脱了臼,但好歹也不是很严重,待会儿找个大夫掰扯一下也就好了。若是遇上那脾气不好的人,生生将你给打死了,你到哪儿伸冤去?”
这句话许是让钱有钱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不由得撅了撅嘴。
“那有什么办法?难道继续去做个乞儿啊?还不是一样的招人白眼,一样的要被人揍!”钱有钱脸色黯淡的说道,显然之前的他并不是一个偷儿,还曾经做过乞儿。
想到面前的孩子也是一个没爹没娘的人,跟前世的自己一般如是,丁页子油然而生一种认同感,看着他,认真的劝告道:“我晓得你生活不易,但是做乞儿总比做偷儿好!偷儿可是犯法的事儿,你现在还小,可能还没有被捉住过,若是哪日被人给捉住了,将你扭送到官府,让你吃牢饭,你怎么办?我看你不如去做个学徒,认真做点儿事情,只要师傅包你吃住,你就给他做事儿,岂不是很好?”
钱有钱耷拉着那只脱臼的手臂,撅嘴道:“做学徒?说起来容易!我一个人有的吃住了,我的朋友们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就看着我过的好了。我若是跟他们在一起,好歹还能帮助他们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