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御瞻这才松了一口气,这男人的杀气的确渗人,忙转过来见香瑟瑟眼角还挂着泪珠,她给她抹了抹眼泪,愤懑道:“真是个衣冠禽兽,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香瑟瑟提起手来摸了摸眼角的泪,还有点哭腔,轻声道:“我们闹别扭罢了。”
“闹别扭?”裴御瞻拧紧眉头,越发气愤道,“闹别扭就这样对你呢?看他那个架势,我要是不闯进来,他就要将你大卸八块!”顿了顿,她睁大双眸迫切问道,“你告诉我,他是不是经常这样欺负你?”
香瑟瑟轻摇头,低垂眼眸躲开她的目光,轻声道:“御瞻,你先出去,我整理一下。”
“喔。”裴御瞻知她尴尬,而且这又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也不好多追究,只好点头出去。
走了两步,脑海突然晃过香瑟瑟刚才呼唤的“小羊”二字,她猛然止住脚步,直觉在哪里听过,几个模糊的画面闪过,白衣、少年、黄昏……却又看不清想不起。
……
“我就是喜欢喊你小羊!小羊!小羊!小羊!小羊!”
……
她甩了甩迷糊的脑袋,侧头看了看坐在床边的香瑟瑟,最后还是忍住心中的疑问,大步向外走去。
到了楼下,纳兰褚旭单手捂着恍惚的脑袋,脑海里快速闪过几个画面。
沾血的雪花飘扬在空中……
孤寂的冷风吹过一个瘦小的小孩身后……
雪花覆盖着血地残骸……
画面陈迹斑斑却又历历在目,最后刮起了飓风,染血的雪花占据了整个画面。
他直奔到天井,往自己的脑袋浇了几桶冷水,再狠狠一拳打到墙壁上,微闭眼睛回想刚才的事情,这才发觉自己像疯了似的,不受控制。
“瑟瑟……香瑟瑟……不要逼我……”纳兰褚旭狠狠握紧拳头喃喃念道,“我不想……最不想伤害你。”
香瑟瑟整理好仪容后,再把裴御瞻迎进书房,微笑问道:“你来找我有何事?”
裴御瞻看了看她还有些发红的眼圈,虽心有不忿,但还是忍了下来,拉着香瑟瑟坐下来说:“你不笨,自然知道我那日当着众人的面把须翁城的玺印交给你,目的不纯。”
香瑟瑟把酒端过来,倒上两杯酒,笑道:“我喜欢公主的爽快。”
裴御瞻与她碰杯,一饮而尽,轻扬嘴角欢喜笑道:“我也知道你是跟我一样爽快的人,所以,我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你。”
“何事?”香瑟瑟轻声问道。
裴御瞻站起来,边走边说:“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为了寻找失踪二十多年的皇兄,也就是我们都狼国的太子。”
她回过身来看向香瑟瑟说:“二十三年前,我母后懿贞皇后跟我父皇闹别扭,出走来到苍月国,途中诞下我皇兄,不料,被人夺走。当时两国的关系特别僵,担心皇兄的安危,此事并未宣扬。父皇因为疼爱我母后和愧疚,即使皇兄生死未卜,但还是将他册封为太子,只是对外宣称,将他交给高人抚养罢了。”
香瑟瑟轻作点头,这跟所玉面知道的,差不多。
“前几日,在皇宫里你应该见过与我同父异母的皇兄了,他叫裴定天。”裴御瞻皱下眉头,略带不悦道,“此人居心叵测,城府极深,一直觊觎着太子之位。他得知我皇兄乃是被人掳走,多番派人来打探,为的就是找到我皇兄并杀害他。”
香瑟瑟眸色轻敛,原来,他潜伏在这里,是这个缘故。
“他一直视我母女为眼中钉,恨不得将我们除之而后快。”裴御瞻略带忧衷道,“而且,父皇顶不住朝臣一直追问皇兄的下落的压力,他下了最后通牒,若今年之内还找不到皇兄,则另立太子。所以我和母后亲自来了。此程艰险,多番陷入危机,定是裴定天的阴谋。”
“你希望我如何帮你?”香瑟瑟试探问道。
裴御瞻随即掏出一个狼瑞莲坠子来,递给她说:“你看,这是我们都狼国皇室的信物,每个人只有一个。我那被掳走的皇兄也有,只是,他的狼瑞莲坠子还来不及刻上他的生辰八字,也不知道有没有弄丢。你的夫君是左相,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暗中查探。”
但是,一想到纳兰褚旭刚才那个可怕的样子,她就犹豫了,轻声道:“只是,他……”
“没关系的。”香瑟瑟微笑道,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聂云庭的事情告诉她,还是再看看情况吧,毕竟这权力斗争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谢谢你!我就知道交你这个朋友没错。”裴御瞻欢喜笑道,顿了顿,她忙解释道,“我当着众人的面把须翁城给你了,一来嘛,想让他们以为我天真,二来,让他们知道跟我交往的好处,这样能方便我行事。你放心,你我之事,我都跟你们的皇帝坦白了,他不会为难的。”
再说了一阵话,裴御瞻才回去。
香瑟瑟刚走到门边,纳兰褚旭便回来了,她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倒退半步,心底升起几分怯慌。
纳兰褚旭察觉到她神情微妙的变化,盯着她的眸子,慢步迈进房间,冷冷道:“怎的,害怕我?”
香瑟瑟竭力想稳住自己的情绪,肩旁的疼痛却让她无法抚平刚才的惶恐,下意识步步倒退。
只因刚才这个男人的确可怕,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发怒,但这一次尤为渗人,他像一只野兽,没有理智的野兽,只有原始的欲望,而且是参杂着血腥的欲望。
她自己也不敢想象,若裴御瞻没有闯进来,会是怎样的结局,是自己死在他手里?还是腹中胎儿不保?
纳兰褚旭盯着她低垂的眸子,大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香瑟瑟猛然吃了一口寒气,险些没惊喊出来,略带几分错愕和惊恐抬眸看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随着冷汗竖起。
纳兰褚旭看着她惊恐的样子,眉头轻皱,掐着她的手腕将她拽入怀中,臂弯箍着她的身子,隐约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他低眸凝视她刻意回避又满载忐忑不安的目光,心中不由生怒,却又竭力压住自己的怒气,凑到她耳边低沉冷声问道:“怎的,我真的那么可怕?”
香瑟瑟再次打了一个激灵,颤抖的手紧拽着他的衣袖,迟疑不敢语。
因为在他淡薄的杀气里察觉到如同刚才的,充满兽性的占有欲望。
纳兰褚旭轻吻她的耳鬓,带着几分杀气几分暧昧喃喃道:“是我变得可怕,还是你心虚呢,才觉得我可怕?香瑟瑟,你要记住,凡是背叛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说着,将她拦腰抱起健步往床边走去。
香瑟瑟心中的惶恐骤然扩大,紧拽着他的衣袖,声音略带几分颤抖低念:“纳兰褚旭,改天,好不好?”
她已经想不出什么借口阻扰他,爱,他爱的是白若惜;怀孕,他说他喜欢孩子,可他刚才根本不屑一顾。
若再言及其他,只怕他的怒火更盛。
“嗯。”纳兰褚旭沉沉应了声,将她轻抱落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轻声道,“你也累了,好好歇会。”
香瑟瑟凝视着他不知道是温柔还是冷怒的脸,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见她无声落泪,纳兰褚旭心头着急,抹掉她汹涌而出的泪水,沉声道:“好好的,怎么又哭呢?”
香瑟瑟别过脸去沉默不语,下意识把手捂住隐隐作痛的心房,他记得他说过,对自己好只不过只因为得不到他想要的女人;而刚才恼怒,只因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原来由始自终,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然而,她恨自己,恨自己恋上了这不属于自己的温柔。
“在怨我刚才对你做的事?”纳兰褚旭沉声问道。
香瑟瑟默然不应。
纳兰褚旭收回手正想拂袖而起,无意瞧见她脖子处的抓痕,他微愣提起指尖轻轻勾下她的衣襟,见有淤青,心中暗惊,忙扯下她肩上的衣服。
“啊……”竭力忍耐的香瑟瑟还是忍不住惊喊一声,触电般推开他的手爬起来,满目惊恐躲到角落里去,拽过被子惶惶不安道,“你……你答应过改天的!你答应的!你答应的!”
纳兰褚旭被她这个惊恐的样子吓了一跳,他动了动唇没有说话,伸手过去拽住她手里的被子。
“不要……”香瑟瑟含着泪,满目哀求低喃,“我求你,不要……纳兰褚旭,不要……”
“瑟瑟你别怕,我只是看一看。”纳兰褚旭轻声低念,小心翼翼拿过她手里的被子,低沉念道,“我不做什么,只是看一看。”
香瑟瑟死死拽紧手中的被子,仿佛这是自己唯一的救命护盾,浑身的神经绷紧,既惶恐又警惕盯着他。
“别怕,别怕……”纳兰褚旭轻声安抚她的情绪,提起拇指温柔抹掉她眼角的泪水,顺势拿开她紧拽在手来的被子。
香瑟瑟双手抱住他的手心,红着眼圈轻摇头,示意让他不要继续。
“没事,不做什么,只是看看。”纳兰褚旭温声低喃,拿下她的双手,缓缓解开她的衣服,乍下一看,惊见她身上除了斑驳的痕迹,还有许多瘀黑的青印和几乎现血的抓痕。
他心头猛然惊震,怪不得她如此惶恐不安。
“瑟瑟……”纳兰褚旭痛心喊了声,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把她伤成这个样子,刚才只想要她,却好像不受控制,整个人没了理智,以至于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可以了没?”香瑟瑟忐忑不安低念。
纳兰褚旭心窝骤痛,轻轻将浑身发抖的她拥入怀中,生怕稍微一用力就把她弄疼。他心底一阵后怕,若裴御瞻没有出现,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眼圈忽红喃喃道:“没事了,再也不会了,瑟瑟莫怕,莫怕。”
香瑟瑟伏在他肩上,紧拽着他的衣服,心中的惶恐还是久久未能平复,却又忍不住湿了眼眶,轻声问道:“因为终究我不是她,所以你才肆无忌惮地伤害我,对吗?”
纳兰褚旭顿时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酸涩难受,许久,才哽咽低念:“瑟瑟,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如此混账,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