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秦江澜从床上睁开眼睛,愣愣的看着帐顶,许久才终于动了动,坐起身来,坐在寝殿里等着林淮竹来。
自从回来后,林淮竹每天都会在两仪宫出现,慢慢的,秦江澜也已习惯了每天都看见她,他并未想太多,只是跟之前几天一样,等着她来。
他的等待没有白费,在他坐下来没有多久,林淮竹果然到了。
“师父。”
隔着回廊都能听见她的声音,秦江澜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笑来,这抹笑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目光期待的看着寝殿门口,等着她出现。
“师父师父,我跟你说,我差点忘了!”林淮竹人还没到,声音却已传了进来,“我之前记录了青冥兽进阶成梼杌的画面,这个机会难得,本来是想给你看看的,结果这些时日事情太多,一耽搁我就给忘了,昨天刚想起来,立马翻了出来,今天就送来给你看看。”
上扬的尾音显示着她的好心情,林淮竹出现在殿内,高兴的往秦江澜走来。
“梼杌……”秦江澜原本轻扬的嘴角放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收了收,他目光深沉的看着林淮竹手里握着的留影珠,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他看到林淮竹这般高兴的模样,想法便有些动摇。
她一提到与卫远帆有关的事情就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原先秦江澜还觉得她不会这么快就喜欢上另一个人,毕竟前些天她才说过喜欢自己。
但如果她是因为发现了对自己只是如晚辈对长辈一样的情感,继而察觉到自己真正喜欢的是卫远帆,那她这个行为,也说的过去。
秦江澜眼眸暗了暗,心思百转千回。
“师父你快看呀!”林淮竹见他坐在原地没有反应,忙将留影珠塞到他的手上,催促道。
秦江澜看着她一脸期待的表情,在想着是否成全她与卫远帆中来回拉扯,私心里是不愿意的,但如果她能跟卫远帆在一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卫远帆在丹霞宗的地位不低,林淮竹若嫁过去,不会有人为难她。
按理来说,这是对她最好的选择,但为何他会觉得心里十分苦涩,光是这样想便让他痛苦的不行。
他回视着林淮竹专注瞧着他的视线,嘴唇动了动,终是狠下心来说道:“……你之前说,卫远帆对你极好,你对他也有些许好感,我这几日看你的样子,应当也不止好感这么简单……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为师说,为师……也好替你去试探一下对方的意思,若是他对你也有一样的心思,我可去禀告掌门,为你们……定下秦晋之喜。”
林淮竹的笑意僵在嘴边,她愣了愣,道:“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时只觉得口中满是苦涩的味道,心里也十分酸楚,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她以为师父对她是有意的,却没想到师父居然这么轻易就把她推给旁人,林淮竹难过的只想大哭一场。
“我是说……”
“师父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师父的意思了,是淮竹蠢笨,一直不能领悟师父的意思,逼的师父不得不说出这样的话,淮竹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来烦扰师父了,淮竹告辞!”林淮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粗暴的打断话头,快速说完自己想说的话,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寝殿,深怕自己慢一步便听到令她心碎的话语,多待片刻都不敢。
秦江澜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有些愣住了,等到他回神时,哪里还有林淮竹的影子,直到这时他才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事情不像他所想的那般。
“小澜澜,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见小丫头哭着出去了?你凶她了?”刚从外头回来的白曜好奇的问道。
它这几日都没有在两仪峰,去别的山峰玩去了,到方才它才觉得自己离开太久不好,就赶了回来,没想到刚到两仪宫的门口,就看见林淮竹眼眶红红一脸伤心难过的走了,它很是惊奇的赶忙来到秦江澜寝殿,想问问发生了何事。
林淮竹在两仪峰这么多年,秦江澜可从未苛责过她一句话啊,怎么它才几天没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妖尊是说,淮竹哭着跑出去的?”秦江澜一愣,再三确认道。
“是啊,眼眶红红的呢。”白曜点头。
秦江澜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妖尊可看清她是往哪边跑去了?”
“我看着是往外门跑去了,不会是下山了吧?”白曜回想着林淮竹御剑飞行的方向,挥了挥翅膀猜测道。
“多谢妖尊告知。”秦江澜得到答案,二话不说的也祭起飞剑,直往山下飞去。
“喂,等等,你先把事情说清楚再走啊喂!”白曜冲着他的背影呼喊道,结果却只见秦江澜的身形在空中形成一个点,越飞越远,最后就不见了,歪着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心中惊讶。
感觉好像在它离开的这段时间,确实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原本它还想着是不是跟着去看看什么情况,但它转念想了想,小丫头最是要强,要是知道自己哭的时候被它看见了,不定事后怎么回报它呢,它还是不要去冒这个险了。
这么一想它便回到后院的窝里,打上一个盹儿休息休息再说。
林淮竹心情激愤的一路飞下山,她现在心情不好,只想做些什么让自己心情舒畅点,于是她直接飞到云瑶城有名的湘茗坊,打算来个不醉不归。
这个时候她才不管秦江澜知道她来这种地方会怎么样,反正她就是不高兴,就要来喝花酒!
秦江澜一直紧追在她身后,只是林淮竹正在气头上,速度比平时加快许多,他竟然没追上,直到落在云瑶城里,都没看见她的行踪。
秦江澜皱着眉,看着城里来往的人群,只能边走边跟着周围的人打听林淮竹的下落。
湘茗坊的红妈妈正在楼里翻着账本,如今外头天还亮着,不到客人光顾的时候,楼里正是清闲,她闲来没事看看帐本算着这个月到手的银子,心里正烦闷着。
自从魔修在四海大陆有所行动后,客人风声鹤唳,躲在家里不出门,上楼里来的人都少了许多,这个月的收入比起上个月来,竟只有上个月的三分之二,着实令红妈妈气闷。
“这些个混蛋魔修,好端端的非要惹什么事端出来,害得客人不敢上门,长久下去,这不是要断我的财路吗!”红妈妈狠狠骂道,一脸憋气的合上账本,伸手剥掉炒花生的壳将花生塞进嘴里,仿佛这些花生是魔修的骨血一样,被她咬的十分用力,以此发泄心中的不满。
林淮竹进来的时候楼里冷冷清清,大厅一个人都没有,她冷着小脸,道:“有人吗?”
“来啦来啦,客官稍等……”红妈妈听见有人叫唤的声音,先是一愣,没想到这大白天的居然有客人上门,再是一喜,有客人上门就说明有收入了,连忙从屋里走出,扭摆着腰肢,刚要说话,看清眼前的客人是位姑娘的时候,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挥了挥帕子没好气道,“姑娘可是来找人的?怕是要浪费姑娘心血了,我湘茗坊还没开门做生意呢,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说话的时候红妈妈还不忘打量了她一眼,边打量边在心里啧啧暗道,长得多标致的一个姑娘啊,可惜了,家里爷们是个爱采花的,没瞧见把人家都逼的到这里来寻人了吗?
在红妈妈的认识中,会上湘茗坊的姑娘,多半都是来抓人的,而眼前这位的夫君,显然是个爱美人的,这么早就出来寻欢作乐了,这姑娘又生得好,想来那夫君眼界也不是一般的高,这样的话就不是她湘茗坊招呼得起的客人了,估计是去了云瑶城另外几家名气更大的秦楼楚馆里了。
“我不找人,我来找乐子的。”林淮竹任她打量,板着小脸冷冷道。
红妈妈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找乐子?”
目光惊奇的看了看她,心道莫非这姑娘,好女色?
要知道她这湘茗坊里也只有女子可卖,小倌多是在南风馆才有,林淮竹直接来湘茗坊找乐子,可不正说明了她的取向吗?
“哟,客人,您这可是太心急了,这个时候,楼里的姑娘们还没起来呢。”知道是客人,红妈妈态度立马转变,变得殷勤许多,“不如您先上楼坐会?喝喝我们这的百涧茶?这茶只在我们这里有,别的地方都喝不到的。”
“百涧茶?”林淮竹黑亮的眸子看向她,丢给她一块上品灵石,道,“湘茗坊今天我包了,不要什么百涧茶,全都给我换成最烈的酒!”
“哎、是是,客人放心,全都照您说的办。”红妈妈看见一块上品灵石朝自己飞来,连忙接住,兴奋的说道。
上品灵石可不常见,这位客人出手如此阔绰,想必身价不凡,若是伺候好了,必定还有其他赏赐。
思及此,红妈妈连忙让楼里的跑堂迎客人上楼,腰身一扭,直接去往姑娘们住的地方,扯开嗓子喊了。
“睡睡睡,一天到晚就知道睡,你们这群死蹄子还不快起来,来生意了!”
“妈妈这是在叫什么呀,天刚亮方才睡下,这会儿把人叫起,还让不让人晚上好好迎客了。”楼里胆子最大的棉儿打着哈欠说道。
“等什么晚上啊,方才有位出手大方的客人包下了整座湘茗坊,赶紧的快起来,都别偷懒了!”
红妈妈话落,后院可就炸开了锅了。
“什么?这么早就来客人了?”
“一个人就包下了整座湘茗坊?妈妈莫不是寻我们开心吧?”怎么说楼里也有十几位姑娘,那客人吃的消吗?
“还说什么呀,赶紧梳妆打扮啊,去晚了被别的小妖精抓走了可就没你的份了!”
一时间后院人仰马翻的,各个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自己,换上最好看的衣服,戴上闪亮的珠宝,收拾妥当了连忙赶往客人所在的雅座。
收拾的功夫姑娘们还在想着这是哪位老爷青天白日的便来这里寻乐,各人想象里面或胖或瘦,或高或矮,或丑或俊,独独没有想到的,便是这是位姑娘。
是以当大家全部挤到雅座里之后,对着坐在桌旁的林淮竹瞠目结舌,全都面面相觑,发不出一个音来。
这怎么是个女的啊?
林淮竹对她们的沉默也毫不在意,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撑着下巴,懒洋洋道:“把你们最擅长的绝技都使出来给我瞧瞧,谁做得好,我就打赏谁。”
哼,她决定不要再喜欢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