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光透入,就算是黑暗一片,她也能看清他的模样。
今晚,她想好好记住他的所有。
“我从不知道,原来愚蠢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愚蠢到,伤害了自己所爱的人。
“慕夜白,我要你活着,请你醒过来……”
就算要她付出代价,她也能承受。
她只想要他醒来,和以前一样,哪怕不再爱她,不再要她。
哪怕将慕暖彻彻底底从他生命中移除,她都能承受的。
“只要你能醒过来,我不会再出现打扰你,也不会再执着过去。”
全都都可以放下,只要他能醒来。
求你,不要这么残忍,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
真正有错的是她,该被惩罚的人,也是她。
慕夜白,既然我们试过去爱,最后却只剩下无尽的痛。
那不如这一次,彼此学会放手吧。
再见了,慕夜白。
这一次,我想是真的要离开了。
不管今晚你知不知道我来过,不管你能不能醒来,这次,我都不会回头了。
既然慕暖已经狠心一次了,不如这次彻彻底底做个坏女人。
以后你就是恨着我,也好过想着我。
闭上眼,垂泪两行,伸手触碰到那熟悉的眉宇,轻轻抚过,他的眼睛,鼻子,唇……
像这样,永远把你藏在记忆里,哪怕多年后我不再记得你的模样,也会记得,这种感觉的。
七岁那年,你说要我做你的小暖人,温暖你灰暗冰冷的世界。
可是你不知道,慕夜白这三个字,就是慕暖心中唯一的阳光。
再见了,此生青阳。
那种,让人感到无比温暖的金色阳光,自此以后,再也触不到,摸不到。
……
再次回到慕家,即便是多余陪着她,也心有余悸。
尤其是,当她回到那屋里,即便那些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可是慕暖还是能闻到空气中,那弥漫的腥气。
就好像,在提醒着她,做过什么。
卿姨见她回来了,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神情。
直到看到慕暖在收拾东西,才意识到什么,这才皱眉出声——
“你这是在做什么?!”
慕暖冷着脸色,并不说话,依旧继续收拾着屋里,她能带走的,属于她的东西。
“你想走是吗?!”
卿姨没有料到,慕暖是真的要走,还回来收拾自己的东西。
“是。”
慕暖面不改色的吐出一个字,而一旁的多余知道,现在也许离开,才是对慕暖最好的结局吧。
留在这里,不过徒增伤心。
“你当真没有心吗?先生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你却在这里收拾东西要走!”
卿姨以为,当慕暖知道了那些过去后,知道自己做错了,就会一直在医院守着,等着先生醒来。
却不想,她还是执意要走。
甚至还说出了那样的话——
“裴听风说,我可以走的。”
“可先生现在还在……”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就像乔嫤说的那样,彻底离开吧,不要再留半分情念,这里不再属于她。
她已经和亚斯约好了,过一会儿他就会来接她,一起离开。
“你……”
不等卿姨说什么,邱静宁却来了,跟她一起的,当然还有那邱靖烨。
“卿姨,准备点热粥。”
“……”
卿姨不解抬眼看着邱静宁,却是女人接下来的话,不仅是卿姨,就是慕暖与江多余,都怔然了。
“白他早上醒来了,我想……给他送点热粥去。”
白……
慕夜白!!
“你是说,先生醒了?!”
卿姨差点喜极而泣,一定是故去的慕夫人保佑,让先生这次平安无事。
而慕暖,睫毛不停地扇动着,眸中那抹酸涩,一时充斥着她。
他醒了,他真的醒了么。
江多余就站在慕暖身旁,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身边人儿的颤意,不是因为害怕,这次是因为激动,可是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她要走了。
慕夜白醒来了,那她必须得快点走。
正如乔嫤说的那样,放过他吧,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慕暖,你已经让他死过一次了,别再害他了。
卿姨忙去了厨房准备着,而邱静宁则缓缓上了楼,走到慕暖面前,睨了眼江多余那警戒的木管,冷笑着:
“你要走了啊,也是,看来有点自知之明啊。”
“你每次说话都要这么咄咄逼人么?”
这话是多余说的,自然慕暖不会去在意,摇了摇头,示意多余没必要和邱静宁起争执。邱靖烨也在,发生争执,她们只会吃亏的。
“慕暖,他知道你要走了,让我带句话来给你。”
慕夜白,让邱静宁带话?
也是,想必也不愿再见到她了吧。
“他说,和你以后,再无关系。”
和你以后,再无关系。
其实,慕暖能猜到的,毕竟她都这样伤过他了,那个男人能放她走,已经是最大的宽恕了。
可是为什么,我宁愿你用同样的方式惩罚我,就算是朝我心口开枪,也好过此刻,这样决绝的话,将你我之间,最后的情分斩断。
亚斯来接她的时候,卿姨端着粥出来,忙上前拦住她——
“先生醒了,你要跟我去医院!”
卿姨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现在的慕暖,变得完全陌生了。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外国人么?
“小猫,我们该走了。”
亚斯噙着笑,余光睨了眼那邱家的名媛千金,还有她身后站着的弟弟。
要是他不来接这小猫,岂不是被白白欺负了?
“卿姨,对不起。”
慕暖想,她欠卿姨一句对不起。
这么多年来,卿姨把她当做女儿来对待,如今,她却恩将仇报,卿姨现在恨她,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卿姨并没有恨慕暖,尤其是现在慕夜白醒了,她只想着,不能让慕暖就这么走了,除非是先生亲口说,让她走。
“别跟我说这些,跟我去见先生!”
卿姨说着,拽住慕暖的手臂,死死拽紧不肯放开。
“够了!!”
慕暖猛的抽回手,卿姨没能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上提着的保温瓶掉在地上,里面的热粥全洒了出来。
卿姨皱紧眉头,看着慕暖,却见女人重重闭眼,再度睁开时,嘴角却勾起了冷笑:
“我为什么要去见他,他不是没死么,那么我就没必要再去磕头认错了吧?!”
“你在说什么……”
看着卿姨那失望到怒恨的神色,慕暖心里比谁都不好过,可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她只能这么做。
她知道卿姨对她还抱有希望,此刻慕暖却要亲手把这些希望都变为灰烬:
“过去的那些事情,我们都有错,我的父亲已经拿命去还了,难道还不能放过我吗?!”
慕暖缓缓往后退了几步,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想做什么了。
当看到薄言琛和裴听风来了时,她只当是这两人来传达那人的话的。
没这个必要了,邱静宁已经把慕夜白的话转达了,她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
但慕暖不知道的是,薄言琛和裴听风来,是接她去医院的
慕夜白醒来,说的第一句话——
带她来。
三个字,他重复了三遍。
他现在只想见她,只愿见她。
“你们是不是非要我把那一枪也还给他,才肯放过我呢?”
是不是要这样,才算两清?
身子抵到那桌子边缘,全身像是没了力气那般,用手撑在桌子上。
却是手指触碰到了,一种陌生的冰冷锋利。
是刀,切水果的刀子,是不是也能——
切别的东西呢?
多余看到慕暖的手碰到刀子时,心下一慎,脚步不由得上前几步。
她怕,怕慕暖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再无关系,是啊……以后,我和他再无关系……”
那人儿呢喃着那四个字,垂眸看着自己的小指,曾经她问过裴听风,手指里的那细小之物,是不是取不出来了。
那时候裴听风说,取不出来。
取不出来么。
那是因为,她不想取,因为那仿佛是彼此的牵引,他能随时找到她,第一时间,给予她所有的安全感。
而现在,是时候——
结束一切了。
“我还给他……”
滑落的泪,无声的悲凉,这一次,她不想再和那个人,有丝毫关系了。
断了所有的念想,从此以后,世界上再无慕暖。
那拿起的刀,在多余的尖叫中,朝那小指狠狠落切下。
“慕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