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一鸣的房间在虚家府邸的主宅,客厅很是宽广。
虚列进入大厅后细细地打量坐在上首的那人,以前在家族集会上也远远看过自己这位父亲的模样,只是当时离得远,看得也不太确切。
如今仔细看去,虚一鸣中年模样,身穿一身紫色长袍,表情冷漠而又威严,仅仅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虚列打量片刻后,躬起身子,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家主。”一上来,虚列就称虚一鸣为家主,而不是父亲,除了对虚一鸣这些年的不闻不问表示不满外,也是为了试探虚一鸣的态度。
听到虚列称呼他为家主,虚一鸣并未有什么意外之色,只是用威严的声音说道:“列儿,你是否还在怨恨为父?”
“虚列不敢。”
听到虚列的回答,虚一鸣并未在意,好像对这个答案无可置否,道:“听合采长老说,你突破后天九重了。”
“嗯,几天前我刚刚突破。”看来不是和自己叙述父子亲情的,虚列有些猜不准虚一鸣的心思,老实答道。
好似满意地点了点头,虚一鸣道:“既然你已经突破后天九重,那就更有把握了,我已经在这次蒙山试炼的名单中把你加了进去。”
蒙山试炼,虚列一怔,为难道:“家主,这蒙山试炼参加要求是后天十重,以我后天九重这低微的实力,去了就是送死,还请家主收回成命。”说完恭敬一拜。
“实力低微。”虚一鸣似笑非笑地看着虚列,不知什么时候,虚列发觉自己的额头满是冷汗,虚一鸣作为掌控大河国五大世家之一虚家的家主,仅仅是坐在那里,虚列就感到无比的压力。
看了一会,虚一鸣脸色转冷,道:“你的实力我还不清楚,好好回去准备吧。”
此话一出,虚列明白自己已经无法拒绝了,应了一声后告辞离去。
虚列走后,虚一鸣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正是元通。
虚一鸣对元通的出现并不惊奇,淡淡地问道:“那件东西准备好了吗?”
“家主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
离开虚一鸣房间的虚列脸色阴沉无比。
蒙山是一条贯穿大河国的山脉,约占大河国土地的十分之一,里面生活着无数的山林妖兽,甚至有传说中真正修炼成妖的存在。
蒙山外围并不危险,只有一些后天境的妖兽,经常有佣兵进去捕猎,很多世家也有自己的捕猎队伍,虚列平时所食用的食物大多就来源于此。
但一旦跨入内围,就会变得非常危险,远远不是虚列这种后天境的武者可以应付的,而蒙山试炼的内容就是穿过蒙山山脉,一年一届,时限是半个月,死亡率极高。
由皇室和五大世家联合举办,参加者皆是家族中未满十七岁后天十重的武者,而且是强制性参加,这就是作为世家子弟的代价,不得自由,家族需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想起虚一鸣刚才似笑非笑的表情,虚列心中莫名地有一种烦躁,虽然他的现在的实力已经可以媲美后天十重大圆满的虚宏奕,但像虚宏奕这样实力的武者在历次试炼中死亡的比比皆是,残废的更不知有多少。
虚宏奕在后天十重大圆满的武者中不过是最垫底的一批,就像虚起,虽然刚刚进入后天十重,但按虚列的估计,他的实力不会弱于已经后天十重大圆满的虚宏奕了。
“哥!”看到虚列回来,虚月急忙迎上去,想要知道虚一鸣对虚列说了些什么,却看见虚列脸色阴沉如水,不由得有些担心:“哥,你怎么了?”
“没事,暂时不要来打扰我。”虚列没搭理虚月,随口吩咐了一句,直接跑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虚月更加的心忧,但有了虚列的警告,也不好强闯进去,只好跑去找虚奇正,想要问清楚怎么了。
回到房间后,虚列立马盘曲打坐,想要静下心来,却发现怎么也静不下心,蒙山试炼的残酷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虚列的心头,说到底,虚列还是没有适应这个世界。
前世一直生活在一个法制世界,过着平稳的生活,这一世虽然受到欺凌,但也从来没有性命之忧,以至于他时常忘记了这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平稳安定的世界了。
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两个多月后,就要去参加一场随时可能死亡的试炼,他如何能够接受。虚列不是没想过要拒绝,不过当虚一鸣说出那句“下去好好准备时”,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可能拒绝了。
虚一鸣那是什么身份,在虚家的地位如同皇帝一般,一言九鼎,岂是他一个小小后辈可以反抗的,这就是世家弟子的悲哀,身不由己。
过了半响,虚列总算调节好了自己的心绪,压下了心中的不安,开始思考虚一鸣这么做的意义,之前十三年,虚一鸣对他一直不闻不问,怎么会突然插手让他去参加蒙山试炼。
蒙山试炼虽然危险,但我还是有可能活下来的,如果是想杀我,以他家主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难道,他只是想要磨练我......
虚列烦躁地摇了摇头,所知道的信息太少,根本推测不出虚一鸣的目的,“是时候去见见她了,不弄清虚一鸣的目的,我心不安啊!”虚列心里默默想到。
“月儿,爷爷。”平定心绪后的虚列刚刚走出房门,就看见虚月和虚奇正正坐在院子里。
“哥!”看到虚列脸色平静,虚月有些安心。
“列儿,没事吧!”虚奇正却是有些担心问道,虚月之前急急忙忙跑来说清出情况后,虚奇正很是担心,这才来到院子里,他知道虚列从小就特别成熟,很少会暴露自己的情绪,突然失态,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没事!”在没有搞清楚情况之前,虚列不想让二人知道,徒惹担心。二人都知道虚列的性子,他不想说的事,怎么也问不出来,都没有再出言。
“月儿,下午我们去看看‘她’吧。”虚列平静地说道,同时看着虚奇正,征求他的意见。
“她?”虚月先是有些疑惑,然后立马就反应过来虚列说道是谁,有些不安,有些欣喜,对着虚列勉强一笑道:“好啊!”说完虚月急忙回房准备,她想要以最美的姿态见到母亲。
作为虚列母亲当年的嫡系,看到虚列愿意去见其母,虚奇正也很是高兴,十三年前,虚列兄妹降世后,虚列的母亲就搬去了郊外,只带走了一个情同手足的婢女,而且严令他们这些嫡系不许去找她,虚奇正也好多年没见过虚列的母亲了。
毕竟是这一世的生身父母,决定去见她之后,虚列也有些急迫,虚月比他更急,稍微准备了一下,二人急忙赶往郊外。
吕月双,也就是虚列兄妹的母亲,算是极其傲气的,与虚一鸣分居后并未住在虚家庄园,而是搬到深蓝城郊外虚家的一座别院内,这些年从未回来过。
这个世界也有交通工具,只不过是驯服的妖兽,陆地上的运输是用驯服后在陆地行走的妖兽,空中运输则是用会飞的妖兽。后天境的修行者身体素质远超常人,速度亦是极快。以现在虚列的经济能力所能买到的妖兽,速度还不如他,故而二人是徒步赶去的。
在靠近庄园的地方,虚列二人停了下来。看着虚月犹豫不决的表情,虚列暗自叹息。这些年他虽然对虚月的照顾无微不至,但终究还是比不上有父母的孩子。
虚月矛盾的心理他是知道得,对这个从未谋面的母亲虚月多少还是有些期待的,期待能够得到来自母亲的爱,但又怕去见之后获得真正绝望的回答。
虚列拍了拍虚月,宽慰道:“终究要面对的。”拉着虚月走到了门口。
敲门之后,一位中年妇女开了门,疑惑地看了看虚列二人,自从她和夫人隐居于此,此处几乎没人来,这两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会有什么事啊。
那位中年妇女疑惑地问道:“你们是?”
虚月这时候心乱如麻,哪里听得到有人询问,虚列却镇定道:“我是虚列,这是我妹妹虚月,我们想见见大夫人。”
姓虚,那应该是虚家的人,只是他们找夫人干什么,夫人早已不与虚家人来往了,等等......虚列、虚月,这不是夫人那两个孩子的名字吗?再看看年龄,似乎也对得上,他们终于肯来见夫人了。
“原来是虚列少爷和虚月小姐啊,快进来,我去叫夫人,听到你们来,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这中年妇人一脸欣喜地把虚列二人迎到了客房,急急忙忙地就走了。
这座别院好像也没什么人,虚列只见到了刚刚那位中年妇人,很多屋子都好像荒废了很久,想来这些年他母亲身边只有这位仆人在照顾吧。
虚月焦虑不安,虚列则心不在焉地想着别的事。
不一会,门口急急忙忙进来了一位中年妇人,衣饰华丽,不过却难掩身上的那股憔悴之意。虽是中年,面容整洁,但神情憔悴,走路也需要先前那位仆人搀扶。
这妇人进来的刹那,虚月就愣愣地站在那,然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在那傻傻地盯着那妇人看,虽然身形未动,眼眶中却有泪水涌出。虚列却是很平静,只是仔细地打量着来人,第一感觉就是瘦弱和憔悴,这让虚列感到很奇怪,堂堂虚家大夫人怎么会这样。
这位夫人也是站在那温柔地看着虚列二人,眼中隐隐有泪水流出,这让虚列很奇怪,据说这位不是并不待见自己二人吗,虚列在来之前甚至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怎么会这个反应?
毫无征兆地,虚列二人的母亲晕倒在地,但表情很是放松,好似终于放下了心中所担忧的事。虚月急忙冲上去抱住了母亲,焦急地看向仆人问道:“我.....她怎么了?”那母亲二字一时终究是叫不出口。
那仆人虽也担忧,但还是高兴地说道:“夫人想必是看到少爷和小姐来了,一时高兴就晕了过去,这些年她身子很是虚弱,受不了刺激,经常会晕倒,休息一会就好了。”
经常......虚月恼怒道:“这么虚弱,怎么不吃点药呢?”说着虚月有些责怪地看向这位仆人,虚列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吕月双,只见吕月双虽然衣饰华丽,但都是陈年旧衣,这位仆人也是。
果然,这位仆人露出了黯然的表情,摇了摇头,说道:“我主仆二人哪里有钱去买那些药,这些年的生计都是靠夫人父母早年留下的一些积蓄支撑。而且夫人这病可不是药能治好的,这些年,夫人一直担忧着少爷和小姐,精神恍惚,身体也一点点虚弱下去。”
这位仆人姓宁,与虚列的母亲从小一起长大,一直伺候她,感情很是深厚,早年虚列的母亲吕月双搬过来时,她是自愿跟过来照顾吕月双的。
虚月满眼通红,看着面前这憔悴的妇人,对自己这些年的怨恨悔恨不已,早知道这样就该早点过来看看她。这些年总怨恨她抛下他们兄妹二人,不愿意过来见她,总想她就算不在虚家,也应该过得比自己兄妹二人好,不想却是拮据到此,连维持生活都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