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雨是昏睡之中突然被侵入的气息给惊醒的。
自从那一段时间之后,她对于这些突如其来的气息简直可以说是畏惧,整个人在睡梦之中惊醒过来,下意识的从枕头里抽出一把匕首来。
却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
分明是黑暗里,但林思雨却觉得安然,有些不敢置信的抬手去摸,真的就摸到了一个厚实的肩膀。
黑暗之中,能够看到一双黑亮的眼眸,缓慢的靠在她身边,用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她拥抱。
林思雨的嘴唇发颤,半响,才吐出了一个音节,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的手指在她的发丝之中穿过,很慢很柔,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才能看到彼此的脸。
浓密的眼睫毛落到四周,林思雨像是经历了一场劫难,千年万年一样,才刚刚看到这个人,他不松手,她也就缩在他的怀里,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只是彼此靠在一起的时候,真正有了一片温暖。
就这样一直拥抱了很久,空气都是温暖的气息。
一直到他从哪漫长的昏迷和思念之中清醒过来,到他真的确认自己身边的人就是她,他才肯轻轻地松手,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棱骨分明的手指扣着她的后脑,他的呼吸和声音就落到她的耳畔:“你怎么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哪里?”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铁锤,砸在她的心里,偏生说的分外委屈,落到她的耳朵里有些不可思议。
也很撩人。
林思雨微微有些发愣,纤细的身体挤进他的怀抱里,看到他的样子就有一些淡淡的游离,好像是那一天和他在病床上道别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到她现在一睁眼看到自己床上的人,简直都不敢想象,这就是他,他就在自己身边,她被他扣在怀抱里,却觉得也是满心的酸涩,被他这么一问,眼泪就忍不住。
“那你怎么舍得,把我一个人丢下?”
她咬着软软的唇,抱着他,一字一句的念,她每时每刻都在这个别墅里,无数次夜半惊醒,被思念和恐慌拉长的酸涩和煎熬,每一天都像是一年一样折磨着她的心。
她每一次入夜,就缩在被子里,沉默,想,就当做他还在,就在她的身边。
“以后,不用在离开我了。”唐一爵说得每一句话,都带着淡淡的沙哑,透着空气落下来,像是从喉咙里生生的挤出来似得,发疼,发酸,他能够想象她发的委屈。
和她一样,唐一爵在昏迷的每一天似乎都在想她,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甚至他对于自己更多的是责备,他将她亲手拉扯进了这样的漩涡,但是,却没有能力保护。
林思雨一直静静地听着,她一直在等待今天的到来,终于在他的声声诱哄之中,哽咽不住落下泪来。
她现在,拥有整个天下。
后知后觉的爱恋和疼惜,永远都直刺人心,幸而她还在。
唐一爵想,又忍不住将她抱得更深,在之后的世界里,他想,总要先清除一些障碍才是。
清晨弥漫着雾气,唐氏却繁忙一片,在唐氏的总裁办公室之内,一场小型会议激烈的争辩。
一部分人主张接受张氏的集团,一部分人主张吞并张氏。
两拨人吵得激烈,无外乎就是想将利益最大化——其实吞并是最好的,但是前段事件,唐氏刚刚吞下一个苏氏,还没有彻底消化。
现在如果再吞下张氏,有可能贪心不足蛇吞象,一些保守派才准备接受张氏的一些利益退让。
但是两拨人不管说得多么激烈,总是要无意识的看向最前面的桌子上面容清冷的男人,生怕自己随意说得一句话触碰了他。
此时,一名脸上泛着红潮的中年男子兴冲冲的从屋子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合同,冲着前头的唐一爵走来,小心地弯腰道:“总裁,张氏今天来人了,说是准备清盘。”
顿了顿,那中年男子脸色又激动了些:“价格很低,看来张氏也是撑不住了。”
顿时,空气似乎都安静了几分,方才一直在争吵的两帮人都按捺下了心思,只看对面神态淡漠的男人。
张氏如果准备清盘,那唐氏吃下来到没什么,主张吞并张氏的人就有些得意,等着看唐一爵的反应。
却看到唐一爵淡漠的目光从面前的电脑上挪开,发愣的瞥了一眼进来的中年男子,声线淡然:“我什么时候说过,接下张氏?”
办公室里的人顿时静默下来,不敢说话,那进来的中年男子一瞬间脸色发白,有些苦涩的叫了一声“唐总”。
“扔到一边去,不用管。”唐一爵的眼底里略过几分冷,目光同样扫过面前的高层,声线淡漠,却夹杂着淡淡的冷:“不只是唐氏,任何集团,都不要插手关于赵氏。”
办公室的人听得浑身发凉,不断地开始冒汗,大概也听明白了唐一爵的意思。
赵氏现在被打压成了这个样子,自然是亏得要命,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转手将公司卖出去,然后补贴一下亏本的地方,但是,唐一爵的意思是,不准任何人插手。
那现在烂成这个样子的赵氏,不管低贱成什么样子,都要烂在赵氏族人的手里。
所有的贷款和欠债都压在了赵氏的头上,企业卖不出去,商品积压,到时候不管是什么,都周转不过来。
那就是要逼死赵魏汕!
“是的,总裁。”那中年男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心地离开,整个办公室此刻却鸦雀无声,方才吵闹的那么快的一群人,谁都不敢说话。
唐一爵的手随意拿来了一个文件,扫了两眼,头也不抬的扔下两个字:“运转?”
业务主管立刻站起来,三下两下将现在的局势说了个分明,却绝口不提什么收购之类的话了,刚下安静下去的气氛又一次活络起来,只是每个人说一句话的时候,都要再三思量。
每个人的目光偶尔落到那人的身上的时候,就像,从苏氏到赵氏,难道,唐总裁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偶尔唐一爵的脸色也会发白,他的身体其实还没有完全恢复,高强度的工作让他也折腾不出来什么力气,唯独他眼底里散发的狠劲却让所有人为之侧目。
他在逐渐酝酿一场狂风暴雨,足够将A时的所有力量倾倒的暴风雨。
会议刚刚结束,所有人就忙不迭的离开了办公室,每个人心里都压着满满的情绪,更多的,却是超负荷的工作。
唐氏不养闲人,更何况是现在?每一个机遇,都能决定每一个人的下半生。
唐一爵此刻走到落地窗前,俯瞰下面的场景,就好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林思雨的时候,安静的仿佛可以回想起她的每一个动作。
此刻,他很想。
手指缓慢的收拢,骨骼似乎都在轻声作响,他心里的思念宛若潮水一般散开,无法自控,那是一种不能触碰的紧急,动辄粉身碎骨,再难生息。
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很急,唐一爵微微眯了眯眼睛,才接起来,就听到一阵阵喘息声。
是舒叔的声音。
电话那边的人不说话,只是咬着牙压抑着呼吸声,片刻,才颤着声音道:“唐一爵,你放过玲玲,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商量。”
从昨天开始,就找不到玲玲了,这段时间是非常时期,舒叔着急的很,四处找,最终只在一段监控录像上,看到玲玲被人绑着带走的样子。
能这么做的,只有唐一爵。
前段事件,Linda的事情爆出来的时候,舒叔就开始害怕了,不断地试图转移自己的亲人去国外,但是,无一成功,甚至,他们都没办法离开A市,冷景陌的人如影随形!
舒叔怕了,可是电话刚接通,就听到那边一阵嗜血的冷笑:“舒叔,你不必着急,现在才刚刚开始罢了。”
然后,电话挂断,只听见“嘟嘟”的声音。
舒叔此刻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岁,半响,握着手机,却听见身后的人一阵吼:“怎么可以,唐家的财产我们马上到手了!那律师也扣下了,这个时候怎么能松手!”
“住嘴!”舒叔的眼眸都猩红起来,大声的吼:“玲玲现在在唐一爵的手上!”
对面的人岁数不大,大概二十七八岁,站在那儿冷冷的笑了笑:“玲玲在他手上,你就怕了?”
那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是舒佩琪的侄子,也就是舒叔的侄子,就看到舒侄退后了些,点燃了一根烟,吐出些气息,笑:“那你将我大姨绑走的时候,你怎么不怕?”
舒侄的大娘,就是舒佩琪。
舒叔的脸色一白,刚要吼,却看到那舒侄一把丢过来一张照片,笑:“别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你派人去做唐老爷子的时候,我可是看的清楚!”
舒叔的所有怒吼都吞没在了喉咙里,就像是原本火焰一般燃烧的愤怒和嘶吼一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被海水淹没的冷意,刺骨。
“你,想怎么样?”舒叔的脸色发白,手指在颤,指着自己平素里一直很乖巧听话的侄子大吼:“你到底想怎么样!”
舒侄倒不怕他,只是吐着烟圈冷笑:“那律师已经摆平了,过几天就宣布遗产,在此之前,我不希望出任何事情。”
舒叔旁边站着的一个美妇人眼眶还带着红,一听到这话,顿时柳眉倒竖:“你是想要一个人独吞遗产?”
舒侄摇头,哈哈大笑:“我可不像是你们这样贪心,我们这么多人,都按比例分就是了,反倒是我亲爱的叔叔,别忘了到时候弄死那个老头子,省的耽误遗产。”
顿了顿,舒侄冷笑:“反正这事情,你也没少做。”
舒叔的脸色又白了一下,嘴唇直哆嗦,额头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却被旁边的美妇人缠住了胳膊。
就听见那美妇人哽咽道:“鹰贾,冷静一下,我们都好商量,唐一爵要拿玲玲威胁我们,所以不会伤害玲玲的。”
顿了顿,美妇人又哄舒鹰贾:“我们先不报警,要不然激怒了舒侄子,到时候也惹麻烦。”
舒鹰贾脸色发白,却还是咬着牙,红着眼眶点了头。
那美妇人眼底里掠过一阵情绪,想,左右玲玲也不是她亲生的,死了也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