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采萍忽匆匆来禀报说:“小公子刚从堂上抱回去便喘的厉害,瞧着有些不好。”
嘉月眉心一蹙,事儿竟来的这么巧?她与素鹃对看一眼,即刻带着丫鬟回了正院子。
刚进院子,门口的香姨娘笑吟吟地上前来请安,“辰王妃好,王妃万福。”嘉月打量香姨娘一番,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
来到里间儿时,房里簇拥了好些人,还有个郎中在看诊。郎中调息了数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嘉月不免道:“我瞧着实在不妥,还是请个太医诊诊脉罢。”
赵老太太也觉出不妥,忙命人拿了赵大人的帖子去太医院请人。老郎中见此,也觉面上羞愧,颤巍巍的拱了拱手,告辞离开了。
一时请了相熟的太医进门,太医看了看孩子的面色,又细细诊了一回,心中有数。
赵老太太问:“劳烦太医,不知这病症如何?”
太医见问,拱了拱手道:“公子身带喘症,此症多半是在春夏交接季节最重,身上需常备救急的药散。恕微臣直言,小公子身子孱弱,更要精心养育,只养过了十岁,便可无虞。”
闻听此言,嘉月的眸光一闪,微微沉思。
一时众人谢过太医,又请了去外面厅上吃茶。屋内,赵老夫人冷冷扫过屋内服侍的下人,又看了一眼王氏,一拍桌子,怒道:“你们这些糊涂东西,照顾小公子也不知尽心,连主子的身体状况都不知道!”
丫鬟婆子们吓得身子猛地一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奴婢糊涂!请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
赵老夫人却不欲再听,直接一摆手:“这样的奴才连照顾主子的周全也不能,怎么还能让他们继续留着伺候,不如打发去庄子上。”奶娘还欲求饶讨情儿,一张口便被堵住拖了下去。
见此,嘉月心中一笑,赵老太太面生得和善,却老练世故,不会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来。咳喘之症明明多在春夏交接季节最重,却为何在即将入秋的现在发作起来?
素鹃突然冲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奴婢是二奶奶的陪嫁丫鬟,愿意尽心竭力伺候小公子!”
赵老太太一时也是不妨,心中计较起来。见此,嘉月想了想,开口道:“晚辈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老太太和气一笑:“王妃客气了,但说无妨。”
“这丫头是叶姐姐的陪嫁丫鬟,伺候起来自是尽心尽力绝无二心的,如今孩子年幼病弱,还是得找两个信得过的下人才是。”
赵老夫人点一点头,“王妃此话不无道理。”说罢转头看向素鹃,“既如此,今日起你便来水绿阁伺候。”
素鹃闻言,忙跪下千恩万谢。
赵老夫人叹了口气,揉揉自己的眉头,香姨娘见此温婉巧笑道:“老夫人,您这都忙了一天了,还要为下人的事儿劳神,该小心着身子,别累着了。”赵老太太看她一眼,唔了一声。
嘉月轻轻一笑,转头看她:“还是姨娘细心。”
见赵老太太的心情好了些,王氏算是松了一口气,也忙道:“老太太,去用些子点心罢。”
赵老太太遂道:“老大家的,你扶我去罢。”朱氏上前一步,温温柔柔的应了一声。
朱氏是赵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媳妇。大房的朱氏书香门第出身,接手管家之事后,大改府中自由散漫的规矩和一些倚老卖老的下人们,在内与丈夫赵怀玉琴瑟和鸣,对婆婆王氏恭敬有加,又时常在老太太面前尽孝,实是无可挑剔,不怪老太太喜欢她。王氏心里面虽有些含酸,另一方面开心于自己终于不用再辛苦了。
朱氏扶着老太太出了房门,见老太太对自己冷冷淡淡,香姨娘难免中有些不平,面上却不显。她复又看了嘉月一眼,笑意盈盈道:“王妃也快去歇息罢,就让奴婢来照顾小公子!”
“稚子还小,正是喜欢夜里哭闹的时候,姨娘未曾生养过,恐消受不起。”
香姨娘笑容微微一僵,又说:“王妃说哪的话,这是姐姐的孩子,也是伯爵府的孩子,我多劳累一些也是甘愿的。”
嘉月向她露出冷淡笑意:“既如此,叶姐姐的孩子就托付给姨娘了,请姨娘务必尽心,不可出半点差池。”此话一落,立于一隅的素鹃睁大了眼睛。
香姨娘亦未料到,心中暗喜,欠了欠身道:“谢王妃信任,竟把如此重任交予给我。”
嘉月略一笑,又着意强调:“你往日所作所为我都知道,也暂不会与你计较。若孩子平安健康,将来我自不会亏待你;若孩子不好了,无论为谁所害,我都会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香姨娘笑容隐去。
“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嘉月踱至她面前,目光冷凝地注视着她:“叶家姐姐已去,家中主母之位空悬,你若不能保得宠爱,赵二爷必会择名门淑女聘为继室,你说,你是愿意照顾先头夫人留下的稚子,还是愿意打起精神,去伺候一位年轻貌美的新夫人,甚至,还有她的嫡子嫡女?”
香姨娘心知她所言有理,默然不语,她内心自打着小算盘,若来日生下子女,赵二爷将她扶正了……
不难猜出她心中所想,嘉月微微一笑道:“国朝臣子,若以妾为妻,必遭言官弹劾。你说,赵老夫人和伯爵夫妇会不会眼睁睁看着赵二爷自断仕途,败坏伯爵府的名声?”
香姨娘面如纸白,咬紧的牙关微微发颤。
一旁的素鹃恍然大悟,明白了王妃的用意,亦未曾想王妃竟为小公子谋划至深,一时心里感激叹息,若不是机缘巧合、阴差阳错,小姐也不会嫁到伯爵府里来,得了个贪花好色的郎君,最后连性命也赔了进去。好在,好在,还留下了一点血脉。
香姨娘思忖着,似有所动。扶正之事或许有那么一点可能,但远不如抓住赵二爷的宠爱来得实在,即便赵二爷不再宠她,他日说起来,还有个抚养先夫人遗子的好名声!
嘉月又道:“香姨娘是聪明人,想必晓得轻重。”今日之事,实在是巧。她使了个计,诱香姨娘上钩,她也相信香姨娘一定会答应。
终于,香姨娘松了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