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见喜(1 / 1)

第十九章见喜

想吃饭去,这时却发觉腿肚子发酸再也走不动了,守忠倒了一杯水,两三口喝了,伏在床边立刻睡着了。这崩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守忠睡得沉沉地,一直到有护士叫他,这才醒来,看看天,已经大亮了。忙得看看嫣红,却已经不在床上了,吓了一跳,他一把抓住护士,问“人呢?是不是没了?”

“去做手术了,放心吧。”护士微笑着解释,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守忠自言自语抄着手在地上绕了两圈,猛地想起该跟着去看看,忙出去四处询问,一路找到手术室门口。又站在这里左右踱步,等了许久,猛地听到有人喊他,“大童,可总算找着你了,这都两天没点卯了,那个日本人很生气嘞!”是老李的声音。

“呀!看看我这都忙昏头了,忘了。咋说了?”守忠这才想起还没有告假,忙问道。

“我们就说你家里办事业嘞,给告了三天假。这是啥情况嘞?”老李一边解释,一边向里面张望。

“谢谢你了,这正做手术呢,估计能救活。”

“啥?手术?那不是拿刀剌肚嘞?那还能活?”老李听了又紧张起来,急切地往里看。

“咋不能?剌开还往住缝了么,这是西医!说是骨头断了,得弥(接)住。”

“诌(这么)长时间了,还能弥住?”老李将信将疑地摇摇头,“管他啥呢,你这也算尽了心嘞。那我就回圪嘞,行(寻)见你就行嘞。”说完他就摆摆手走了。

守忠耐心又焦急地等了一会儿,见出来一个护士,忙赶上去问:“咋地?好了吗?”

“快做完呀,没事了。断了三根肋骨,接住两根,有一根实在没法接,就抽出来了。再住两天观察观察,就可以回家休养了。”护士很耐心地向他解释,“不过这些天必须吃稀的,也不能有大动作,看错了位就麻烦了,必须静养。”

守忠一边听一边点头,心里默默地记着,听着嘱咐完了,忙鞠躬感谢:“谢谢,谢谢。真是救了命了!”

“不用谢。赶快去准备点软和的,一会儿醒了怕就饿了。”护士笑着点头,又进去了。

守忠想了想,这软和的,也就只有稀饭了,那可得赶快了。于是他又忙回去提了暖壶,叫了车回家去。回家生着火,熬了一锅小米稀饭,看着熬得黄赞赞,稠乎乎的,他也觉得饿起来,拿勺舀着就着锅就喝了一口,真香!忙把剩下的灌进暖壶里,拎着又回到了医院。进了病房,见嫣红已经被送回来了,盖了被子正睡着,就悄悄地把暖壶放在桌子上,蹑手蹑脚地走到跟前,看看手上正挂着液体,心里赞叹:“日本人是坏,但是这日本大夫的本事却是真好!眼看就没命的人,这就救回了。厉害!”又见她肚子上鼓囊囊的,轻轻撩开被子看了一眼,见上着夹板,又点点头。正准备拿了饭盒出去买些吃的,就听得嫣红的声音,忙转过身来,看着她。

“这是哪?我这是活得呢?还是已经死了?”嫣红迷迷糊糊地看着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死了,但是身上还疼的厉害,正在思忖间,看着守忠笑嘻嘻的脸,知道自己是活了,不由得悲喜交加,哭了出来,“又活过来了!”

“别哭,大夫不让有大动作,好不容易才接住的骨头,可别哭开了。”守忠忙得说,嫣红一听,吓得不敢哭也不敢动了,只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松开。

“没事了,养剂(休养)上几天就好了,我也把你赎回了。从今往后再不用受那些人的气了。”守忠拉了凳子坐在边上,出言安慰。

“这是你把我送到这的?我死过去几天了?”虽然不敢大动,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嫣红看着守忠,心里满是感激。

“从那天黑夜你昏过去,到今天已经第三天了。这就没事了,别操那闲心了。饿了哇,我给熬了点稀饭。”守忠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暖壶把稀饭倒出来,又扶起嫣红半倚着,喂了几勺稀饭。

嫣红这才笑了,说道:“成了你伺候我了,没想到还有这一日。看来这一蹄子没白挨!”

“差点要了命,还胡说。我媳妇也没让这个样伺候过!”说到宛瑜,守忠的神色一下黯了,“她没让我伺候过一天,就没了。”

“等我好了,我天天伺候你。”嫣红紧紧地拉住他的手,深情地看着,“这下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嫌弃,我就给你做饭洗衣;不嫌,我就给你生儿育女。往后看对谁家的姑娘,娶来,我伺候你俩。”

“甭这样说,好好养伤。”经此一事,守忠也知道嫣红是个有情义的刚烈人,虽觉得她出身烟花,不是很好,但是委屈她只做个仆人,自己也没有这个需要和排场。殊不知,他心里早就想要嫣红做妻子,只是面上觉得挂不住,偏是不说。

“我不喝了。你也饿着吧?你喝了吧。”嫣红听他这样说,也觉得守忠嫌了自己不干净,感伤身世,推了便慢慢躺下,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那我就喝了。还真饿了,从那天黑夜起,几乎水米没打牙。”说完,西里呼噜把剩下的稀饭一扫而光。这才觉得肚子里有食了,不那么昏头涨脑了。

“难为你了。我那天烧糊涂了,睁了眼见你不在了,以为你卷了我的东西跑了,心里又是气又是恨,老鸨又在那说上一堆风凉话,一口气没上来,我以为这就死了,没想起你把我这死人又救活了。”嫣红说到这里,眼泪又止不住下来了,“你又赎了我的人,又救了我的命。论理该给你立个长生牌位,早晚三柱香烧上,也不知道你忌讳不忌讳。”

“立啥牌位?尽胡闹。你也别瞎想了,好好养病。好了就跟我过日子吧,虽不能明媒正娶,也就先这么过着吧,等有了孩子,就领你回去见家大人。”守忠这么说等于是默认了要娶她。这下嫣红喜动颜色,说道:“真的?”

“真的。”守忠也笑了,“你得赶快好起来,我可不想天天伺候你。”

“行,听你的,很快我就能好了,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嫣红笑着,觉得自己终生有靠了,心里无比欢愉,再也不用过迎来送往,看人脸色的日子了,做梦都能笑出声来,从没想过还会有这样好的归宿,院子里的姐妹也都是羡慕的吧。

窗外,柔和的月光照着这凄冷的夜,连下了两天大雪,地上也渐渐冻实了,白皑皑的一片,也分不清底下掩盖着怎样的真实。这风却大,吹得电线杆呜呜作响,隐隐还夹着远处几声似有若无的狼嚎,除了巡逻的士兵,这悄然无声的夜里也只有远处敖包上的彩旗扑啦啦地哼唱。

出了医院,回到守忠家里,又过了些日子,将夹板取下,线拆了,虽是身子虚弱,嫣红也将这屋里收拾的齐齐整整,像户人家了。期间飘香茶室里往日交情深厚的姊妹们也来看过两回,都羡慕嫣红找到了好归宿,虽说九死一生,也不枉了。又说老鸨听说她被救活了,觉得赎得便宜了,但卖身契已经给了守忠,也没有办法了,每日里打鸡骂狗,乌烟瘴气。又有戏园子听说嫣红好了,请她去唱,也被她说从了良,再不抛头露面的话挡了回去,竟是一心一意地和守忠过起日子来。又过了月余,嫣红见身子基本大好,就忙得要圆了房做真夫妻,守忠又请上老王老李在家里摆了一桌,算是做了见证。

这一日,眼看年关将近,警察署里也没有几个按时应卯的,日本长官在时,就都按时来做做样子;不在时,除了那几个铁杆汉奸和德王府里派来的,其他人大都点卯了事。守忠也看日头刚过晌午,就出门称了二两油茶面,提溜着回家了。

一进门,就见嫣红饭也没做,炕上散了一堆各色布头,她盘腿坐在炕上,正挑挑拣拣,脸上满是喜气。守忠放了油茶,也上炕来,问道:“咋了这是?摊霍(破坏)家呀?饭也不做?”说着拉过女人来,又说,“不想做咱们外头吃去。”

“外头吃啥,贵的。你那几个钱能够天天外头吃,不过光景!等我收拾了,这就给你做。”嫣红笑着瞅了守忠一眼。

“好好,你是过光景的!这是咋了,进门就见笑,有啥喜事?”守忠也笑了,抓了她的手不让下地。

“我有了。”嫣红悄悄地说,看了他一眼,羞得扭过脸去。

“啥?”守忠不可置信地看着嫣红,“刚才没听清,再说一遍。”

“啥耳朵!还没老呢,就背成这样!我说你要当大大了!”嫣红顾不得害羞,娇噎着说道,整张脸溢满了幸福的神采。

“真的?这么快?”守忠也兴奋起来,“我也要当大大了!”

“这还能哄你?我这个月身上的没来,心里就思谋这是不是有了,今天专门去回春堂号了脉,说是有喜了,又说我气血不足,开了好些药,不让吃这不让吃那的,麻烦死了!”嫣红骄傲地抱怨着。

“既号了脉,那就肯定了。不麻烦,不麻烦!让吃啥吃啥,你是有功的,给我们老童家添丁进口了。想吃啥,那我给买去。”守忠高兴地在地上绕了三个圈,拍着手对嫣红笑着说,满面红光。想起生孩子也是人生大事,守忠又说:“明天我就给家拍个电报过去,说你有了。这下也名正言顺了。”

“这、这……”嫣红听了一时喜不自胜,竟不知如何答话。

“不用怕,咱们就在这儿过,在这儿生了孩子。往后你就是我正儿八经的媳妇。”守忠抱了嫣红,轻轻地抚摸着她平坦的小腹。嫣红喜极而泣,抽抽噎噎地窝在男人的怀里,恨不能时间永远停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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