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艾米早早带着明柯来到了学习班,此时,屋子里面还没有人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们点着煤油灯,照亮了他们面前的掉漆瘸腿的桌子和板凳,他们来到以前坐的地方,把另一盏煤油灯也点亮,拿出书本开始复习。
渐渐的,知青们和村民陆续的来到了学习班,一盏盏煤油灯照亮了学习班的每一个角落。
赵鹏还不知道明柯母亲被平反的事情,乍一进教室见到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走到他身边:
“这不是我们的大学生吗?咋屈尊降贵的坐到这个破烂的教室了,你应该去城里那种栓电缆的教室里看书啊!”
明柯从容的翻了一页,把耳边的声音当成是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
赵鹏却以为他今天进城没有弄到高考名额所以现在不敢和自己叫板,越发得意了。
伸出手拍在明柯肩膀上,面带微笑的“劝解”:
“明柯,你不能参加高考也不要这么灰心,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人的高低都已经注定了,就像你是一个坏分子,我们是知青,你被我们踩在脚底下的这个事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其实我觉得你应该不会难过吧,毕竟这么长时间已经习惯了。”
“啧,这是哪家的狗没有拴好,跑出来咬人了。”
艾米越听越生气,把自己的书本合上,抬头看了一眼赵鹏,说道。
“你怎么说话呢,不愧是和坏分子待久了,连素质都变得底下了,张口闭口就是狗。”
赵鹏站直身子,怒视艾米,用高人一等的语气教训着她。
“赵鹏,我现在发现你发育挺好,营养也不缺,你看看这强壮的身体,再配上这么大的一个猪脑袋,简直到哪里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艾米不惧怕的抬起头反唇相讥。
“你,”赵鹏没有找到合适的语言,白了艾米一眼:
“我男子汉大丈夫,不和你这种无知女人计较。”
刚说完这话,明柯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用力的攥着。
赵鹏几次试着想要挣脱都失败了,他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越来越疼,两边的皮肉靠的越来越近,好像下一秒自己的手腕就会断了。
明柯抿着嘴巴,觉得差不多了,放开他的手腕,转过身子直直的看着他。
赵鹏被他看的头皮发麻,结结巴巴的问:
“你,你想要干什么?”
明柯不说话,再次握住他的手腕,两手一拉,他的手腕就脱臼了,教室里顿时惨叫连连。
原本安心复习的人们,听到这个声音都转过身子看着后面。
只见赵鹏脸上滑落豆大的汗珠,歪着头,不,应该说整个身子都歪着,脸上的表情极其的痛苦:
“明柯,你,你好样的,我现在就去找村支书,我到要看看,你弄断我的手还能不能安心的待在这个村子。”
“你说得对。”
明柯点点头,一脸的赞同,随后他又抓起他的手,把他的骨头接上了。
屋子里再次传来痛苦的叫喊声,明柯掏了掏耳朵,一脸的嫌弃:
“我曾经手腕骨折两次!”
赵鹏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想:你丫的就是一个怪胎,谁像你似的。
可是这话他不敢说出来,经过这次他真的怕了眼前的这个男孩,太非人类了,一言不合就把人弄骨折,还敢再硬核一点吗?
赵鹏揉着自己的手腕,慢慢的坐回自己的地位了。
这下,学习班那些这些无聊想要找明柯茬儿的人,也都歇了心思,毕竟,赵鹏的声音光是听着就知道有多痛苦了。
艾米看着离去的赵鹏,从桌底对着明柯伸了一个大拇指。
明柯看见以后,得意的咳了咳,低下头小声地说:
“你想学吗?改天我教你。”
艾米摇了摇头,也是小声地回了一句:
“还是算了吧,我只适合打嘴仗,像是这种报复人的方法,实在是太变态了,我可学不来。”
明柯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无声的问:
“我这变态吗?”
艾米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随后两人相视一笑。都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去了。
慢慢的,炎热的夏天过去了,人们脱下了薄衬衫换上了有些厚重的中山服来迎接秋天。
秋天一到,地里的庄稼也成熟了,到处都是金黄的一片,人们看着挂满硕果的植物都很高兴,因为这预示着他们今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冒儿村可能会成为整个红星大队交粮最多的村子。
又过了一段时间,村支书安排大家收割粮食,这时,问题来了。
“三毛,你干啥嘞,咋不干活。”
在田里干活的一个妇人,直起腰,对着坐在低头弯腰写字的男孩说。
“娘,俺这不是累吗?你等俺再休息一会儿就帮你干,你和俺爹先干着吧!”
站在地里的赵婶儿听到这话,把手里的农具扔在地上,三五步跑到孩子的身边,一把揪起他的耳朵往地里拖:
“累啥?俺和你爹干了一上午都没歇着,你这就做了一小会儿就把你累成这样式儿得了?”
“妈!”男孩子一把拉下母亲的手,使劲揉了揉自己被拧红的耳朵,皱着眉头说:
“俺今年都十九了,已经不小了,人家知青点的人都在准备高考,俺也想去,可是你也知道俺学的时间太短,要是再不抓点紧,俺咋可能考中嘛!”
赵婶儿抄起横放在地上的耙子,用把儿对着自己的儿子,二话不说的往他身上砸:
“你这倒霉孩子,当初俺们让你识字,只是想让你不落后,没想到你连自己的本儿都忘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你的那几本破书吗?俺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兔崽子。”
“妈,妈。俺错了,俺错了还不行吗?俺这这就回去干活。”
二毛一边躲,一边哭丧着脸说道。
“真的?”
赵婶儿也打累了,把耙子重重的放在地上,问道。
“嗯,真的,我现在就干活。”
虽然三毛很想蹲在地上写字,可是自己的母亲实在是太厉害,迫于母亲的威信,他只能不情不愿的拿起属于自己的农具。
这样的情况,在冒儿村的田地里发生的不在少数,这几天经常看到的就是一个中年妇女追赶着自己的孩子。
艾米和明柯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安安分分的收割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块田地。
可是知青点的人们因为要高考了,心思根本不在地里面,想尽办法请假,偷懒,用“偷”来的时间学习。对于工分总觉得可有可无,反正高考完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权叔,我今天肚子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等下午我一定把上午的活计补上来。”
刘建芳刚来干了不大一会儿,就拿着农具来权叔这里请假了。
“刘建芳,你昨天也是这样说的,可是下午也没有干,照这样下去,小心村长扣你的工分。”
权叔皱着眉头吓唬道,他实在是不想放她离开,因为他知道,只要放走了她,剩下那几个也会找不同的理由离开。
“哎呀,我真的是肚子不舒服嘛!万一待会难受的厉害晕倒在田里边您能负这个责任吗?”
刘建芳低着头翻了一个白眼,小声地咕哝着。
“你……”权叔被她说着噎住了,伸出食指点了她几下,生气的说:
“行,你要是想请的话,我就扣你工分。”
本以为这样说,刘建芳会收敛一点,没想到对方一点都不在意:
“行,您愿意扣就扣吧!”
说完,她就扛着自己的农具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田里剩下的知青也都找理由,一个个陆续离开了。权叔看着田里那基本没有收割的粮食,头都大了。
中午吃完饭,村支书正想躺在炕上休息一会儿,十几个村民从外面进来了。他见状只好披着自己的衣服走出去。
“你们这是干啥呀,这个点不在家里睡觉准备下午干活。来俺家是有啥事吗?”
赵婶儿愁眉苦脸的抬起头看了看他:
“他叔,你可得帮俺们想想办法,俺们这些人都要被高考害苦了。您说学习本来是件好事,可是因为学习耽误了地里的活,实在是不划算,俺儿子这几天就像疯了似的。天天请假回家复习,咋说都不听,你说,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不能真让我们把孩子打死吧!”
她身后的人们附和着她的话:
“是呀,俺家也是这样的。”
“俺家那孩子也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不听话。”
“俺家孩子还好一点,但是除了干活就是学习,天天饭也不好好吃,都瘦了好多。”
“……”
村支书正要张口,权叔黑着脸出声了:
“老颜,他们说的都是好的,你是不知道咱村里的知青,一个个天天肚子疼,这么多天山脚下的那块地就收割了一小片,俺说扣工分,那几个孩子一点都不在意,俺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啥?他们不干活?俺家的孩子不都是他们撺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