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札记,元凌长长的吐了口气,足足一箱子的资料图纸,硬生生的在刘琴儿的帮助下,一点一点的啃完了。
这个过程花费了整整九天时间。
九天里元凌几乎足不出户,闷头研究何稠留下来的筒车资料。
这专研精神,让一旁陪着的刘琴儿多次怀疑,面前这位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大唐商王。
可无论怎么看,样貌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即便是细微的特征也证明着他就是那个将自己救出火海的李元瑷。
只是不论脾性说话的方式还是日常行为都跟原来大不相同,很难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辛苦了!”
元凌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这几日最辛苦的当属刘琴儿。
自己好这一口,看得是津津有味,也看得懂,看得进去。她却不同,枯燥的日复一日的翻译解释,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可她一句怨念也没有。
刘琴儿亲昵的上前,给元凌揉着肩儿,说道:“跟在掖庭宫、太常寺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倒是殿下,亲身跟了殿下那么多年,还不知道殿下对这筒车感兴趣。”
元凌若有所觉,自己是李元瑷,又不是李元瑷,真要十成十的学习李元瑷也太勉强了,也学不来。
索性接着这次濒死事故,改一改脾性。
李元瑷人缘不好,不会有太大问题,关键就在身旁的几人。
刘琴儿便是其一,只要将她糊弄过去,其他人就好说了。
“那还不是先皇闹得?”
元凌早已准备了说辞,带着几分回味的说道:“先皇太溺爱我了,只恨不得将一切都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为我找最好的先生,为我安排最好的环境。我知他是为我好,可从未顾念我的想法感受。当时也是少不更事,不喜欢就不愿学,越强迫越叛逆,渐渐地就改不回来了。这黄泉路前走了一回,想通了。命是自己的,活不成父皇期望的那样。不如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他说着收指着桌上的札记道:“这就是我喜欢的事情。”
这话半真半假,刘琴儿又哪能分辨的清?再说身为府中歌姬,看似风光,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给买卖赠送出去,连丫鬟都不如,又哪敢细究?
见刘琴儿认可了这套说法,元凌继续道:“这个何稠无愧是比肩宇文恺的存在,他的大胆设想很结合实际,筒车他一个人凭借想想,就完成了大概。只是动力出了大问题,导致效果比不上旧式的龙骨水车。至于何制,他不具备这方面的才华,没有想到点子上。不过多年研究,也是小有所得。有他们的经验在手,筒车现世,指日可待。”
他知道筒车的外形,也知道筒车的工作原理,差的就是细节经验。
而今他拥有的知识与何稠、何制留下的手札相结合,一切万事俱备。
“你先下去休息吧!”
元凌打算将所有东西进行整合,刘琴儿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刘琴儿作揖道:“殿下也早些休息,别熬坏了身子。”
元凌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没有说什么。
这种情况在后世可是家常便饭的,早年编写论文的时候,设计度假村的时候,熬夜做工找资料,那是家常便饭。
元凌前后又花了三天时间,将自己脑海里的知识整理出来。尤其是轮轴方面,写的极为细致,还有筒车的整体结构,以力学的公式,均衡筒车的大小比例,以追求最大动能。
建筑设计就是一个追求完美的工作。
元凌也养成了追求完美的性格,一丝一毫都不马虎。
整个过程,唯一让他头疼的就是字。
前世的他,对毛笔研究不深,李元瑷自身书法很是一般,也就比他这个不太会写毛笔字的人好一点,写出来也是歪歪斜斜的。
这整篇类似论文一样的文章,以这种极丑的文字呈现,连元凌都不忍直视。
最后还得拜托刘琴儿重新拓写一份。毕竟这东西,一点也错不得。
接下来元凌找来了长安著名的工匠,以高额的佣金将他们请到府上制造筒车。
长安作为这个时代最繁华的都市,最大的优势就是人才辈出,物资齐全。
需要什么材料,西市大多都能买到,招募来的老工匠,技术也是一流。
经过半个月的磨合,第一辆筒车正式在大安宫后院竣工。
看着巨大的筒车缓缓的转动着,流水顺着木槽导入别院的池塘,元凌脸上流露兴奋还有着些许的激动,一件超时代的物件,在自己手上诞生了。
周边的即位木匠师傅更是看呆了眼。
为首一位已经六旬高龄了,叫祁翔,更是一脸激动,想要大声欢呼发泄出来,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面色憋的绯红,双手颤抖着,半响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成,成功了?”
他木工技术最高,也是制造轮轴技术的主要负责人。
这筒车能成,这位老木匠功不可没。
一大把年岁了,他激动的泪水都挂了下来。
“是的!”元凌转过身子,看着一个个木匠,认真的说道:“我们成功了!”
欢呼声骤然而起。
祁翔又呆了半响,恭恭敬敬的向元凌作揖。
这位老木匠从一开始就不信筒车能成,因为当初何稠在将作监的时候,曾经尝试过,最后失败了。
之所以来,单纯为了很现实的东西……钱。
祁翔干了一辈子的木匠,技术过人,脾气执拗奇臭,不讨人喜欢。也因如此,混得不上不下,没有给后人留下什么。
现今一个脚踏进了棺材,身后儿女成群,念及过往,觉得自己空活一世,没能给后人留些东西,甚是懊悔。
恰好遇到元凌高价雇佣木匠。
换作以往,就凭商王李元瑷的风评,祁翔理都不会理他,现今却也拉下了面子,陪着这位商王一起胡闹。
万万想不到居然真的成功了。
其余工匠也多是有此心态,接二连三的效仿,脸上还带着些许歉意。
他们均知道这筒车的成功,意味着什么。不说青史留名,也能在他们的工匠生涯中留下厚重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