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们走,但有个条件,这货栈里面的人你们不得为难!”
刘通走到院子中间,冷冷地看着栅栏入口的许震说道。
见屋里走出几个人怒视着自己,董三林还是感觉到自己距离他们有点近了,便往入口处退了过去。
“我们是官府嘛,你的要求可以考虑。”许震挥挥手,士卒们一阵小跑,像两条涓涓溪流,从董三林这里开始分叉,成弧形围了过去,将刘通、伍汲等人围了起来,弓弩瞄准,刀枪加身。
一会后面的衙役拿着铁锁链顿时将刘通、伍汲、刘巳、骆铁锁了起来,兵器也被收缴,两个衙役吃力的抬着苍龙棍,退在一边。门口的许朔和许大力被长枪顶着也被锁了起来。里面的红鲤、董小楠扶着受伤的许莲被几个士兵推搡着出来,汇合在一起。
衙役们捧着铁锁链上前,要捆她们,红鲤自觉地伸出手去,董小楠花容失色。
“跟女人有什么关系!”伍汲一脚踹倒正要锁董小楠的衙役,董小楠惊慌,抓紧伍汲胳膊,躲到了他身后。
旁边兵士拿着兵器就要对伍汲动手,刘通喊道:“怎能言而无信?”
许震见刘通怒视自己,轻轻一下,挥手一止,兵卒们倒也不再上来殴打伍汲。
刘通见货栈的人虽然被锁,但对方并没有打算烧房子,也就不再说话了。只要保住房子,其他事情再说吧。
“大人,没有其他人!”一队士兵从里面出来,领头的向许震汇报。
“回府衙!”许震点头说道。
“慢着!”刘通喝道。
“你他妈还要怎的?”董三林上来作势要推刘通,却发现伍汲、刘巳、骆铁眼中喷火,像是要将自己烧成灰烬一般,心中一寒,生生地收住了。
“嗯?”许震眼神示意刘通有话就说。
“这位只是货栈的厨娘,如今大腿受伤,你们带走她毫无意义,只会让她伤情加重。”
许震打量了一下许莲,见许朔和许大力不停点头,向自己投来了祈求的眼神,点点头,一言不发调转马头就走。
兵卒、衙役们顿时后队变前队往外走去。刘通等人也被推着,两人一排跟着走了出来。远处不少百姓围观,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红鲤本来扶着许莲,如今许莲留下了,便准备去扶董小楠,发现董小楠正抓着伍汲的膀子,就来到刘通身边。
“红鲤,你走啊,谁拦不住你。”刘通低声地说着。
“我不会与你分开!”
“去找人!”
“我不会与你分开!”
兵卒见两人说话,推了一把刘通的肩膀。刘通知道,红鲤这性子,跟他说什么也没有用,自己在危险境地,她是不会离开自己的,便放弃了说服她去搬救兵的念头,且这样吧,刘通呵呵,有点自嘲,也有点恶趣味,甚至有点期待。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心态,或许只有刘通自己才能说得明白。
“小楠,你怎么这么糊涂,跟这伙强盗走在一起!”
“他们是好人!”
“你还是宁愿去青楼,也不愿意嫁给我?”
“你逼我,我就死……”
“给老子滚开!”
刘通正和红鲤说话的档口,也听得身后董三林正涎皮赖脸跟董小楠说话,一边伍汲不耐烦地呵斥起董三林来。
董三林狂怒,正要挥拳打伍汲的脑袋,却看见董小楠用手攀住了伍汲的脑袋,用后背对着董三林,像是要为他挡拳头。
“等着,一会就收拾你!”董三林气急败坏地打马往前头去了。
刘通看着这一幕心中好笑,传言中这董三爷应该是个胆大妄为,无恶不作的,不曾想对这董小楠也是毫无办法。
看来是动了真情了。一方面想着法子逼着她嫁给自己,甚至送进了青楼,一方面又让人护着她,不让她接客,只是弹弹琵琶。这奇妙的情啊,真是让人混乱而迷失。
刘通虽然觉得董三林这泼皮无赖在董小楠面前不用强,有他可取的一面,但为了逼迫董余嫁女,竟然采取这样诬告陷害的手段,弄得人家家破人亡,的确是太过歹毒了!
见他样貌,尤其是那突兀着的眼睛,颇有不爽之感。
让人不舒服的事物不看也罢,前面兵卒行进,倒也整齐有序,虽然装备精良,毕竟是郡县守卫,还是缺乏了正轨军的气势,刘通有点失望。
街道已经转入到石板街面,除了刚才货栈有围观的人群,这会街面已经很少有人了,即使有人也只是停顿一下,然后便匆匆离去。夜幕中,遇到手持明火的军士,百姓往往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府衙高大,门前宽阔,火光中,能看见个大概的轮廓,门前石台上似乎是两个狮子,细节看不清楚,但颇为高大。而那四柱三门,正门、仪门分列,也煞是威严。
许震下马,沿着台阶刚上到一米高的台基,那大门吱呀打开。
“侄少爷,老爷叫你过去!”
许震将大刀一送,随从及时接过,“三林,一起过来。”说罢又冲开门的老汉点点头,便进去了。
“将他们下狱!一会再审。”董三林冲衙役人群喊了一句,也跟了过去。
刘通等人没有料到,这些人不经过问话过堂什么的,就直接将自己下狱了,有些意外,也有些担心。过堂吗,实在是遇到凶险了,大不了表明身份,在刘宽的地面,刘通的身份,应该可以摆平所有官员。
如今不问青红皂白就下狱,有什么危险就难说了。
推推搡搡中,众人被带进了牢房。一个大门进来,又一道铁门,过道较长,阴暗潮湿,一股难闻的臭味充斥着整个空间。牢狱房间不多,一排排石头垒砌的墙壁将房间隔成一间一间,走道这面用木柱子筑成,门也是木柱的,用铁链子绕上,锁着。牢房简陋、数量不多,刘通却也看见两边几乎住满了人。
众人来到最里头东边的牢房门前,早有狱卒打开房门,衙役们将几人都推了进去,看来他们压根就没有打算让他们分开,或者起码是男女分开。
大伙对这个安排倒也满意,其他人当然想护着刘通,而刘通也不想与红鲤他们分开。而伍汲一边得护着刘通,一边担心董小楠要是分开了,怎么办?一进门,虽然知道这一路看来,也就这个房间空点了,但对他们的安排很是满意,即使角落里面传来了一股腐臭的味道。
刘宽当政后,新法实行轻刑化,以流放、鞭刑、罚金大量替代羁押和肉刑,很少有死刑。各地牢狱设置很少,几乎都有牢房空闲,西河郡如今牢房拥挤却也少见。
府衙内堂。
“这伙人真的是在不停打听祠庙的事情?还是仅仅打听董余家的事情?”
“姐夫,我之前带着衙役一路追,一路问,他们的确是在打听祠庙的问题!”
“叔父,从这伙人的口音来看,很是杂乱,来自各地的口音都有,从衣着来看,不像是普通商贩!”
一个精瘦的四十余岁,眉毛上翘,大鼻子,圆眼细口,耳根沿着下颚垂着三缕胡须的人主位坐着,正是许攸。
“三林,董余家在外地可有显赫的族人?”
“没有,姐夫。”
“如此看来,还真有可能是洛阳来的人,不过从他们年纪来看,又有女子,少年,也不像是满伯宁的人。难道是路过的世家子弟?”
“叔父,那满伯宁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我西河孝敬丞相啰?”
“震儿,不可轻视满宠这厮,丞相宽仁,这厮掌管刑部,却对官吏质问拷打,多少人被他流放三韩!三林你去提审董磊,让他戴罪立功,去探探这伙人的身份,若是他能探明,就饶了他向董家泄密之罪。”
却说这董磊是董余远房侄儿,是西河衙役,因为在董余一案中向董老夫人泄密,被打入了牢房。
“姐夫,若不是朝廷的人,怎么处理?”董三林问道。
“你们以后行事也得遵纪守法,作威作福反倒掉了自己身份,于家族何益?继续这样下去,我可不会再袒护你们。这几人显然不是普通百姓,若不是满伯宁的人,警告一下,就让他们离去吧,不要节外生枝。”
“叔父,若是朝廷的人呢?”
“若是……”许攸眯着眼,沉吟着,脸露杀机——
“且看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