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道石门缓缓升起,露出一张平凡又带点苍白的面孔,一个身着蓝衫长袍、长发顺披的身影恍恍惚惚地从石屋中走了出来。
石屋之内不允许多待,但外面不一样,虚列出来之后丝毫不理会众人复杂的神情,也不顾及形象直接坐在地上,闭上双目,调理心神,刚刚参悟成功,虚列脑中一团乱麻,必须趁此机会加深理解,系统整理他所领悟到的《推禄命》的内容。
知道结果后虚起没有再待下去,对着四宫的四人施了一礼后就默默退了下去,这场外门大比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小,先是在万众瞩目下败给虚列,又参悟真传功法失败,导致所有的计划都只能推到一年之后,莫名地,虚起想起虚列在擂台上说的那些话。
“父亲,你到底瞒了我什么?”虚起脸色阴沉如水,虚列的事始终是他的一个结,不解开这个结,他就无法更进一步。
继虚起之后,弘承泽也施礼退去,越宛白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
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不过众人都是修行之人,打坐练气是常有的事,倒也没有谁显现出半分不耐。
看到在一旁等待的五人,虚列歉然道:“劳烦几位师兄师姐等候,师弟愧不敢当。”
“无妨,宗门好不容易出一个真传候补,等待片刻又如何。”四人以钱文卓为首,依然还是他出言。
“恩?”虚列有些疑惑,不同于以往的冷声厉喝,钱文卓此次面容平静、语气柔和,与几日前想要把虚列送入地底囚牢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池建杰上来恰到好处地打断二人,道:“既然虚师弟已经恢复,那我们就下去吧,不要让长老等久了。”
几人不敢怠慢,急忙下了上三层,钱文卓四人激发手中令牌,再次关上了上三层的门。
随后钱文卓四人对虚列勉励了一番,就连一开始站在钱文卓那边的苗彭扶也不例外,直到四人走后,虚列还是晕晕乎乎的。
其实,虚列小看了真传候补的分量。
金丹者,千中无一,和虚列一起参悟功法的这一批人能有十个左右成就金丹的就是相当好的结果,不管是前二十还是前一百,概率都差不多,而不成金丹,就无法触及到真正的修行世界,是以钱文卓四人对这些外门弟子并不在意,甚至钱文卓明目张胆地表现出对虚列的恶意。
但在虚列成功参悟真传功法后,这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历代真传候补晋升金丹境的概率极大,要是虚列失败也就罢了,但若是虚列成功晋升金丹境,立刻就是玄元道宗的又一大真传,胜过他们这些普通的内门弟子不知多少,到时候够资格与他相争的便只剩下几大真传和四宫的顶尖弟子。
是以,在虚列成为真传候补的瞬间,钱文卓便放下了所有的心思,露出了明显的善意。
摇光峰与玉衡峰相邻,虚列和越宛白结伴而行,三声钟响传遍全宗,一路走来,众弟子看向虚列的眼神明显变得不同,远不是几日前获得外门榜首时可比的。
岔路口,二人即将分别,越宛白笑道:“师兄成为真传候补,从此一步登天,小妹在这里就先恭喜了。”
虚列倒是很冷静,摇了摇头道:“不成金丹,终究只是候补,但金丹之路何其艰难,谁敢说有必然的把握。”
对虚列的话,越宛白却是不认同:“师兄何必如此妄自菲薄,不说其他,师兄晋升金丹起码比小妹容易。”
“金丹距我还有不小的距离,现在想什么也是无用。”虚列叉过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此次未成功,不知日后作何打算?”
这个问题她早有考虑,闻言越宛白回答道:“自然是静修一年,等待来年再次参悟的机会。”
挑了挑眉,虚列对越宛白的选择并不意外,真传候补,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谁不想要,如果此次他失败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如今他参悟成功,不出意外会出宗历练,玄元道宗的规矩是不成金丹不归宗门,此次一别再见就不知是何时,毕竟是他在玄元道宗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虽然仅仅相识几天,但虚列还是郑重道了声:“保重!”
“师兄也是。”越宛白浅浅一笑,回了一句后转身离去。
……
很快,虚列回到了小院,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虚列很是诧异,推开院门一看,院子里聚满了人,多是些平日里和他相识的人,不过其中到没有女弟子,玄元道宗的女弟子都集中在摇光、天璇二峰,平日里和他们多不来往。
看到虚列进来,廉华采欣喜地站了起来,招呼虚列去他身边。
虚列边打招呼边向廉华采走去,来到廉华采身旁后,虚列低声问道:“廉师兄,这是做什么了?”
“当然是为师弟你成为真传候补庆祝了。”廉华采笑道:“也是师弟你面子够大,我一说要庆祝,这些家伙一溜烟全都跑来了。”
闻言,虚列苦笑道:“师兄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可是这——”
看到虚列面色纠结,邵平南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道:“别多想了,众位师兄弟来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已经一年多了,今天就是借你这件喜事热闹热闹。”
鸟不生蛋,这就是虚列等人对玄元道宗的评价,玄元道宗建于一座宽广的草原中央,被宗门大神通者移来七座山脉相围,足足有大和国半个郡那么大,可是整个宗内底层平日里活动的只有十万外门弟子,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荒无人烟。
而千钧阁发布给外门弟子的任务说是任务不如说是打杂,比如说清理器殿某位师兄炼器之后的残渣、整理凤天阁的存书或是帮四宫某位师兄照料灵田或是洞府,基本上就相当于维护整个宗门清洁工。
毕竟不是世俗之地,毫无热闹可言,虚列在此生活了半年多,所做的事基本就是打杂,听课,打坐练气,再打杂,再听课,再打坐练气,如此循环往复,能有一次热闹的事相当不容易。
听到邵平南如此说,虚列这才应了下来,起身和众人说说笑笑,众人也没有什么坏心思,他们和虚列同属一批,暂时还没资格去凤天阁上三层,如今来此,单纯的只是好奇而已。
众人来自不同的国家,各自说着家乡的趣闻,虚列也偶尔插一句,把上三层的见闻讲给众人听,一时间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正当诸人谈性正浓时,“叮叮叮”的敲门声传来,众人有些疑惑,院门一般是不关的,他们这些外门弟子相互来往时只有进其他弟子的屋子时才敲门,院门是直接进的,来人如此有礼貌,不免令他们好奇,这时,作为这场宴会的主持者,廉华采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走过去打开了院门。
院门打开后,露出一个略微显老的身影,面露皱纹,一身灰白色长袍。
老人施了一礼之后,就向廉华采问道:“请问,虚列虚公子可是住在此处?”
闻言,虚列走了过来回道:“晚辈便是,不知您找晚辈有何事?”
“我家主人让老朽送一份请帖给公子,还望公子收下。”说着老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红色请帖递给虚列。
虚列没有接下,这老者明显是玄元道宗某个弟子的仆役,而在玄元道宗有资格带仆役的最起码也是金丹境的内门弟子,这样的人物送他请帖,实在令他忐忑。
想了想,虚列谨慎地问道:“敢问你家主人是?”
看到虚列没有接下,老人依然彬彬有礼,轻轻回道:“我家主人姓虚名公逸。”
“虚公逸!”虚列只觉得脑中轰然炸开,想破脑袋他也没想到老人会是这位宗门大师兄派来的。
虚公逸,玄元道宗当代弟子中的传奇人物,十五年前,作为当代弟子第一批弟子入门,两年后成为真传候补出宗历练,五年后归宗晋升金丹境,一跃成为真传弟子,随后打败诸多师兄师姐夺得青龙令,自此掌管青龙宫,众弟子尊称其为大师兄。
最重要的是虚公逸出自虚家,这请帖可不好接啊!
廉华采等人也是一脸诡异,外门大比上虚列公然挑衅虚家,而他在大河国帝都也算是小有名气,故而他的事情早已被众人挖了出来,虚家家主不受待见的庶子,后来假死叛逃虚家,得了机缘又来到玄元道宗,如今更是成为真传候补,他的存在对虚家来说就是一种耻辱,如今出自虚家的大师兄公然邀请他,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
老人活了几十年了,哪里不知道虚列的小心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面色依旧不改,道:“我家主人此次邀请了四宫所有的师弟师妹,另外还特意派我来送请帖给公子,还望公子不要推辞。”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是赤果果的打脸了,况且四宫的弟子都在,虚公逸再怎么也不会蠢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想了想,虚列接下了请帖,道谢道:“请转告大师兄,虚列一定准时赴宴。”
“那老朽就告辞了!”老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快速离去,速度之快令虚列不由得想到外门大比时负责擂台的那些执事。
“先天十重!”虚列幽幽地吐出一个词,心中的压力又沉重了不少,连一个仆役都有如此修为,那虚公逸本人又会是何等惊人。
老人离去后,廉华采等人再次热闹了起来,不过众人看出虚列心不在焉,没过多久纷纷告辞离去,虚列和廉华采三人收拾完院子后就各自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