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周弃每日早起修行,日落方归。不知不觉间,进入剑宗,已经是小有半年的时间。
时至寒冬腊月,飞乌山脚下落起了白雪。只见原野上,白雪皑皑,一片死寂。忽然间,一阵凛冽的大风掠过,将压弯了树枝的积雪吹落。一只正在树下觅食的野兔,被落下的积雪,吓得一阵乱逃。但是没有跑多远,就被一只埋伏已久的野狐咬住。野狐将猎物带回洞里,几只嗷嗷待哺的小野狸一拥而上,将残喘一命的野兔分而食之。而野狐独自守在洞口,舔着爪子,望着巍峨高耸的飞乌山。
与山下的寒冬相比,飞乌山顶峰上,红花正艳,绿叶正浓,一派春意盎然的风光,当真是言不可喻。此时,周弃刚刚起床,就走到房间另一端,拿起三根香点燃,再插入香炉。望着青烟了了,周弃一言不语。片刻之后,只是一声叹息,便转身走出门外。
站在门外,看看暖暖的阳光,穿过云雾,照进郁郁葱葱的山间,周弃心情变得豁然开朗。于是抬手一招,背后的利剑随即飞出,悬停在了身前。只见周弃纵身一跃,站在了剑身上。虽然失了几分稳当,但是,随着周身真气流转,周弃还是直接御剑而起,伴着晨风,直奔三味阁的方向而去。
一会儿之后,周弃不急不缓地到了三味阁。但见此刻,三味阁前面的场地上,人影攒动,比以往的这个时间多了许多人。周弃见之,心生好奇,于是飞身落下,朝着人群走去。
然而还没靠近人群,就听见一阵阵的喧闹声音,时而是大声喝彩,也时而是嘘声喝倒彩。走得进了,只见人群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拢,周弃是好不容易才挤进去。但是到了里面一看,人群围拢之处,别无它物,只有一个十分普通的木箱子放在地上。
正当周弃疑惑不解的时候,一个高高壮壮的青年,用手大力拨开人群,径直走到木箱子边。然后将一旁的笔拿起,在一张白纸上,铿锵有力地下写下一个名字——于恙。最后是大袖一挥,把写好的纸,扔进了木箱子。
等于恙做完这一切,拂袖而去,周弃便听见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于恙去年才刚刚第一场比试就大败,今年居然还敢再来报名。”
“你以为于恙的修为和你一样,去年之所以会大败,皆因遇见了白景受师兄。”
“话虽如此,但今年白景受师兄也早早地来报了名,难保他们两个不会再遇上。”
“今年前来报名的入门弟子比以往多得多,我想他也没那么倒霉吧!”
“这就很难说,即便遇不上白景受师兄,不是还有庾信师兄,孙芸师姐。而且新入门的弟子中,也有不少能人。想要从中胜出,可没那么容易。”
就在众人谈论纷纷的时候,人群里又挤进来一个人,是一个肥头大耳,体态臃肿的少年。只见少年大腹便便,走到木箱子旁边,用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拿起笔,在白纸上写下“朱蜚”。但见朱蜚还没将纸放进木箱子里,周围的人就已经是一阵哄闹和嬉笑。
“‘肥猪’,你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瞎凑什么热闹!”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朱蜚的绰号,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但看朱蜚冷哼一声,将木箱子用力一拍,对着众人叫嚣道:“不服气的,有本事咱们比武场上见,别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趴在这儿叽叽歪歪。”
不得不说,朱蜚的一番话,还真是激起不少人的热血。有好几个有犟劲的人,二话没说,直接冲到场地中央,拿起笔就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挑衅地举起纸张,拿给朱蜚看了看,方才放入到木箱子里。
此时,周弃算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是临近年尾,剑宗的比武大会要开始了,今日大家都是前来报名参与的。观望了片刻,周弃离开人群,向着“食无味”走去。但前脚还没走多远,背后喧闹的人群,忽然静得没有一丝声音,仿佛是被冻住了一样。
周弃回身望去,只见人群不约而同地让开一条道,一个妙龄女子莲步轻移,从中走入进去。晨光斜照之下,一缕缕的光线,穿过女子的倩影,如同万千丝线,为女子织了一层薄纱。薄纱轻拢,是分外的明媚动人。
然而,女子一双明眸,却又是露着十分的冷漠。一身白皙之貌,更是带着一股寒霜之意,令人望而却步。不知道是为什么,女子的冰冷与温暖的阳光在一起,竟有些显得格格不入。
周弃远远看着,一眼就认出了女子,是往日路过的那处庭院中的人。此刻,和人群中的其他人一样,周弃也是凝神注目着女子的一举一动。而女子只是走到木箱子旁,写下自己的名字放入箱中,便径直离开。
这片刻之间,女子的举手投足,每一眸,每一瞥,都成了所有人的焦点。一直到最后的离开,众人是沉默良久,方才重新喧闹起来。周弃也是一时呆立,望着女子离开的方向。伫立良久,直到饥肠辘辘的肚子,才将周弃的目光拉了回来。于是,周弃继续走进“食无味”。
进入屋内,周弃像往常一样,从中堂拿了食物,寻了一个位置,就自顾自地吃着。但是,今日的屋内和外面一样,是格外的吵闹。众人都是在讨论着年末的比武大会,比如说谁比谁更有胜算,谁经过一年的修行精进了多少,谁又可惜无缘参与等等。周弃听得多了,原本平静的心情,竟也有了一丝莫名的紧张。
饭后,带着有些复杂的心绪,周弃是一路跑着去的太玄殿。但到了太玄殿的时候,令其有点意外的是,这一日的早课,来的是师父范清吾。
周弃快步走上前,恭敬地行礼道:“弟子周弃,拜见师父!”
看着周弃的模样,刚来剑宗的时候还有些瘦小,到现在已经是精壮了不少,还长了些个子。范清吾捋了捋胡须,语气平淡的问道:“周弃,如今你的修为如何?”
“弟子愚钝,跟着三师兄修行半年,只学会了如何炼气和一点点御物之术。”
范清吾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从三味阁过来,应该是知道,再过几日就是剑宗入门弟子的比武大会。”
“弟子必将全力以赴”周弃虽然回答得坚定,但心中甚是明白,入门弟子比武的前三名,只要再挑战成功一位入室弟子,也就可以成为某位长老的入室弟子。而自己是入室弟子中最弱的,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恐怕只会是一败涂地,让师父范清吾颜面无关。
看着周弃脸上露出的一丝忧色,范清吾目光明亮,摇了摇头,忽然问道:“周弃,你入剑宗多久了?”
“禀师父,已经有半年了。”
“是啊!已经是有半年的光景了。”范清吾莫名的一声叹息,道:“周弃,你可知道为师当初为什么收你为入室弟子吗?”
这一个问题,在周弃刚拜范清吾为师的时候,就曾问过一次。如今再一次问起,周弃还是不知如何作答,遂是说道:“弟子不知!”
只见范清吾一番感慨,道:“若非是一番因缘,我想你也不会踏上这条修真之道。”
周弃回想起半年前荒庙发生的事,心中不免也是一番空落落。但闻范清吾继续说道:“其实,依你的资质,在这些寻常弟子中比比皆是。但为师仍收你为入室弟子,是因为我看中的不是你的资质,而是心境。你虽是乞丐出生,可从来没怨天尤人。成了入室弟子,被旁人说三道四,也是坦然面之。修真之道,何其漫长,为师希望你不要因为眼前一时的成败,而迷失了这份难得的心境”
听了范清吾的宽解,周弃觉得轻松了不少。不过,这时候范清吾话锋又一转,正色道:“如今你已是学会炼气,但这修真之道的大门,你只能算是才迈进一只腿。从今日起,为师便传你剑宗的修真之法——《大云经》”
周弃闻之,内心激动不已,跟着三师兄唐崇,已经做了半年的入门基本修行,如今终于可以更进一步的修行。但见此时,范清吾娓娓道来:“《大云经》乃是我们剑宗修真之法,分为三部——太清部、太平部、太玄部。主要为炼气、化气、融气。”
“你已经随你三师兄学会了炼气,接下来要学的就是化气。何为化气,你首先要明白一件事。这浩瀚宇宙,茫茫世间,最初本是混沌,历经亿万载,分阴阳二物,天地人三界,有生长老死四象,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后生万物万灵。我们的炼气,就是将天地之间的气息吸纳入体,为自己所用。但是这入体的气息,是杂气。而化气,就是将杂气化为单一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