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绮还是头一次来到天子的寝宫,只可惜,她还未来得及去欣赏这大到华丽奢侈的摆设,就被顾瑾之粗鲁地丢在了他的龙塌上。
毫无联系可言,仿佛他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什。
好在被褥足够厚实,身下一片软绵,倒也没把她磕碰到。
楚绮一边暗忖这垫子下究竟塞了多少棉花,一边诺诺地顺起床榻上的锦被,将自己的湿透了的身子裹住。
可怜地吸了吸鼻子,有些冷。
天子很生气,她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减到最低,以免给自己惹来些责骂。
顾瑾之还在冷冷的地审视着她,那目光极其寒冽,像是在看什么麻烦的事物,没有丝毫的温度。
楚绮腹诽,真这么讨厌她,刚刚为何又来救她?
这人,怎的这么自相矛盾?
但这话她终究也只敢在肚子里嘀咕,安静地低着头,不敢再看他冷冽的面色。
一时间,偌大的养心殿中,只有韩海与宫仆惊慌的声音。
“哎哟喂,陛下,先让奴才为你擦干净这寒水。”韩海风风火火的让人去烧热水,又捏了块干燥的软巾揾去顾瑾之身上的水珠,忙着伺候天子褪去濡湿的锦服,裹了件干净的袍子,生怕把顾瑾之冻出个什么好歹。
楚绮瞧得十分艳慕这待遇,也想叫宫娥来帮她擦擦,但碍于某人的神情,她觉得自己还是把身上的水都擦在他的锦被上好了。
要你瞪我,我就把你的被子弄湿,看你晚上怎么睡!
楚绮把脸颊上都是水,使劲的蹭在柔软的锦被上,像是在发泄一样愤愤。
大晚上的,养心殿内却灯火通明,太监宫娥匆忙的脚步声。
室内升着温火,可气压,却因为某人沉着的面色,冷到了极致。
韩海在一旁,都想给楚绮跪下喊姑奶奶了。
这大晚上的,跑出来还不算,居然还要投湖,甚至还连累了陛下,到现在,话也不说一句,还使劲在陛下眼皮子低下糟蹋龙被
姑奶奶,您可知,您糟蹋的龙被,是多少嫔妃梦寐以求都没机会触碰的么,您倒好,就抹布似的擦着
韩海有心也想让宫娥去伺候床上那位,但天子未有这个意思,他做奴才的,也不敢有丝毫的逾矩行为。
“陛下,水池的水已温热,让奴才伺候您沐浴吧?”
顾瑾之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楚绮,也不用内侍服侍宽衣,手一挥,示意众人都出去。韩海自然不敢不应,领着众人,鱼贯而出。
待众人退下,顾瑾之开始解身上刚刚韩海急忙给他披上的干净衣裳,准备沐浴。
楚绮很纠结,她想出声提醒下某人,她还在这里。
“下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伴着他偏冷的声音。
“陛下,臣妾冷,不想下床。”她捏着被子,一副要赖死在上面的模样,好歹也是一只女妖,她懂男女有别这个理。他在脱衣服,她怎么好意思下去,她身上也是湿哒哒的,衣服都都紧贴着她的曲线呢。
“你不下来,还准备就在朕的床上折腾到自然干么?”顾瑾之冷笑,扬手解开身上最后一层薄衣。
刹那间,属于男子阳刚精壮的身子,赫然就呈现在了楚绮面前。
顾瑾之的身材偏瘦,可却没想到,脱了衣裳之后,还是极其有料的。脊梁挺拔,显得他长身玉立,古铜色的肌理线条分明,带着令人血脉喷张的性感弧度。
下身只裹了件白色短裤。
楚绮瞬间就忘记了‘男女有别’的这个词,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把他瞧着。
那模样,哪里像是什么名门世家养出的千金,活脱脱一地痞女流氓。
也不明白为何,顾瑾之一直沉郁的心情,此刻却有些啼笑皆非。
他眼角抽了抽,直接大步上前。
楚绮眼睛一亮,虽然捏着被子的手还是紧紧的,可那目光里,却仿佛写着,‘好想戳一下,好想戳一下’
他这是,给一个女子视女干了?
顾瑾之心情微妙,强大的气场直接走近她,手一捞,连人带被就将她抱了起来。
楚绮惊呼,可能是刚刚被顾瑾之抱过了,她也没觉得此举有什么不适,反而还享受被他抱着的待遇。
“陛下,看着你瘦瘦弱弱的,真没想到,竟然这么有劲!”
先是抱着她走了一路,也不觉得累,更何况她把水带给了锦被,被子湿了,重量加重。她、湿被子,这人竟毫不费力的一把拎起,脸不红气不喘的。
顾瑾之闻言,睐了她一眼。
女子裹在明黄的锦被中,越发衬的脸蛋小巧精致,她的眼睛很大,稍一瞪,感觉整张脸颊上都只剩下了眼睛,又亮又圆。
似星辰,似明珠。
顾瑾之注意到,她两次穿出的宫娥装束,都是紫色。
她,似乎极爱紫,琳琅玉佩首饰,都以紫色为主调。
其实,南元的后,本该喜黄、红两样庄重、明亮的色。紫色,终究是多了丝妖媚之气,不该是一朝之后所喜的。
可偏偏,她着紫色,并无丝毫媚气,反而透着灵动狡黠,仿佛,这本该是她的紫。
不是她依紫,而是紫衬她。
可偏偏,他听闻,霍琏儿在鹿山之时,最喜纯洁无暇的白色,白纱覆面,飘渺如谪仙。
怎么入宫后,反而,便了喜好?
不,不仅仅的喜号,还好如信子禀告带来的性子。
楚绮丝毫没有察觉到顾瑾之的沉思,因为她正躺在他的怀里,张望着眼前的大温池。
养心殿偏殿内,竟搁了一池温水,飘浮着色泽鲜艳的花瓣儿,满室芬香。
一池之水,沐浴?
她,他?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睛再次瞪大。
顾瑾之到了偏殿,便把某个警惕起来的小人儿丢出怀中,霸道地扯落她死死攥住的被子,将震惊的她推入池水中。
‘噗通’一下,水花四溅。
楚绮猝不及防,又吃了一口的水,好在这池子不深,她扑腾了两下,自己破水而出。
“顾瑾之你大爷!”女子怒骂。
随之,偏殿内传出一阵欢愉的笑声,似某人的狼狈,彻底取悦了他。
正在吩咐宫娥们小心更换被褥的韩海一听陛下的笑声,顿时一愣。
他跟在陛下身边多年,陛下心性又多内敛,他一清二楚。
不是没见过陛下笑,只是他的笑声,多半是优雅、克制的,而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声,却是他,头一次。
韩海的心震了震,随之,也轻轻抿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