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准备着,只见一手下走进来报告说:“副盟主,有两位客人说有事找你。”清风此时心情有点烦躁,问道:“难道明天早上来不行吗?我现在很多事情要处理。”
那下人知道清风的意思,于是回答道:“那我去打发他们吧。”
想起过去半年,自己一直都在找朋友,如果这两个人带来的是他们的消息的话,那么拒绝他们可是会令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何况现在武林的事情都跟自己脱不了干系,或许他们真的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才会半夜三更来找自己的。想起这些,证明清风已经冷静下来,不理智的思想已经被抛诸脑后,于是又说道:“请他们进来吧。”
下人领命退了下去,不一会带了两位年轻的工资来到了清风的房间。清风一眼便认得这两人,马上吩咐下人退下之后关上了房门。
房间三人先是沉默半刻,因为感动得不能言语。
“你们这半年过得还好吗?你们似乎经历了很多事情。”
“我们被人带到了东方生活了一段时间,三个月前我们才从那里偷偷回来。”
“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清风招呼两人坐下,为两人倒茶,可两人坐下便忍不住掩面流泪,其中年纪较小的哽咽地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清风。
这两个人便是小樱跟董燕。原来她们在暗炎教的一处小房子住下,作为下人生活在那里一段时间之后被南法王也就是范籍安排到藏身南方一段时间,说是那阵子北方这边不安全。本来我们也是不愿意去的,只是范籍迷晕了我们,偷偷送我们前往东方。我们试过很多次逃走,但都被他们的人发现了,最后就直接把我们关在房子里。前一阵子不知道为何,那里的看守突然都消失了,只剩下几个看门和打点日常事务的下人于是她们就逃了出来。身上没有银两,没有食物,于是一路来得十分艰苦,风餐露宿的,对于两个女孩来说是一种怎样的考验啊?”
原来范籍十多岁就为暗炎教效力,因为他觉得只有加入一个有权势的组织才会有人看得起自己,知道他喜欢上一个叫董妍的女子之后,就整个人变了,变得心慈手软,好几次差点因为他的优柔寡断差点被他的敌人杀掉。在一次偶遇到一位如性高僧,范籍得其点化,才得从迷茫抑郁中走出来,然后跟随高僧修行数年,品性举止大有觉悟,前尘暴戾忘记了许多,可是对那位女子的牵挂却是日益的增加。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位得道的如性高僧突然不见踪影,心情本来就混乱,加上范籍修行时注意力不能集中,渐渐心神走离,修炼无益反加害,往日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的事不时浮现眼前,令他十分苦恼。但每每想到自己的意中人就将自己心中的杀气压抑下去。于是他开始学习读书写字,陶冶性情,修心养性,期间还曾拜访过各地的有识名士,与他们交流探讨各种知识,虽然不是心之所向,但也是心有寄托,幸好几年过得风平浪静,暂时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杀人,为了谁杀人。
桥上没有灯火,桥下只有浩荡而猛烈的河水连绵不绝地冲击着。走在桥上的人心里极为不踏实,可是那人还是选择了走上去,而他也跟上去了。他离他只有十多丈远,前面的没有回头的意思,后面的,却心里有些彷徨地紧跟着。河水激流的声音帮他掩住了所有的声音,他们就好像一对阴魂一样,一前一后,前面的是领路的阴司,后面是被勾的魂。
感觉走了很远很远,袁潇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前面的身影好像停了下来,而且慢慢转过身来。
夜幕的暮气遮住了那人的样貌。袁潇不自觉地走近那个人影,只见那个人影渐渐向下消失,然后就消失在夜幕之中,袁潇跑了过去,便发现,已经到了桥的尽头。可四处一看却没有半个人影,定睛一看,翻滚的河水似一张血盘大口向人张着。难道都是幻觉吗?不!不是的!借着月光,能看见混浊的河水中泛起一阵红光,然后一股声响伴随着红光亮起而越来越剧烈。袁潇急急腾空起来,只见河中出现一巨人,一个大手掌拍向袁潇原来所站的位置,好险,袁潇刚好躲过。
水花四溅,桥上顿时立足一个人影,这个就是刚才消失在迷雾里的人影。两人立在桥上四目相对。此刻没有任何的障碍阻止两人看清对方的面。袁潇清清楚楚地看见眼前的人就是过去的武林盟主——洪啸。袁潇早拔出了断肠剑,划破河面,几道水龙扑向巨人。巨人顿时忙得不可开交,双手难敌四方。只见洪啸双眼发出幽幽红光。巨人似乎全身充满力量,一手捏死一条水龙,甚至挥拳向袁潇击去。袁潇急急向后退去,想不到洪啸完全不顾忌乘浪桥,一下就将乘浪桥上一根根完整的木头打得粉碎。其实袁潇有意借洪啸之手将乘浪桥破坏,只是不久洪啸就停了下来,似乎知道了袁潇的想法,说道:“哎呀,将这条桥打成这个样子,真是过意不去。嘿,袁潇老头,怎么你就不能好好地跟我打一场,东躲西藏,有什么意思啊。”
袁潇笑道:“我的洪啸老兄,你的攻击如此猛烈,我怎么搞踏前一步啊,身边又没有路,只好后退啊。等你什么时候累了,我才好上。”
洪啸道:“这不像你坦坦荡荡的作风,难道你也变了?听说你最近喜欢喝茶了,是真的么?是不是茶喝多了,剑就不会使了?”
袁潇笑道:“呵呵,人会变,月会圆,对吧,我说洪啸老兄你就变得比较快了。想不到老兄一直在都这么关心我啊,大夫说喝酒对身体不好,所以就改喝茶了,一喝就上瘾了。”说罢袁潇拿出一个酒壶,迎嘴就倒,不知是酒是茶。
洪啸呼吸了一口空气说道:“怎么一股香醇的酒味,你说你的是茶?还是酒?”
袁潇将酒壶扔了给洪啸:“试试就知道,是好东西。”
洪啸一把接过酒壶,凑着鼻子在壶口嗅了嗅,也不怀疑酒壶装的是毒物,就喝了起来,喝完之后面露奇怪的神色:“这是茶但带有香浓的酒味,入口甘凉,进肚回肠,齿隔留香。好酒好酒,不!是好茶,好茶。念在旧日的情分,有时间的话送我一瓶吧。”
袁潇用手摸摸断肠剑的剑锋,说道:“这壶便是。”还没等洪啸还没反应过来,袁潇已经手握断肠剑,直剑穿云肠。洪啸知道袁潇功力深不可测,情急之下,用气凝聚胸前意图挡住袁潇那闪电般的一剑。
下一刻,断肠剑锋对抗着九元真气,世人为这双方的功力所惊叹,空气也为之动容,大地也因此震撼。光辉将两人吞没。天知道,当光辉消散之时,胜利的一方是否就出现呢?
“你为什么不在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就离开?”
“因为我一直在找一个人,我几乎全天下都踏遍了,却依然找不到她的踪迹。我想可能只有问问北峰山上的神仙才知道。”
洪啸“呵呵”笑了两声,突然口吐鲜血,但洪啸似乎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想不到半仙都有尘世的牵挂在里面啊。哎,想不到我历经千辛万苦修炼的九元弥功竟如此不堪一击,我以为当年竞选到了武林盟主的时候我的武功已超过你这位老一辈之上,想不到你居然在这几年之间武功又突飞猛进了。”
“武功还是我当年的武功,只是想法跟以前不一样而已。”
“想法?是战斗的策略不同了吗?”洪啸用手捂住自己急吐鲜血的嘴巴,不停咳嗽着。
袁潇收好剑,往回走,似乎并不怜惜命在旦夕的洪啸。他最后说了一句:“武功的高低不只在于招式新异,更在乎意境的高低,像我这种几乎抛开生死名利的人来说,什么样的对手,又有什么可怕的,自然就更不会在乎他有什么厉害的招数。洪啸大喊道:“袁老弟,小……心……”
袁潇已经走到了桥口,一路上感觉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盯著自己看,于是停了下来。突然,一股杀气出现在身后。袁潇机警地转身过去,却看见一双前所未有的恐怖眼睛。那双眼睛深邃而空洞,里面似乎饱含着无数人绝望与痛苦,哀怨与喊叫。袁潇一下子就出了神,他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面,但是他能猜出那个人的身份。因为世界上没有人能令他惧怕了,除了他。
突然,袁潇眼前一下泛白,画面变得不同,出现一个穿着简单,头作鱼骨发髻,手提一个竹篮子的少女。篮子里面装着些针线刺绣。那少女在街市路边站着,饱受着太阳的直射,光滑的皮肤反射着温柔的阳光。她拉着过路的人,哀求他们买她自己制作的刺绣,她的面容很是着急,似乎卖不出这些刺绣,就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突然,三个汉子走到那少女旁边,其中一个最强壮的将少女的篮子抢了过去吼道:“你这些烂东西能卖多少钱啊,你再不还搞点钱出来,我就抓你去卖给有钱的人家做奴婢,再不行就抓去青楼卖个好价钱了。”
那少女急得哭了起来,忙拉着带头的那个说道:“求大爷再宽限几天,我就去挣钱……”其中一个大汉说道:“老大,她家已经欠我们钱很久了,每次都是这么说宽限几天,宽限几天,她那些破刺绣又是那么普通,赚不了几个钱的。我们都已经很仁慈了,宽限她家很多天了。我看他们也没什么能力还钱,不如现在就将她抓去卖了吧。”带头的考虑了半刻,于是就粗鲁地就要把少女拉走,不管少女怎么苦苦哀求,嘶声力竭,他们都不当一回事。街上的人知道少女家因为农作物失收,欠下地主数月地租,少女无才无艺,只学得一身刺绣好本领,逼于无奈只能将自己作的刺绣拿到街上去卖,可是农作物失收的地方的人连温饱还不能解决,又怎么有闲钱去买这些“奢侈品”呢?但有个男子每天都会经过这里,他每次都会买上一副少女的刺绣,或鸳鸯,或出水青莲,或鹏鸽高飞。听说这个人并未婚娶,只是出了名的酒鬼,可是怎么也不会醉,他亦是一名剑侠。许多人认识他,对他褒贬不一,有的认为他是一个奢侈靡费的人,有的认为他是个世界上活的最逍遥快活的人,但没人知道他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直到那天,他刚了喝醉了酒,走出了酒楼,就遇见了那个少女被抓走的一幕,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冲动起来过去挑战那几个大汉,没有三两下就将他们全部打倒在地,还将少女拉走。少女认出是那个经常买他刺绣的男子。可是此时她对他可是没半点的感激,而是有点懊悔,想回去,因为她还有父母在家,那群地主手下的人吃了亏之后,以后肯定不会放过她和她的父母的。
那个少年不知道少女的担忧,但是还是跟少女一起回去,结果真的遇上了来报仇的人。那少年当年年少正茂,不怕世事,将敌人打得屁滚尿流。那少女的一家对他表示感谢,他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那之后少年离开了那座城一阵子,之后他就再没见过那个少女了。
半年后,他回来了这种熟识而又陌生的城,一切都物是人非,他依稀记得那条繁华大街的样貌,那大街上或许已经有家专卖刺绣的店铺了吧。可是当他找到了那条大街,眼前的繁华让他更加忧伤。因为他找不到那间梦里一直想象的刺绣店,更加找不到他要找的人。
他有意路过少女的家,只是少女的家已经变成了一个布满蛛丝的废房,而她一家就像在小镇消失了一样,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去向,就像被罚下凡的仙童,期满了,被收回了天庭。而那位少年就一直在寻找着那位少女的消息,可是一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甚至一年过去了,依然没有那个卖刺绣的姑娘的消息。有人说那个少女从那天后,全家人搬走了;有人说她家被地主买凶杀害了;有人说那个女的出家去了南海;还有人说那个少女跟自己心爱的人远走高飞了。
不管多少种可能,少年都去一一验证了。他在四处打听少女的下落都没有得到结果。他还到过地主家要挟他们说出那日之后所发生的事,但得到的回答始终是:“不知道。”
于是那个少年黯然地离开了那座城,继续浪迹江湖,但还是不停打探那个女子的消息。人生过半,已经走过了大半遍神州,南至南海,西至西域阿勒楚喀,见过各态人,历过世界事。可是再没有人能使得那少年记挂在心头,但一路上始终有个朋友对他不离不舍,或者说是他对这位朋友不肯分离。这位朋友一路上听他诉说所有苦累,快乐时,忧愁时,健康时,生病时,这位对他都是一如既往的陪他喝酒,不管这是不是正确的,只要有酒店,就有他们的足迹。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袁潇大哥,快过来,我很痛苦。”
“争儿,你这么多年去哪了?”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你不要再突然离开了,好吗?”
“你追到我,我就不走。”
“我一定会追上你的。你别走……”
“啊……”
“你们干什么,快点放开她!”
袁潇拿出断肠剑,二话不说将那些抓住少女的人砍开了几块,一手抓住少女的手,往外走去。走着走着,突然那少女停了下来,然后挣脱开袁潇的手,说道:“我不能跟你走。你这么多年来还是没有改变,你还是那样子一点都不成熟,你很自私,你知道吗?你以为带走我就是为我好吗?你以为把这些人杀光就可以帮我逃脱吗?你这是害了我一家啊。你看看你杀了多少无辜的人,又害了多少无辜的人。”袁潇回到了现实中,那少女背对着他,然后渐渐飘远,最后像空气一样消散了。
画面又是一下泛白,留着袁潇眼前的是十几具尸体,细细一看他们不是别人,就是在这里建桥的工人。还有几个穿着官服的人。而袁潇看看自己手中的断肠剑,那剑早已经沾满了罪恶的血腥。
刚才那一切,究竟是什么回事?袁潇颤抖的手紧握断肠剑,突然调转剑把,剑尖冷冷对着自己,这并不是袁潇所想,可是却不自然地将剑尖慢慢移向自己的身体。他最终还是抵制不了那股外力,将剑慢慢插进自己的胸膛。鲜血慢慢渗透了他的衣服,剧痛传遍他全身,可是双手依然不听自己的使唤。
“争儿?是你吗?”
那少女露出诡异的笑容,然后双眼变得黑深深,如毒蛇的眼睛,突然她的影子消散开去,现出了一个穿红衣的人物,一副干净肃杀的面孔。可是袁潇感觉还没看清那人的面,周围的环境都是那十分的清晰,唯独那张面是模糊的……
等了一天,还没等到袁潇回来。
到了第二天佛晓,也不见乘浪桥那边上有动静。白华生和陈庄终于耐不住了,两人决定去看看情况。结果发现袁潇已经长跪在地,身上被断肠剑穿过身体。剑上已经凝结的血液带给人一种风凉,悲伤。任凭怎么呼唤,皆无回应。
苍茫大地一剑尽挽破,何处繁华笙歌落。斜倚云端千壶掩寂寞,纵使他人空笑我。醉倒半生,并未知那朝是夜是朝。一朝恋上花,万朝沉梦里。醉剑半生因断肠,断肠剑果断肠,肠断深情人,算今生账,了今生事,缘定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