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仙师大人,快请进。”一位看起来四、五十岁左右的婆子恭敬的把他们迎进府里,随后让他们在花厅外等着,自己先去禀告主母了。
“姑姑,这里真的有邪祟啊?”林濯尘四下看了看满院盛开的鲜花,一片姹紫嫣红、花团锦簇的景象,故作镇静的问道。
林淮竹侧过脸看他,稍微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你害怕?”
林濯尘僵了僵背脊,眨巴眨巴眼睛的看着她,一副“姑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放心吧,刚在跟着那个婆子进来的时候我便已经看过了,这府里是有些怨气,但并不厉害,以你的水平抓它是难了些,可避开是完全没问题的,你就当成是一场试炼,检验你这一个月的修行成果如何。”林淮竹安抚的说道。
林濯尘如今才炼气二层,在他成功炼气后的那一个月时间里,林淮竹除了教他轻身术外,便是火系最基础的火球术与火链术。
也许是因为高氏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那一个月的时候他相当勤奋刻苦的修炼,时间安排的满满的,每日除了吃饭休息,不是静坐就是在修行法术,短短一个月下来,威力竟跟她当初修行三个月时的效果差不多——当然她这个速度不是正常的天灵根修行速度。
见他有这么大的进步,林淮竹才敢让他先独自一人对战,她则从旁观看,而他若有一丝势弱的情况出现,她再出手解决。
知道这点的林濯尘对即将发生的事倒是不觉得害怕,就是内心有些发怵的感觉,这些林淮竹也能理解,毕竟是他生平第一次与这些邪祟对决,心里紧张慌乱也是难免的。
林濯尘听林淮竹这么一说,跳的稍微有点快的心律才稳定了下来,他抿着唇,一脸严肃认真的点头。
两人在花厅外等了一会,进去报信的婆子才走出来,对他们说道:“两位仙师请随我来。”
婆子并未带他们去后院正房见这家的主母,而是直接把他们带往最后一进院落的院子,脸上带着几分害怕畏惧的神情说道:“仙师,就是这了,主母已经在里面等着两位了。”
林淮竹朝她一颔首,率先走进了院子,林濯尘见状也赶紧跟上,在他跟到就快进到主屋的时候林淮竹脚步一停,把他拦住了,“你进来做啥,这一看就是姑娘的闺房,你不能进去,就在院子里等着吧。”
“……哦。”林濯尘愣愣的回道,见林淮竹已经走进了屋里,他顺从的来到院子,乖乖的站在院子里一棵大树下等着。
林淮竹进去后,发现除去躺在床上的少女,还有两个人。
一个衣着华贵,气势强大,一看便知是当家夫人,另一位虽也穿着上好的衣料,然装扮略微简朴,衣服上也没这么多精致的图样,林淮竹猜测这多半是夫人身边最得宠的婆子了。
虽然她两辈子加起来从未接触过内宅后院,但她那些话本子可不是白看的,林淮竹颇有些得意洋洋的想到。
“姑娘便是此次被请进府为我儿祛邪的大师?”李夫人微微蹙着眉,脸上写满了怀疑。
她见林淮竹如此年轻,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一个打着招牌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林淮竹对她这样的眼神并不陌生,心下也猜到她是觉得自己看起来太年轻了,然而修士在突破炼气期升到筑基期时容貌便已经固定,即使后来的岁月容貌发生变化,改动也是极为轻微的。
当然,也有的修士嫌自己的长相不够稳重,生生给变幻到大一些年龄时候的样貌,这些皆随修士自己的喜好来决定。
虽然林淮竹的年龄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小,但如果要解释的话也是要颇费一番口舌,她这个人性子又极为懒怠,只要能省去的步骤全部都给省去,因此对李夫人的轻视她并不曾解释一句,只是低头打量了床上之人几眼,看看情况。
待看清附在她身上的是什么后,林淮竹眉头一紧,有些狐疑的看着李夫人,问道:“附在这位小姐身上的竟是一个充满怨气的孩童魂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何会沾染上这个玩意?”
此话一出,李夫人跟她身边的婆子脸上顿时变了个颜色,尤其是李夫人,手中的帕子绞了又绞,一看便知心里有鬼。
“大师,是这样的……”李夫人没想到这次请来的果真是个大师,一眼便能看穿她女儿身上的是什么东西,心里不敢再轻视她,面上带了几分恭敬,把早已想好的措辞拿了出来,“我儿日前去寺庙上香祈福,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一家人抬着棺木办丧事,原本我们都没当一回事,谁知我儿在当夜便出现了异常。”
李夫人想起当时所见的景象时心里仍还止不住的颤栗,那天夜晚,自己的女儿突然为自己穿上了最鲜艳的一套粉红衣裳,画上那个贱人最喜爱的梅花妆,站在院里唱那些个靡靡小曲,好在当时的丫鬟婆子醒觉,发现不对后一把将人拉回屋子,旋即派人禀告了她,这事才没有流传出去。
因为她心里藏着事,不敢请寺庙的和尚过来祛邪,便让心腹的婆子们留意街上的祛邪大师,请回来作法。
像这类的大师通常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即便知道了事情真相也不怕,只要给足了银两,他迟早都要离开怀阳城。
除此之外,李夫人心里还有另一层盘算,万一这位大师贪心不足,把这事宣扬出去了自己也不怕,反正怨灵除都除了,自然是死无对证。
但如果请来的是本地寺庙的和尚就不一样了,怀阳城的百姓们自是信那些和尚比信她更甚了,想也知道该做哪种选择。
只是没想到从街上请来的大师都是半调子水平,祛邪没成反倒把自己吓跑了,她还正懊悔着当时就不该这么快让为她处理了那个贱人尸首的大师离去,现下想要再找到他也不知该上哪找去,就在她满脸愁眉不展的时候,林淮竹便在此时出现了。
林淮竹听着她的解释,视线移到突然出现在李夫人身边的一名面目扭曲的女鬼身上,眨了眨眼睛,道:“是吗?”
这名长相艳丽的女鬼明显想对李夫人不利,但她不管怎么张牙舞爪的靠近都好,始终也无法接近李夫人。
待林淮竹仔细一看,感觉像是有一层屏障隔在她两中间,拒绝女鬼靠近一样。
那女鬼一直在李夫人两步之外的距离仇视的看着她,眼底带着满满的恨意,经常做出要将她挖心割喉的动作,情绪激昂,却不敢伸手去触碰她。
林淮竹只消一眼便知是李夫人身上带了什么防身的法器,可以对女鬼造成伤害的那种,才会让女鬼无法触碰到她,即便如此,她也不甘心离去,非要缠在李夫人身边不可,就连林淮竹出现在屋子里她都吝啬的看她一眼,视线全部放在李夫人身上,如此的执念,说明她生前与李夫人有着极深的仇怨,而李夫人的表现看起来也像是她早就知道自己会遇上什么事一样,害怕中却不带一丝慌乱。
林淮竹不着痕迹的扫了一下那个女鬼,发现她的嘴巴被线牢牢地缝合起来,无法张口,对她下此毒手的人有点像是怕她会说出什么秘密一样,所以要让她连做鬼都无法说话。
看这幕后之人的手段如此狠绝,想必心里甚是不安,据她没猜错的话,女鬼多半是舌头也已被人挖去了。
嘴上缝线只是不能开口说话,可凡是懂得一点鬼道的人均可借助灵气或法器来与女鬼交流,唯有把舌头挖去,才能让她真真正正的再不能与人说话。
瞧女鬼对李夫人如此痛恨的表情,而李夫人又紧张的绞着手帕,这些特征加起来,若说李夫人心里没鬼,谁信啊,虽然心里门儿清,林淮竹也并未说破,只是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来。
“自然,只要大师能帮我除掉我女儿身上的邪物,我必有重酬!”李夫人起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部一阵扭曲,直到身旁的婆子轻轻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她才反应过来的说道。
重酬……
林淮竹知道她这是把自己当成世俗界里那些修行粗浅法术的道士看了,但她并不在意,反正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林濯尘有个实战的机会。
是以,她回道:“夫人放心,此事交予我即可,只是我在祛除邪祟之时,不得有人在场,以免届时有人因为害怕而发生意外。”
“这个我明白。”李夫人很快应承道,实际上即便是林淮竹不说,她也要让下人们回避的,毕竟这样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她没有反对,只是很快又补上了一句话,面部有些狰狞,语气狠厉的说道,“大师,此等妖邪之物附在我女儿身上作乱,为免他再继续害人,还请大师切莫要手下留情,直接将他灰飞烟灭最好!”
林淮竹扯了扯嘴角,还未说话,便看见一旁的女鬼听见李夫人这话顿时激动起来的样子,拼死撞向那层屏障,不顾自己被那层屏障烧伤的模样,竟似有要与她同归于尽的架势。
林淮竹见此情形,若有所思的看向李小姐身边的婴孩,心里暗道,能让这名女鬼不顾自身也要与李夫人拼命的人,多半是她的孩子了,这个婴孩看起来也就三四岁大的模样……
林淮竹手指轻轻一动,几张黄符悄然贴在门上,瞬息便隐了下去,就像是门上从未贴过黄符一样,没有任何痕迹。
“夫人先请出去吧,我要准备作法了。”
李夫人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一旁的婆子拦住了,婆子冲她使了个眼色,李夫人面上犹豫了瞬息,这才作罢,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又再度看了一眼林淮竹,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她一离开屋子,木门便在身后自动被关起,李夫人脚下一顿,回头看了眼屋子,目光阴晴不定,这才在身边婆子的搀扶下,离开了院子。
那名女鬼见李夫人要离开,忙追上前要拦着她,不想刚要离开大门的时候,门框里突然闪现出普通人用肉眼看不见的金光,将她打了回来,随后门在眼前被合上,女鬼像是才发现了林淮竹一样,面目阴沉的看着她,流露出愤恨的目光,做出防守姿态。
“我也不与你卖关子,你该知道,我既然能将你困在这间屋子里,自然也能将你除去,所以,你要么老实乖乖听我的话,要么我就只好除去你了。”林淮竹懒得与她废话,简单明了的直接给出了两种选择,让她自己决定。
女鬼半晌没有动静,只是目光依旧阴冷,像是找到机会随时都能扑上来给予她重重一击的样子,林淮竹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丝毫不在意,她悠悠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态度十分悠闲的等着她给出答复。
她再不喜李夫人都好,邪祟该除的还是要除,若是放任她这般下去,待以后成长起来,不知又会害了多少人。
屋内正发生的一切林濯尘都不知道,他站在院子里,看着李夫人及一个婆子离去后,本想直接敲门,但又怕自己会坏了姑姑的事,因为他知道林淮竹如果需要他做什么,自然会叫他,她如今没有开口,想来怕是暂时也不需要他。
林濯尘就在这样的纠结中一个人独自在院内徘徊,紧张的等着林淮竹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