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瑟瑟无奈低笑,不以为然道:“军事上,我既不会出谋划策,也不会排兵布阵,你要我出征干嘛?”
“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随我出征便行。”路崇煜稍稍迈前一步,凝视着她的眸子,若有意味道,“我保证,他们不会损伤分毫。”
“你这是要让我成为千古罪人。”香瑟瑟微沉眸色冷哼道,要她随军出征对付苍月国的军队,这不等于给她一个卖国的罪名吗?她虽然不在乎什么名声,但也不至于这样被人利用的。
路崇煜不以为然摇摇头,神色诡秘道:“本太子并非出征苍月国,而是,平定内乱。”说着,他把目光定格在她身上,郑重说,“现在你在我们天银国的声望不一般,有你随我出征,必定能振奋军心。”
“平定内乱之后,再乘胜攻打苍月国,对吧?”香瑟瑟低笑问道。
既然天银国蓄谋已久企图征服其他两国,现在都狼国愿意提出合作,他们绝对不会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
但是,现在天银国内乱未平,若真要出兵苍月国,那就处于内忧外患危状,极有可能被都狼国反咬一口。
所以,天银国必须趁都狼国示好的阶段,尽快平定内乱。而路崇煜平定内乱最主要的目的是拿下军权,意图实权掌握天银国。至于攻打苍月国,这也是他的野心之一,绝对不会罢休。
路崇煜莞尔低笑,若有意味道:“这是以后的事情。你只要以准太子妃的身份随我平乱,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会平安送你们离开天银国。之后发生什么事情,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如何?”
香瑟瑟绕过书桌慢步向他走去,微笑说道:“太子殿下完全没有必要跟我做这个交易,直接把我捆上战场就行了。既然你现在这么有诚意,瑟瑟有什么理由拒绝?”
路崇煜把握在右手的铁扇抛到左手,举起手来,低沉笑道:“日后若你我为敌,本太子期待与你来一场轰烈的生死决斗。”
“一言为定!”香瑟瑟扬起嘴角浅笑,与他击掌达成约定。
另一边,纳兰褚旭马不停蹄连夜赶到义扈城,才刚下马,小卫迎头跑上来,接过他手上的袍子汇报:“凌霜城的军队疯了似的,不要命地拿下了华丰城。”
“慕容忆呢?”纳兰褚旭健步往军营走去迫切追问。
小卫跑在他身边,快嘴连珠汇报:“囚禁的位置已经找到了,义扈城郊外十里虞山,暂无性命之忧。但那里易守难攻,而且,夜如昼派了高手在那把守,还设了机关,想要营救他,很困难。”
刚到营长外,纳兰褚旭止住脚步,侧头看他问道:“他不是要见我吗?”
小卫连连点头。
纳兰褚旭轻敛眸色,冷手拂开帷帘走进营帐,脱了身上沾满灰尘的衣服,眸色凌厉道:“待会我就去会会他。”
“不用部署?”小卫心急如焚问道,纳兰褚旭侧头冷冷瞥向他,小卫“咕噜”吞了口唾沫,连忙改说,“已经部署好了!”
纳兰褚旭收回目光,快手洗了把脸。
小卫迟疑了会,试探问道:“那……皇后娘娘的事情,需要部署吗?”
纳兰褚旭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侧头看他复杂的神情,坐下来,迷惑问道:“什么部署?”
看见他迷惑的样子,小卫微愣,琢磨了会,试探反问:“关于天银国迎娶皇后娘娘的事情,陛下您已经部署了吗?”
“你说什么?”纳兰褚旭几乎是反弹似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小卫被他激动的反应吓得啧了啧舌,愣愣回答:“天银国太子要迎娶皇后娘娘,还是咱们太后做的证婚人。”
“什么时候的事?”纳兰褚旭迫切问道。
小卫迟愣回答:“消息前几日从南都传来了,臣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前几日……”纳兰褚旭喃喃叨念了声,脑海忽然回想离开南都前小公爷那手舞足蹈的紧张模样,当时候,他要汇报的是这件事?
那时候被爆炸声弄得暂时失聪,压根什么都听不见,看见探子传来的纸条说“慕容忆被捕,夜如昼要求与他见面”,他便迫不及待往义扈赶路。
在路上是他也有疑惑,慕容忆被捕,小公爷不应该有那着急的神情,但想到义扈的局势,他只好放下了心中疑虑,竟没想到还有这事。
“岂有此理!”纳兰褚旭咬牙恨恨捶到桌面上。
小卫不由得怔了怔,低眸瞄了眼瞬间出现几道裂缝的桌面,轻噎唾沫试探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暂且静观其变。”纳兰褚旭微闭眼睛应了声。
他并不担心那人儿有性命危险,只是担心那些人惹恼了她,她又做出什么不要命的疯狂事情来。
关于闯箭阵的事情,当时还身处义扈的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尽管她平安无事,心中是一阵后怕。
因这事他也训斥了小公爷一顿,那家伙不仅没有给他拦住她竟然还帮忙起哄,若不是他有点能耐,他定碎了他。
许久,纳兰褚旭睁开锋利的锐眸,沉声道:“先处理这里的事情。”
至于那人儿的事,只能等她把事情闹大了,再收拾。
有黑面鬼助她,暂且不会有什么危险。
想到这里,纳兰褚旭忽地冷笑自嘲。对,此刻她身边已经有了黑面鬼柳岩,何须自己忧心忡忡?
可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她。
义扈城郊外十里虞山处的营帐里,“咳咳……”夜如昼虚咳几声,握着战报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脸上的骨骼比上一次又凸显了些。
“北峰怎么还没来消息……”他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黑血,凸显的额头深深皱起。
关于路崇煜要迎娶香瑟瑟的事情,他已经得到消息,只是纳兰北峰没有传来香瑟瑟下一步的行动,他留在南都的人也没有查到香瑟瑟为自己解围的消息。
“谁想打你的主意,都必须得死。”夜如昼恨恨握紧手中染血的帕子,狠厉的目光转落桌上的文书,目光渐变温柔,他放下手中的帕子,枯瘦如藤的指尖轻点在这些文书上边,吆喝了声,“邵冶!”
不一会儿,跑进来一个长相黑实的男子,他立侍在前,等待命令,眼角余光扫到帕子上的黑血,心不由得揪紧,却也不敢说话。
夜如昼轻轻把文件推前,郑重吩咐:“记住我的吩咐,只要我一死,就把这些东西交给瑟瑟,你们必须像忠于我一样,效忠于她。”
“少城主……”邵冶哽咽低念了声,最后把话噎在了喉咙里,昂首挺胸点点头,信誓旦旦应声道,“是!邵冶一定谨遵少城主的吩咐。”
“记住了……咳咳……”夜如昼掩唇难受咳了几声,侧头看向刚才的战报,忧心忡忡自言自语叨念,“时间不多了,必须加紧速度,必须加紧速度……咳咳……”
“报!”
外边突然传来吆喝声。
邵冶看了眼夜如昼的眼色,再向外扬声道:“进来!”
“是。”外边的士兵应了声,挽起帷帘快步走进营长来汇报,“少城主,一个自称纳兰大少爷的人来了。”
闻言,夜如昼眸色骤变狠辣,瘀黑的唇畔浮起阴寒的冷笑,诡秘笑道:“大鱼要上钩了。”念罢,恨手一握,手中的战报被握成了粉碎,纷扬落下,冷冷道,“请他进来。”
纳兰褚旭随着士兵走进军营,远远就看见悬吊在山崖处的慕容忆。夜如昼把凌霜城的军队设在虞山之上,这里山形陡峭,易守难攻。
山崖处有一块向空中延伸的锥石,慕容忆就悬吊在这锥石处,只要绳索断裂,他就会摔个粉身碎骨。而且,扫看过去,除了巡逻的人,悬崖处布了机关,恐怕只要靠近触动机关,两人都得死。
纳兰褚旭深呼吸,收回目光随那士兵走去。
被悬吊在悬崖处的慕容忆也看到了往营帐走去的纳兰褚旭,他稍稍紧皱眉头,胸口处的呼吸渐紊。
他本想试探他究竟会不会来,也的确想借夜如昼之手弄死他,但当他真的来了,胸中的情绪变得复杂。
还在南都的时候,接到探子的消息说自己处心积虑截获夜如昼的城池被另一个人截获了,而且重要心腹还被不知名的敌方扣押,他急得快要发疯了,匆匆赶到义扈城,却没想到纳兰褚旭在就在哪设宴等候。
而那宴桌,并非一般的酒席。
酒席中的菜肴觥筹被摆设成一副军事布阵图,纳兰褚旭一边品尝美食一边将他的接下来的计划淋漓尽致表达出来,每吃一口就等于一个威慑,仿佛可瞬间让隐秘的他兵败如山倒。
当时候的他默默震惊和愤怒,虽然自己的势力还没完全暴露,但主干盘踞的势力人马竟然全在他鼓掌监控之下,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可怕,这才知道原来红面鬼葛叶犯已经听令于他。
最后,他被迫用从云雀楼和危月楼取来的可以打开御魂箱的钥匙,交换被他扣押的将士。
虽然纳兰褚旭大胆地袒露他自己的计划,但那完全可能是糊弄他,若没有后手,他绝对不敢如此张狂,所以,他也不敢确定这纳兰褚旭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
让他疑惑的是,纳兰褚旭已经抓住了他的人,也知道他的势力分布,却没有直接下黑手,而是以御魂箱的钥匙作为交易并警告他不要掺和进天银国这场战乱中了事。
这让他感觉很不爽,让他想起了香瑟瑟曾说过的话——这纳兰褚旭一直在警告退让。
为什么要警告退让?
后来,在纳兰褚旭的话语中,和纳兰褚旭跟葛叶犯的关系中,他揣测到这纳兰褚旭极有可能是知道了自己跟香瑟瑟的关系。
纳兰褚旭的警告退让不为什么,只是为了香瑟瑟。
但是,他不相信。若纳兰褚旭真心待香瑟瑟,怎么会把她害成这个模样,怎么会休妻再娶?尽管他有意悔改,但是,他害香瑟瑟是事实,而且已经害成这个模样。甚至,即将到来的三国会审,她极有可能会因为是狸蝶族后人而被陷入危难之中。
所以,当他被夜如昼抓获的时候,他立下心肠要借夜如昼杀死他。
他也要看看,这纳兰褚旭明里暗里处处为香瑟瑟避让他,这回,愿不愿意为了她保住他,赴险而来。
现在,纳兰褚旭真的来了。
他却忽然极度不安起来,毕竟,这纳兰褚旭跟香瑟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并不完全了解。
若纳兰褚旭真的还深爱的香瑟瑟,若香瑟瑟还对他念念不忘,若纳兰褚旭的布局是为了保护香瑟瑟,若纳兰褚旭死了,若他的计划乱了,若这个夜如昼也是个恶毒之人,若……
他不敢在想象下去,突然痛恨,痛恨这个纳兰褚旭为什么要来!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自己被抓,凭什么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