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瑟瑟迫切上前推开聂云庭,裴御瞻顿时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香瑟瑟忙蹲下来把她扶起来解释道:“他身上有你所说的坠子,他就是你失散二十多年的皇兄。”
说着,她扭头看向云里雾里的聂云庭问道:“你还记得你给我的那个坠子,那其实是都狼国皇室的信物。”
她旋即往裴御瞻身上找了找,找出狼瑞莲坠子来,来到聂云庭跟前扬给他看,说:“都狼国每一个皇子公主都会有一个这样的坠子,刻着出生的时辰八字。而你那个并没有刻写,那是因为你刚出生就被抱走了。”
聂云庭紧拧眉头,将信将疑打量着香瑟瑟。
他正欲提起手来接过这狼瑞莲之子,裴御瞻突然翻身起来一掌将他重击落地,夺回香瑟瑟手里的坠子,继而带着她一起逃跑。
“岂有其理,敢糊弄我,看你们往哪逃!”聂云庭咬咬牙,连忙追了出去。
裴御瞻带着香瑟瑟一路逃跑,直到一座偏僻的宫殿外才停下来,扶着肩上的伤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喘息。
香瑟瑟捂着胸口逐渐缓过气来,侧头看脸色苍白的她,迷惑问道:“既然知道他是你皇兄,你为什么伤他?”
“咳咳……”裴御瞻难受咳了两声,缓过气来后,轻抹嘴角的鲜血,喃喃道,“还没有确定自己是否安全之前,我还没心思认亲。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天知道他会不会要杀我?”
香瑟瑟看着她没有说话。
裴御瞻轻敛眸色,打量着她,试探问道:“为何这样看着我?”
香瑟瑟扫看她这袭夜行衣,沉默了许久,轻声问道:“你到苍月国来,真的只是为了寻找你皇兄吗?”
裴御瞻看出了她眼里的质疑,而此刻自己又以这样的装束出现在藏书阁,掩饰也枉然,她轻咳两声若有意味笑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若找不到皇兄,自然要找一个能保住我们母女的方法。”
说着,她握住香瑟瑟的手,将信将疑问道:“他真的是我皇兄吗?他是什么人?”
香瑟瑟看着她眸里复杂的亮色,除了质疑、惊讶和迫切,还有几分掩藏和抱歉,她压住心中的疑惑,点头道:“嗯,他身上有你所说的坠子,他虽是当朝的三皇子,但他并非皇帝的亲儿。”
“喔。”裴御瞻若有所思应了声,许久,她回过神来,紧了紧香瑟瑟的手提醒,“我穿成这样,要是被人发现,定惹祸端。我先走了,你快点找到纳兰褚旭吧,刚才我伤了那个男人,他定以为你撒谎,必杀人灭口。保重!”
说罢,她扶着受伤的肩膀快步跑去。
香瑟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那么了解她,她藏着的秘密似乎比想象中还多。
琢磨了会,因着刚才的事情,她心里也有些后怕,可是纳兰褚旭并没有告诉她他到哪去了,怕被聂云庭逮住,她也不敢再回到藏书阁去。
她小心翼翼避开巡逻的侍卫去寻找纳兰褚旭,转过回廊,经过镂空花窗的时候,她猛然止住脚步,触电般扭头看去,目光穿过镂花窗看见聂云霄独自站在树下,他手上托着一只鸟。
那只鸟唧唧喳喳地叫着,聂云霄的脸色转化得极快和复杂,像是得瑟,又像是惊讶。
香瑟瑟看着他变化的脸,心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和寒栗。
停留在他手背上的鸟忽然展翅飞走,她骤然如梦醒般打了一个激灵,因为看见聂云霄瞥来的目光,很冷很锋利,有点像纳兰褚旭的阴寒。
但也只是一瞬,他唇畔浮起惊喜的笑,抬起头来,脸色依旧虚弱,好看的眸子稍稍眯起显得更加狭长,找不到丝毫阴翳,似乎刚才都只是错觉。
香瑟瑟压住心中的疑问,稳住底气对上他的目光,隔着花窗轻挽嘴角浅浅一笑,忙绕过回廊向他走去。
聂云霄打量了两眼身穿太监衣服的她,试探问道:“你……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我进宫看望思洛公主。”香瑟瑟掩饰道,停顿了会,微笑问道,“我……我找不到路,五皇子可不可以送我出宫?”
现在纳兰褚旭是戴罪之身,她是他的妻子,自然脱不了干系,若是被人发现她假装太监混进宫中,定罪加一等。
若是有聂云霄带着,要出宫应该不是件难事。
聂云霄没有多问什么,忙点头引路。
出了皇宫,坐在马车里的香瑟瑟才试探问道:“三皇子身上的毒怎样呢?”
聂云霄轻皱眉头,略带几分忧忡回答:“暂时控制住了,但是,还没能彻底根除,还会复发,怕会留下尾根。”
“喔。”香瑟瑟应了声,双手下意识握紧,虽说三娘子中毒不及聂云庭,但是,仍是中了毒。
聂云庭的毒解不了,三娘子的毒定然也解不了。
聂云霄深深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她,试探低念:“你……似乎很关心三皇兄。”
香瑟瑟轻抬眼眸看他,笑而不答,顿了会,她轻蹙眉心低念:“其实,我一直好奇,三皇子被关在危月楼塔顶,剧毒不是从食物入口,那么谁能给他下毒,如何下毒呢?”
聂云霄皱了皱眉头,反问道:“不是说跟白面鬼有关吗?”
“嗯。”香瑟瑟浅笑不语。
回到相府,香瑟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她捂着手中的杯子坐下来,没有纠结裴御瞻和聂云庭的事情,而是脑海一遍又一遍浮现聂云霄手托鸟儿笑意阴柔的画面,尤其是他那轻轻一瞥。
连纳兰褚旭都不知道聂云庭被关在危月楼,也就是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在塔顶下毒?
事后她打探到,塔顶只有一个窗户,那个窗户是铁铸的,只有九个拳头大小的小口通风,什么东西能从那小窗口进去了。
鸟!
穹戈夫人的酒也是秘密保管的,有专人把守,寻常人不得靠近,但若不是人呢?穹戈夫人也养了一只从聂云霄那领回来的鸟。
坤王府,香凝玉的窗前,也养着一只鸟。
想到这里,香瑟瑟为自己大胆的想象不寒而栗。
“嘭!”门突然被推开。
香瑟瑟心脏无力轻颤,握在手中的杯子顿时打落地上。
“瑟瑟!”开门的纳兰褚旭讶然吃惊,急步跑过去抓住她的手,心急如焚问道,“出什么事呢?”
香瑟瑟愣愣摇头,纳兰褚旭顿时把她抱起来缓缓喘息,回到藏书阁没看到她而是看到一具尸体,他急得快发疯了,眼线说,一个疑是她的人随着聂云霄出宫了,他才迫不及待赶回来。
香瑟瑟感觉到他飞快的心跳声,知道他担心,连忙说道:“今天你刚离开不久,三皇子就跟一个太监进来了,他把那太监杀了。岂料,御瞻比我们还早潜伏在藏书阁里,三皇子发现了我们,要杀人灭口。我把他是天银国太子的事情说了出来,趁他分神之际,才得以逃生。后来遇上了五皇子,怕误你的事,我就让他助我出宫,然后让灵隐去知会你。”
纳兰褚旭稍微松开她,看了一眼地上摔破的杯子,再看她的双手,关切问道:“有没有受伤?”
香瑟瑟轻摇头不语。
纳兰褚旭把她扶到床边坐下,再给她倒了一杯茶,迷惑问道:“你是说玥莲公主也在藏书阁内?”
香瑟瑟轻作点头,握住纳兰褚旭的手,郑重提醒:“不知道是不是杞人忧天,我觉得这个五皇子不简单。”
“聂云霄?”纳兰褚旭低念了声,若有所思道,“百花盛宴的事情后,我派人查过他,他除了每日呆在府里养鸟,就是看医书,极少外出。跟他来往的人也不多。”
香瑟瑟轻摇头,沉默了会,把自己大胆的想法说出来:“若跟他来往的不是人呢?鸟,大多数官员府里都养着他的鸟,若他能懂鸟语,利用鸟儿做眼线,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鸟?”纳兰褚旭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吃惊。
香瑟瑟慎重点头,连忙说道:“你说过危月楼塔顶只有拳头大小的窗口,人不能进,鸟能进。穹戈夫人的酒,也可能是鸟儿下毒。”
纳兰褚旭轻皱眉心,稍作思忖。
香瑟瑟轻敛眸色,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浅笑道:“我也只是猜想而已,今天到藏书阁,也没来得及找相关的书籍。”
“这事我查,你不要再管。”纳兰褚旭轻拍她的肩膀沉声低念。
“嗯。”香瑟瑟应了声,抬眸他迷惑问道,“对了,死去的太监是什么人?三皇子为什么迫不及待杀人灭口?”
“端痰盂的小太监。”纳兰褚旭打趣道,香瑟瑟顿时一脸嫌弃拧紧眉头,纳兰褚旭嗤笑一声,眸色微敛若有意味道,“这两日秘密得知,陛下的玉玺不见了。”
香瑟瑟会意点头。
第二天天将亮未亮,突然传来敲门声。
夫妻二人先后醒来,纳兰褚旭抚了抚香瑟瑟的脑袋,再扬声问道:“何事?”
门外随即传来小卫的声音:“公子,各大官员突然收到匿名信,说三皇子并非陛下的亲骨肉。”
香瑟瑟心中暗讶,忙扶着纳兰褚旭的手坐起来,轻声低念:“我跟御瞻分开后,正好看见五皇子手中托着一只鸟,藏书阁也有一只鸟……”
纳兰褚旭忙拍了拍她的肩膀,稳定她的情绪,琢磨了会,稍微扬声道:“静观其变。”
“是。”门外的小卫连忙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