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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命各不同(1 / 1)

莽古斯贝勒的诚意和热情让天可汗努尔哈赤非常满意,九阿哥和十阿哥都娶了科尔沁草原上的格格。一切事务都顺理成章的进行着,当然也有一些意外发生,那就是扎鲁特部的兀把赛,从开始冷冰冰的态度转变成诚心交往的热情。并且特意送来两位扎鲁特部的格格,努尔哈赤为表示诚意,自己娶了一位,另一位赐给了莽古尔泰做了他的侧福晋。

整个科尔沁草原都沉浸在喜气洋洋之中,因此最后的送别会上,人们的热情就像场地中的篝火熊熊燃烧。满天繁星下,火光冲天,人们尽情饮酒欢唱,一切都在彰显着民族的强大。

宴会上的歌舞纵然好看,但是这宴会上最吸引人的就是莽古斯贝勒的孙女海兰珠。海兰珠盛装打扮出席宴会,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的,以前不论大小的宴会,她都是被安排待在蒙古包里,她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今天额娘却是破天荒的给她准备了衣服首饰,并让她出席宴会,她除了欢喜,其实也格外的紧张。她总是小心的偷瞄自己衣服,害怕弄脏,害怕失礼出丑。这是一件水蓝色的蒙古衣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只是她担心自己衣服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这席上观察她的人太多了。

这水蓝色的衣服衬出了她的肌肤如雪,袖口和领口分别镶嵌着一排排细小的宝石,红蓝相间,精致小巧,月光和火光相映照耀下,映衬着衣服的主人光彩照人,衣身上绣着朵朵淡粉色小梅,星星点点,格外雅致,绣工绝对称得上精美绝伦。衣领微微敞开,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一颗珍珠轻轻巧巧的停在脖子的中间,偶尔摆动,美丽却不张扬。沿着小帽散落下来的一排排亮片一闪一闪的发光,让那双清亮的眼睛和那甜美的笑容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皇太极望着那双眼睛,微微的笑了,今天的她才配的上海兰珠这个名字,那眼里没有了害怕和紧张。只有那女儿家的羞涩和动人的笑容。若说海兰珠给他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其实并没有,美丽的姑娘他皇太极见得太多了,可是海兰珠本来清亮的一双眸子却偏偏过于柔弱,那份柔弱让他想起来很多年前的额娘,心中引起一股触动。柔弱和善良都不该属于他们这些处于风口浪尖的人们,额娘是,海兰珠亦是。

岳托见到今天的海兰珠时也是一惊,那蓝色的衣服和那双清亮的眼睛,岳托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蓝熙儿,但是很快岳托就缓过神,那眼睛虽然清亮,却没有熙儿胡说八道时的从容和不屑万物时的洒脱。岳托想着不自觉的就微微一笑。低首抬眉间,布和大妃的眼神吸引了他。那眼里望着海兰珠时竟是一闪而过的冷意和不屑,让岳托再看像海兰珠时,淡淡的摇了摇头。

众人都在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欢快唱歌跳舞时,扎鲁特部贝勒兀把赛得到举止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带着他的长子赛肯直愣愣的就跪在了莽古斯贝勒面前。周边的一切就如同安排好一样,瞬间就安静下来,观看着这对父子。

“兀把赛,你这是干什么?什么事用行这么大的礼啊?”莽古斯不明所以,到底他是自己安达的长子,这些年莽古斯看在安达的情分上,总会对兀把赛几分照拂。

“叔父,请您原谅我的鲁莽,只是这孩子一再的恳求,我实在不忍心了,故此来向叔父请求一事。”兀把赛边说边单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以表示自己十万分的诚意。

赛肯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岳托就已经警觉,冷冷的盯着赛肯,又随意的瞄了一眼海兰珠,见她整个人将头放的很低,人似乎也有些发抖,很显然她看见赛肯出来的时候已经害怕了。

来者从来都是不善的,岳托不知道海兰珠此刻心里有没有几分警惕。但是他已经感觉到这是冲着她来的,又转头看了看皇太极,果然脸也阴了起来,眉头紧皱。

“兀把赛,你有事但说无妨。”莽古斯贝勒真是一个慈爱的老人,说话时带着笑容,整个人显得特别的和蔼可亲。

“赛肯真是天大的胆子了,竟然想要求娶您最美丽的孙女海兰珠,希望叔父可以成全。”兀把赛说完又行了蒙古人的大礼。

全席都哗然了,莽古斯贝勒却是出奇的安静,其实这位贝勒爷只是在想海兰珠是哪一位?席上的其他人都是窃窃私语的指点着谁是海兰珠。

海兰珠在众人的目光中,整个人显得更是恐慌和紧张,头放的更低,不敢有半点反应。一边的大玉儿却突然欢呼起来,跳起身还拽着海兰珠的胳膊,欢天喜地的嚷嚷道:“姐姐,有人要娶姐姐啊。”

大玉儿的声音很真诚,也很愉悦,明明是件喜事,可是席上其他人的表情反倒与这些欢喜格格不入。人们竟然没有祝贺,基本上还是在震惊和不可思议的打量着海兰珠。

“兀把赛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的海兰珠还不满十一岁了。”布和起身望着这对父子,不喜不怒,很显然这位父亲还没有接受这件事。

“布和叔父,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叔父原谅我吧,我和海兰珠是真心喜欢彼此的,我是一定要会对她负责的。”赛肯突然就磕起头来,嘴里不停的嚷嚷。

布和有些愣住了,他其实就是没有搞懂赛肯的话,其实全席的人都没有搞懂,因为很快,赛肯定的话才落,席上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了。

“赛肯,你说什么。什么负责,你对我们海兰珠怎么了?”布和大妃突然激动起来,整个人竟然跑到赛肯面前,满腔怒火的瞪着他。

其实众人对赛肯的话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可是指向却很含糊,可是大妃这一举动,席上的人们本来放在赛肯身上的注意力都顺利转移到了海兰珠身上。

只是比起之前好奇的眼神,此刻基本上都换成了疑惑、冷笑甚至是嫌弃的,全如潮水一般奔涌而至。海兰珠惶恐的左看右看,整个人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鸟,被惊涛骇浪拍打过后,无力的坐在那里,满眼的慌张和害怕,欲言又止、欲哭无泪。

皇太极的眼里已全是杀气,哲哲非常害怕,她没有见过这样的皇太极,皇太极从来都是不喜不怒的,他貌似对很多事都不上心。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看得出,对于海兰珠,他有些在意,这个在意哲哲还没有搞明白是几分,可是今天见到他这个样子,心中了然了也失落了。她当然不希望皇太极出面管海兰珠这件事,如果到了那样的局面,她和她汗父都会非常的难堪。她盯着皇太极,希望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眼神,可此刻皇太极却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都类和岳托对视了一眼,两人此刻都是一个想法,那天真该要了这条狗命。可是此刻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如果他们再参与其中,海兰珠同时会引来这么多男人出面,只会给她惹来更多的麻烦和议论。这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实在不是件好事。蓝熙儿和亲事件就是个典型的例子。那件事让他们都很恼怒和痛苦。

“姐姐,你怎么了?”大玉儿扶住海兰珠发抖的身体,姐姐惨白的脸色实在让她害怕。

布和见到女儿如此的惊慌失措,心中已经了然,本还有几分质疑的眼神已经转变成了失望,他此刻真的不想再听半句关于海兰珠的话了。

“布和,海兰珠是你的女儿,你决定吧。”莽古斯贝勒终于打破了场上的僵局。一双眼睛精明而寒冷的望着儿子。那句最美丽的孙女让她一度反感。

“贝勒爷,海兰珠是我们的大女儿。我们该给她找个门户相当的。”

布和大妃语气非常温柔,只是一双美目看向海兰珠时,闪过一丝寒意,她当然知道海兰珠与赛肯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是让人把一个赤身裸体的额海兰珠给了赛肯,可惜皇太极追过去的速度超出了她的算计。

但是就凭赛肯那含糊的言辞,也同样能引起人们的热议,谣言更是会铺天盖地而来,这就是所谓的人言可畏。她巧笑的瞄了一眼布和,她知道门当户对才是布和最关心的。这样可以巩固他的势力。赛肯虽然德行有亏,可是偏偏就是个门当户对的。皇太极也是个门当户对,可是他不能是海兰珠的。

“海兰珠,既然你与赛肯彼此有情。额祈葛就成全你。”布和语气很平和,似乎就是赏了一件礼物给海兰珠。

“哥哥,还是问问海兰珠吧。”哲哲抢在了皇太极爆发前,忙起身劝解自己的兄长。

“能够跟赛肯小贝勒爷和亲,那可真是海兰珠天大的福气啊,我们海兰珠竟然找到了这样的人家,真是天神保佑啊。”布和大妃压过了哲哲的话,自顾自的已经欢喜起来。

海兰珠却依然呆坐原地,不微笑不哭泣更不谢恩。宝石也好,珍珠也罢,依然在闪闪耀眼,可是主人的那双清亮的眼睛再没有了刚入席时的光泽。

“海兰珠,快啊,快,给你额祈葛谢恩啊。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布和大妃说完竟然跑去拉起呆坐的海兰珠,让她跪在布和面前谢恩。

“海兰珠,扎鲁特部自来与我们科尔沁交好,如今因为你更是亲上加亲,额祈葛为你感到骄傲。今后两部的和平融合,你将会是关键的所在。”

“多谢布和安达,我将代表扎鲁特部献上十万分的诚意,我们扎鲁特部一定会善待科尔沁最美丽的姑娘。”兀把赛再次行大礼,赛肯也不敢怠慢,这两人此刻的诚意确实可以打动席上的人。

“这就定。。。。了”都类不敢相信的望着岳托。希望他可以给自己一个解释。

“哈哈,妹妹,恭喜你,真是太恭喜你了,太突然了,大喜啊。”吴克善已经漫天欢喜的跑过去给海兰珠贺喜了。

岳托望着赛肯猥琐扭捏的样子,又看了看今天草原上那颗最美的蓝色珍珠,心中轻叹一声,在都类面前淡淡的摇了摇头。

莽古斯、布和以及兀把赛已经欢喜的举杯庆祝了,海兰珠还跪在原地,却是无人理会了。岳托突然警觉的找八叔,见他眼里虽然是平静的看向他方,可是双手已经握拳。岳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感情,但是他清楚,这世上最悲剧的莫过于,男人想要这个女人时,无能为力。可是这个世上,若是你阿玛放弃你的时候,谁还能救你呢。

布和大妃非常的得意和满足。这样的女婿,且不论人品,就是外形,獐头鼠目、神情狡猾,岳托看来,就是躲屋里痛哭都不为过。原来那天要算计的不是他们这些人,而是海兰珠。只是这样一个弱女子,大妃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吗?

努尔哈赤终于下令回萨尔浒城了,岳托欣慰的是竟然比自己预想的提前一天。扎鲁特部的人留下来商量更多婚礼的细节,布和大妃口口声声以两部联姻大事为由,积极配合着为女儿准备嫁妆,似乎是她在完成一项特别总要的历史使命,简直推动了民族的融合与进步。

当然在努尔哈赤启程离去的时候,布和大妃竟然又做出了一件惊人之举,那就是她的另一个女儿大玉儿跟着姑姑哲哲一同起身,美其名曰是陪姑姑去女真人的地方住上一些时日。而大妃对皇太极的热情,就足可以让爱新觉罗家的贝勒爷、台吉们明白大玉儿这番跟他们回去,想要的什么结果了。

于是大玉儿就在姐姐出嫁前,同样负起了自己的民族使命。一个年仅七岁的小格格就这样扛起了全族人的希望,走到了那个她姑姑都没有搞明白的地方。曾经同一屋檐下的两个格格,各奔东西了。

如果布和大妃知道,多少年后两位格格因为命运齿轮的运转,还会再次相遇时,而她们的地位、恩宠、荣耀都同时给科尔沁带来了无限的风光,她们更是在历史上被记录了浓厚的一笔,不知道大妃还会不会苦心安排,让姐妹二人各去一方。

转眼间,岳托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在这期间蓝熙儿每隔七天都会收到书信,每一封里都是书信一封,字体一副。不同的内容,不同的诗词,蓝熙儿心暖外也知道了这是岳托临时走安排好的。想起他一再嘱咐自己有事去找萨哈林,不用想也清楚每次送信的人应该都是萨哈林安排的。

只是这样算来,岳托走了两个多月来,却没有给自己寄过一封信,他此刻如何,她却一无所知,这让她越来越担心,日子过得越来越没了精神。

岳托走的时候说了,最迟三个月就会回来,再过完七天,就整整三个月了。蓝熙儿开始紧张起来,她盼望着这七天快些过,他突然就出现了,又害怕这七天过得太快,等到结束时,她不知道等来的是什么,是他还是信,或者什么没有。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蓝熙儿的心却越来越没底,每天愿意做的事就躲在岳托的书房里写写画画,学习他走之前的样子。现在想想,他那些天应该都是忙碌这些书信的。

于是素雅看着福晋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天不停的写写画画,像极了爷以往的样子,素雅既感动又担心。感动福晋对爷的心思,也担心福晋这个样子,这身体如何吃得消。

“格格,冷叔之前拿来的账本,您还一眼没过目呢,奴婢给您拿来,好歹看看吧。”兴尼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的捧着账本,希望这些可以让格格分分神。

练着字的蓝熙儿抬眼看了看账本,又开始练起字来,过了一会淡淡道:“冷叔不是说了吗,不着急的。”

兴尼看了素雅一眼,素雅轻轻摇了摇头,兴尼只得轻叹一声。冷叔送来的时候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如今您还不着急啊。再说冷叔是这府里的管家,您是这府里的福晋,谁敢说着急啊。当然兴尼不知道,冷叔是真的不着急,因为爷走的时候吩咐过,福晋对这些没兴趣,随她看不看吧。所以都快三个月了,冷叔虽然每天都来汇报府里的大小事,但是看账本一事,冷叔没有提半句。

“福晋,今天天气晴朗,不如福晋去荡回秋千吧。”素雅听爷说过,福晋自小就喜欢荡秋千。

蓝熙儿果然放下手里的笔,走到书房门口,突然想起那天岳托就是坐在石桌旁,望着她荡秋千,秋千此刻空荡荡,石桌也是空荡荡,抬眼望着片片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悲欢离合皆属平常事,心中一酸,一行清泪竟然缓缓而流。素雅和兴尼都慌了神,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要见福晋,我有急事要见福晋。”一个小丫头叫喊声,终于打破了书房三人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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