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云小双让人马上准备菜色,随口报了几个菜名。
唐川仔细听了,发现都是他爱吃的,嘴角不禁翘了翘。
云小双又嘱咐人拿酒,并亲自嘱咐,道:“拿那坛老花雕。”
唐川唇边笑意更深,直接坐了下来,道:“无事献殷勤,有事儿就说吧。”
云小双坐在了他对面,道:“还真有事。”
唐川不以为意。
这时候伙计送了酒过来,云小双亲自给他倒了。
“明天西南那边的奚掌柜到了,我得封楼一天迎客。”
唐川闻言皱了皱眉。
云小双又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蓝作头做陪。”
蓝作头是御窑厂的大作头之一,足够撑场面的了。
云家的早米生意,唐川也有所耳闻。他也知道西南那边来人冲着的是景德镇的瓷器。早年的时候,唐川还给人家牵过线。
景德镇除了御窑厂,还有官窑,更是有数不尽的民窑。
御窑厂只供大内,官窑多供于官宦之家,并由官府开设,而民窑则多由百姓经营。
从唐以后,单调的官窑已经比不得民窑百花齐放,民窑渐渐有压倒官窑之势,甚至有很多官窑出品,都由民窑代为烧造。
在民间流通的都是民窑出品。西南那边来人自然也是冲着景德镇这比比皆是的民窑去的。
在最近的十年,景德镇民窑当以钟家为翘楚。唐英唐大人所建立的“官搭民烧”政策,钟家更是头一份。
一个民窑能做到特供官烧,足见钟家的实力。
奚家没有搭上钟家,但是一直惦记到现在。
“若按照我的意思,我是想要促成奚家和钟家的合作。”云小双道。
唐川道:“不难。理由?”
他不认为时至今日,云小双还会一心为云远打算。
唐川平时话不多,但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在云远迎妾进门的那一天,便注定了云家迟早是要败落的。
因为李氏已经跟他不是一条心了。
云远其人,志大才疏,大多数时候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让他当家,而李氏又完全不管事了,云家别说是往上走,能够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多苟延残喘几年,已是幸运。
而李氏又是个心狠的人,一旦有了决定,便很难再回头了。
云小双是李氏的女儿,自然也该懂得如何在这场变故之中拿捏分寸。
所以唐川想听她说一个理由。
“买卖不成仁义在。早米的生意可以不做,可是留个人情总是不错的。”云小双道。
“那若是这生意叫你爹谈成了呢?”唐川问。
云小双笑了:“就算谈成了又如何?每年我们家能靠着早米挣不少钱,可是那又怎么样,靠早米是发不了财的。”
其实云小双也不明白为何云远卯足了劲儿就想借着早米的事儿彻底翻个身……
早米奠定了云家米铺在景德镇的龙头地位,也确实很挣钱,可经营一个米铺,并不是仅仅靠早米啊。云家米铺要是每年就做那一茬子生意,还不如其他二流米铺呢。
不过他要折腾就折腾吧,李氏如是想,云小双也如是想。
唐川浅酌了一口,忽而笑道:“这酒不错。”
云小双道:“喝了我的酒,你得办事的。”
唐川闻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御窑厂上上下下,每个人都喝你的酒,你也找他们办事吗?”
云小双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
“他们能办的,哪里比得过我?”唐川笑道。
云小双盯了他一会儿,才道:“你贵人事忙,我也不能事事都找你。”
唐川:“……”
云小双其实对他是有些怨气的。
唐川不知道,她这两年疯魔似的追着他跑的时候倒没觉得什么,就是现在回头想想,觉得自己挺傻。
大概是因为两家关系亲近,所以唐川从来没有明面上说过什么,她在他身边打转,他也就由着,口口声声说待她如亲妹子,对她千依百顺……
云小双就总觉得有那么点戏,或许她还是有机会?
结果这剃头担子一头热,脸也丢了,婚事也黄了,现在回过头来瞧瞧,觉得挺可笑的。
倒是说不上恨,毕竟唐川待她一直都不错,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年少轻狂。
可不知道怎么就是不想对他好了!
甚至暗暗就想折腾他……
她托着腮帮子瞧着他,那眼神似笑非笑,不知道为什么看得他心里有点发毛。
唐川愣了愣,然后小声道:“最近哥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是,得罪你了?“
云小双笑眯眯地道:“没有啊。我小川哥对我可好了。”
这时候,伙计们一盘一盘的上菜了。
云小双依然笑眯眯地看着他。
唐川眼看着这一盘一盘的大菜落下,一时之间香味扑鼻而来……
他很自觉地道:“眼下倒不是很忙。”
云小双笑道:“哦。”
“有事可以来找我。”
“哦。”
唐川看了看这一桌子好酒好菜,忍不住叹道:“不用请吃,也不用给酒。”
唐川把这话说了,等了半天,等不来回音,禁不住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依然在笑,像一只促狭的小狐狸,明媚的眸中充满了狡黠,不知道为什么,又分外动人。
感觉到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唐川不禁皱了皱眉。
曾经成日做男装打扮的小姑娘,是真的已经长大了。
云小双为他准备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唐川倒是很给面子,一桌子菜都吃的差不多。
他的吃相很好,给人一种慢条斯理的感觉,可这绝对是错觉,因为他吃饭的速度并不慢。
酒也喝了,饭也吃了,唐川向云小双道别。
云小双亲自送了他到酒楼门口。
“若是实在不情愿,也不要勉强。”唐川嘱咐道。
云小双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不情愿的。”
这事儿迟早是要办的,哪怕云远真的因此而得意起来,云小双也得帮着他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