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小红，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房东老太太被金老太的突然发难给吓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红也是马上把金老太和房东隔开，怕婆婆动手伤人。
“我不是说过了吗，阿姨对我很好，很照顾我和丫丫，在我忙的时候还帮忙看着孩子，您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你给俺起开，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那么小一个房咋就要收这么多钱了，不是欺负人是干啥？俺今天非要让她把钱全还回来不可。”
金老太果然上手要打人，被周红死死拦住。
丫丫看她又要打人，赶紧拉着房东老太太往外面走。
“奶奶快跑，她又要打人了。”
房东老太太还没弄清楚情况，就已经下意识地跟着丫丫一起走到离他们比较远的院子里。
“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房东是真不明白，刚刚不还一口一个老姐姐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丫丫有些害怕地抓着她的手，颤着声说：
“那个不是妈妈的妈妈，是爸爸的妈妈，她对我和妈妈很不好，打我们，不让妈妈上大学，还说我是个闺女，活着就是浪费粮食，要是懂事的话就应该自己找个地方跳下去。”
在江城这半年，丫丫都和周红生活在一起，身边的人也都是充满善意的。
但就算是这样，丫丫还是一看见金老太就会忍不住全身颤抖，想到当初被她拿扫帚、拿棍子打的感觉。
房东看丫丫怕成这个样子，心疼得不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暂时顾不上周红那边，把孩子先带去一旁。
她觉得不能让这么大点儿的孩子，看见妈妈和奶奶吵架的画面。
可金老太和周大身为亲奶奶和亲生爸爸，却在看见房东带着丫丫走的时候，飞快跑过去一把把孩子拽住不许她走。
他们抢人还不算，嘴里还骂骂咧咧着：
“不要脸地收俺儿媳妇那么多钱还不算，现在还想拐跑俺孙女，你个老不修的，看上去像是念过书的，结果居然能做出这种下作事。”
金老太因为之前在校门口吃的亏，在骂房东的时候稍微收敛了些，没有嚷嚷出村里说的那些脏话。
可只这些，就已经让房东气得呼吸急促，心口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
“你、你不要张口胡说，我从来没有欺负过小红，我带丫丫走也只是不想让一个孩子看见你们大人吵架而已。”
话刚说完，她就捂着心口猛烈咳嗽起来。
周红赶紧过去给房东顺气。
“阿姨您别气，我马上带他们走。”
周红看房东面色发白的样子，心里更加自责。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该狠下心直接不管金老太和周大。
可周红性子软，就算在大学这半年改变了很多，可二十多年的习惯不可能说只靠这么点时间就能全部改掉。
她心里还顾念着金老太是她婆婆，周大是她丈夫。
“妈，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周红伸手去拦还想继续抢丫丫的手，金老太却被她这个动作直接点燃。
“好啊你，怎么，现在是大学生了了不起了，还敢打婆婆了是不是？你们大学教的就是这些玩意儿，那你还不如乘早和俺一起回村里去，省下来的钱不知道能买多少东西了。”
金老太一想到刚才房东说的那些房租就脑袋发晕，那么多钱啊，全被这个败家女人给败光了。
她一边嚷嚷着一边伸手乱抓，在丫丫细嫩的胳膊上抓出好几道血痕。
丫丫再懂事也还是半大的小孩儿，被抓之后疼得娃娃大哭。
周红赶紧一边努力更好地护住孩子一边拦着金老太，房东则看情况实在不对往门外去叫人帮忙。
孩子哭得厉害，金老太和周大却一点都不心疼，竟然看金老太走了，转身把人家摆在桌上的瓜子花生这些东西往包里塞。
“妈，周大，你们干什么呢？”
周红想要阻止，被周大一把甩开。
“她不给我们钱就拿这些东西来换。”
金老太振振有词，把能拿的东西，包括筷子、碗、糖这些东西，全都塞到来的时候背的大口袋里。
周红急得上前好几次，都被他们给推开，脑袋还在墙上狠狠撞了下，都磕破皮出了血。
房东带着正好遇见的出来巡街的万三，带人一进大门就看见这一幕。
“天呐，光天化日的，你们居然敢偷东西。”
房东心口又是一阵绞痛，她没想到现在盗窃罪判得那么重，还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跑她家里来拿东西走。
金老太知道房东这里的都是好东西，装得正开心呢，听见房东的声音张嘴就骂。
“呸，这些本来就是你该给俺们的，俺们只是拿俺们的东西，不是偷。”
万三一听这和宋跃进一个调调的说词，差点儿给气笑。
他带着一起巡街的同事，直接把人给抓住。
“谁敢动——”
周大被人按住双手正要发火打人，结果一转头就看见穿着制服的万三，吓得一口气险些缓不过来。
同样被控制住的金老太在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后，也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金老太生在村里长在村里，周大也是。
在他们的记忆里，哪怕是村里闹出人命也不带找公家的，能私下解决都私下解决，谁都不会把事情闹大。
可现在怎么他们就拿点东西，公家居然来抓他们了？
两个人向来是柿子捡软的捏，现在对上公家一个字都不敢说，规规矩矩跟着万三离开房东这里。
房东和周红当然也要跟去把事情说清楚，万三和他的同事带着金老太和周大走前面，周红就跟着房东走后面。
“阿姨，这件事都怪我，我就不该带他们来……”
周红真的后悔得不行。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她再说这些也没意义。
房东倒是看见金老太和周大打周红那毫不留情的样子，她到底是岁数大些，知道这做儿媳妇的不容易，摆摆手没有怪她。
不过——
“小红，你也别怪我，我这年纪大了，身子骨经不住这么折腾，怕是这房子不能再继续租给你了。”
她现在手都还抖得厉害。
金老太和周大根本没有因为她年纪大就放轻动作，好几次推搡中都差点把她推倒在地。
她这个岁数，要是真摔一跤，指不定就没了命，要不就是和街那边的老张一样给摔成偏瘫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
房东的孩子们都孝顺，要不是她舍不得这老宅子，早就跟着孩子们去外地了。
她本来想着孩子们都出息了，自己在江城收收房租，和老朋友们说说话，好好享受最后这几年，没想到居然遇到今天这种糟心事。
“阿姨，我……”
现在已经开学，再要去租房子会很难。
而且要找到这么便宜位置又离学校近的更难。
可是周红看着房东煞白的脸，想着她平日里对自己和丫丫的好，张了好几次嘴都没好意思求她让自己和丫丫继续留在这里。
房东把她这模样看在眼里，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小红，我知道你是好人，心底好又有本事，对人也好。但是我这把老骨头经不住这么折腾啊，这样，这个月的租金我都还给你，一分钱不收，怎么样？还有，你要是以后再有什么事忙不过来，也可以把丫丫带来这里我帮忙照看着。”
说到这里，房东朝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的金老太和周大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劝道：
“你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丫丫也聪明，你也说过要送她去念书写字。我是过来人，多嘴一句，要是说得你生气了也不要多想，就当我没说过。你要是想和丫丫能好好过日子，最好啊，想办法和这家人断干净，不然……”
剩下的话房东没好说出口，但周红心里都明白。
她感激地谢过房东，这样贴心窝子的话就算是身边的朋友也不好说，房东能对她说出这番话，是打心底里想让她和丫丫好。
房东见周红心里明白，就没再多说。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知道真要断干净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一行人就这么到局子里去。
因为偷东西的动作被万三和一干同时撞个正着，再加上金老太怕公家人，到了以后直接乖乖把拿的东西全都交出来还给房东。
“看在小红的面子上我也不追究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房东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等周红把金老太和周大安置在街上一个地方坐着以后回来，发现房东没在家。
“老太太身体不舒服去看医生了，她说要退给你的钱都在这里，你点点。”
另外一个租房东屋子的大学生说着，把钱递给周红。
周红心里一阵难受，但想到自己现在还要去找别的房子住，最终还是把钱收下了。
今天发生这种事，她也不好意思再赖在这里不走，给房东留下一封信后，收拾好本来就不多的东西回了宿舍。
艾米一看见她手里拿的铺盖卷，皱眉问：
“他们去你住的地方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