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梁灏君牵着一匹赤红色的宝马去到约定地点时天才刚刚亮,梳着简单发髻和穿着一袭黑色劲装的梁霜降早在那个地方等着了。
他看着眼前那个曾经陪楚墨雪大闹琼华楼也是他妻子的女子,现如今她又女扮男装冒充燕侍卫与他一同前往矍城治瘟疫,这其中肯定有着很多不为人知、曲折精彩的故事,他忍不住对她吹了个口哨。
她翻了个白眼,无奈地问:“你怎么是走着过来的?”
梁灏君无辜地指了指身后的追风道:“它不让我骑啊。”
追风高昂着脖子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喷气声。
梁霜降见到了太久未见的朋友,快步走过去抚了一下垂散在它胸前的鬃毛,对它笑了笑道:“大傻好久不见了,看来楚墨雪把你养得很好啊。”
追风闻言低下头蹭了一下她的小手,示意它也是一样想她的。
但梁灏君见到这一人一马相处得太和谐了,忍不住惊呼:“诶哟我的天啊!这马都成精了!”
眼瞧着追风抬起前腿嘶鸣着就要上去踹他了,梁霜降适时地阻止了它:“大傻停下来!他现在要和我去矍城治瘟疫,不能踹他!”
“对啊!你敢踹我,我就装病不去矍城了!”他连忙躲在她小小的身子背后叫嚣着。
她白了他一眼,跟追风笑道:“现在不能踹而已,等治好了瘟疫随你喜欢怎么踹就怎么踹!”
话音刚落,梁灏君就在一旁着急地道:“喂,我说梁小姐啊!你能不能别那么坏心眼!”要是被这赤兔马踹一脚他可能连小命都没有了。
相反,追风听到她的准许,连忙用大而乌黑的双眼紧盯着那个大呼大叫的人并发出一声低鸣,而右侧前腿不住地在刨地。
有这一人一马在逗着她笑,仿佛去矍城的心情也不那么沉重了,事不宜迟,她轻柔地拍了拍追风的脖子道:“大傻,等下可能要辛苦你了,我们必须尽快赶到矍城。”
追风很有灵性地朝她侧脸眨了眨眸子,然后微微侧身好让她爬上去,等她爬了上去后它便直起了身子,摆明就是对梁灏君不爽。
他心有不满但却不敢表露出来,就怕等下会被这匹怪马甩下去,他以巧劲坐在了梁霜降的身后,她虽然是楚墨雪的妻子,可是他只给了自己一匹日行千里的赤兔马,自己若是不与她共乘一骥,肯定追不上她,所以事到如今他也只得不拘男女有别的这种小节了。
待两人坐稳后,梁灏君拿起缰绳,双腿轻夹马肚子,喊了声:“驾!”
追风果然马如其名,当它狂奔起来之时,恰如一阵狂风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前进着,席卷起一路的尘土。
虽然在路上梁霜降心疼追风也有过停下来小憩一下,但她还是低估了它的能力,他们日夜兼程、攀山涉水不过一日就看到了矍城高大夸张的城楼,以及那紧闭着的至少有五米高的大门。
城楼上守卫的士兵俯瞰着两人共骑着一匹火红的赤兔马朝城门奔来,连忙厉声询问:“来者何人?到矍城来所为何事?”
梁灏君吁了一声让追风停了下来后,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金色的令牌朝他们高举,大声地回答:“我们二人是奉皇上之命来矍城治瘟疫的,有此令牌为证。”
那守城士兵见状连忙派人前去请蔡喆太守前来迎接。
而此时的太守府里,矍城大大小小官员正因为在一个时辰前加急送来的圣旨而聚在一起商议如何迎接他们,这椅子都还没坐热,便有人来通传圣旨上提到的两位已经到了,于是众人急急忙忙地起身去城门迎接。
梁霜降和梁灏君闻言便下了马等候,约一盏茶的时间,沉重的矍城大门发出低沉的“吱呀”一声,打开后就看到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穿着深绛色九凤逐日朝服的老人以及他身后一堆大大小小的官员在迎接他们二人。
这办事效率挺快的嘛,她忍不住在心中猜想,不过才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穿好朝服跑到城门前迎接他们,既然如此,那怎么会连一个发生瘟疫的村庄都没有解决之法,是瘟疫之毒太过凌厉,还是有人故意不想治瘟疫呢?
等他们牵着追风越过城门走到那些矍城官员的面前时,他们身后那两扇重重的城门便迫不及待地合上了。
蔡喆可是正二品的官员,但见到圣上钦点的御前侍卫也不得不作揖行礼:“想必是燕晓大人和梁神医吧?”
梁霜降心想,按燕晓的官阶来说,应该是自己先行礼才对,她连忙回礼道:“蔡太守和各位大人不必多礼。”
此时有个平民模样的人恭敬地上前来,对梁灏君说:“梁公子,让在下将这匹宝马牵去休息一下吧。”
梁灏君看了一眼身边的梁霜降,询问她的意见。
梁霜降看着原本有光泽的毛发如今因染上不少的尘土而打结,她走到追风的身边抚了抚他的前腿,心疼地交代那人:“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全祁朝只有三匹的赤兔马,你可得好好地对它,不然要是出了事你我的脖子可都保不住了。”
“是的。”马夫低头回答道。
追风低下头来舔了舔她的手,她小声道:“你好好休息,要是有人对你不好你就先回墨王府等我们。”她担心夏家的人说不定就混在这些官员之中,若是自己查出了什么,他们慌张起来对大傻下毒手那可就惨了。
追风会意地嘶鸣了一声,梁霜降这才让梁灏君把手中的缰绳交给那马夫。
这时蔡喆对她道:“燕侍卫和梁神医日夜兼程赶来想必已是身心疲惫,还是先到太守府休息片刻再商议冬青村瘟疫一事吧。”
梁霜降顾不得身体上的酸痛感,皱眉拒绝道:“不必了,麻烦蔡太守你准备匹快马,然后带我们前去冬青村的入口处即可!”
蔡喆闻言低头审视着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长得倒是清秀俊逸,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极有魄力,于是他也不废话,按她的吩咐立刻让人准备马匹,然后向她汇报目前冬青村的情况:“我现在已下令封城封村,避免被感染的人跑出矍城,而让瘟疫蔓延到其他城镇村庄导致更大范围的感染,但距我们发现有人感染瘟疫的时间已有五日,在这五日间出现感染症状的人数不断飙升,截止刚刚传来的人数已有五百人了,目前已经死了六个人了!”
她忍不住大喊:“什么?!五百人?!蔡太守你知不知道那种瘟疫是以什么方式传播的?是接触还是呼吸?”如果是通过呼吸感染那就糟糕了!两天前她所收到的数据不过是一百人,如果不是呼吸感染那怎么会在两天之内就增长了那么多人!
“这……我不清楚。”蔡喆也不知道,为难地回答。
此时,梁灏君在思考片刻后沉声问:“蔡太守是否知道感染了瘟疫的症状?”
“感染了瘟疫的人一开始只是身体发热,症状跟风邪入体一样,但是在过后的两三天他们的身体就会长出脓疮,直至全身溃烂而死,我将全矍城的大夫都带了过去,他们只懂得开祛风邪的药,对他们身上的毒疮全都束手无策。”
“怎么会!这些病毒怎么会蔓延得那么快?”也不知道这场瘟疫是何时开始的,她觉得有必要替那六个人验尸,说不定那六个人就是夏家派来的感染源。
梁霜降和梁灏君对视了一样后,大家心中有着同样的决定。
一阵尘土飞扬,一队人策马前来,只需一眨眼便来到他们面前,随后有两个人下了马,分别将那两匹马交给了蔡喆和梁灏君,梁霜降疑惑地看着他们的举动,问:“蔡太守你不会是要和我们一起进冬青村吧?”
蔡喆接过缰绳便翻身上了马,抚着花白的胡子对她道:“老夫才刚从冬青村出来接圣旨,既然大人也有进村查看情况的打算,那随我等立马赶回去即可。”
她也不再废话,当她和梁灏君坐稳后,蔡喆也毫不迟疑一挥马鞭,他们便跟着蔡喆所带的一队人策马前往冬青村。
他们所经之处全都不见人影,即使是在本应繁华热闹的市中心,她所看到的店铺全都紧闭着大门,可能大家都在害怕瘟疫的蔓延……但是蔡喆不是说自己刚从冬青村出来?他或许已经感染了病毒,那他这一个带菌体到处乱跑真的好吗?
梁霜降大声地朝蔡喆问道:“大人是否接触过那些病人?”
“有,我和城中的大夫在五天前都接触过那些病人。”
她闻言瞠大了双眸,震惊地问:“那大人是否感觉不适?”
蔡喆仔细想了想,答道:“说来也怪,我和那些大夫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梁霜降将右手紧握成拳放在唇上沉思着,如果不是通过空气传播或接触传播,那还有什么方法能大肆传染这种可怕的瘟疫?难道是鼠疫?还是夏家四处投毒?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找出瘟疫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