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胤禛与小十三都黑着脸沿路问着小六行踪,在往辛者库走来时,魏老头诊治完毕也写了药方,出了屋子,擦了把闷出来的热汗,对着站立在葱葱玉兰树下把玩着新荷包纳凉的小六回禀着,“八阿哥的额娘无甚大碍,主子您不必扰心,她这是病不是病根,我亲自去抓药,只要吃个几剂就能好了,回头会让人送来,这里也不是您该久待的地,随奴才一起回了吧。”
小六点点头,看向正一脸安心微笑着步出屋内的八弟,欲要开口说话,却被一把抓住了双手,愣怔了下,笑着对他点点头,“方才魏太医已经说了,你额娘只要按方吃药就没事了,放心吧,我也得告辞了,以后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来找我。”看着眼眶再度红起来的八弟,小六乱了手脚,只好转头对魏老头说了声,“抓药要紧,不必等我了,”又看着叹息摇头的魏老头犹豫了下,问着,“你那有没有干净的巾子,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扑着压在树干上。
魏老头也知道不能看阿哥哭,只好快步行开,路上恰巧遇见两位黑面神,心里咯噔了下,躬身请礼,却见四爷劈头就问,“小六爷在哪,这里是他能来的地?也不怕腌臜了他,你竟不阻拦还来效力?他要是吓着了唯你是问!”
魏老头也不敢隐瞒,“八阿哥求上门,说他额娘病重,却无人来医治,小六爷就匆匆喊来奴才。奴才本来是要劝的,但小六爷心里这点人情若是不让他还了去,他只会永远都惦记着的。虽说那次伤寒是因为八阿哥才病倒的,也是四爷您不眠不休地照料了整整三日才醒过来的,但小六爷心里误以为是八阿哥悉心照料着,这个人情,他搁心里难受的。”
胤禛冷哼一声,“你还有理了不成,这里都是昔日罪奴,万一人多手杂出了事谁来担待,你吗?糊涂的东西,还不带路。”看了眼脸色也是不佳的小十三,忍不住又骂了“你还不如这三岁小儿,他都晓得这里来不得。再说那也是生了皇子的,只需上报内务府就成,我倒要看看哪个太医敢不来?谁敢对着干,直接让他回家种田去,还用的着一尊大佛来压阵的?这里头的问题你怎么不想想?八弟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想让他插手他额娘的事,自己缩在后头,真紧张他额娘为甚不直接禀告了皇阿玛去,还要这样曲折?只可惜六弟是不会靠近任何女子,更不会进了她的屋,哼。”
却在远远望见玉兰树下,八弟压在六弟身上索吻,而六弟竟然也没阻拦,胤禛血色全退恍恍惚惚地放下十三弟,闭着眼睛站立在日头底下一动不动。魏老头一瞧四爷不对劲了,赶紧上前掐人中,扇风拖到荫凉处,把起脉来,也没留神十三爷。
小十三迈着小短腿跑到两人跟前,大声嚷嚷着,“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哭,我都不哭了,羞羞羞。”又挤到中间,伸手要六哥抱抱。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哄人的小六眉间顿时一松,抱起了小十三,也说了句,“八弟你还真是丢脸到了十三跟前了,还不收了你那眼泪,回头这小子说漏了嘴,你可就真要难为情了。”
胤禩挑了挑眉,只凑近了十三想要去捏一把他的脸颊却被避开,还被他后头背着的弓打到了额头,小六赶紧去揉,却被十三抱住脖子一个劲的蹦跶,怕摔了十三只好双手搂紧。当听到小十三说着四哥也来时,小六再度笑了笑,对着八弟点了点头,快步走向四哥坐着的地方,嘴里欢快地说着,“那个荷包我收到了,是四哥送的不?我就知道四哥是疼我的。”
胤禛缓缓睁开眼皮,神色复杂地看着六弟,又看了眼满脸喜色的八弟,扶着魏老头的手慢慢站起,将小十三接过怀里,有些不稳当地往外走去,快要走远时才吃力地说了句,“这里不是你能久留的……”。
小六眨眨眼,在后头唤了句,“等等我”,转身拍了拍八弟的肩膀说着,“你额娘真的没事,别怕,过几天就好,我答应了十三弟要和他玩儿的,再晚了又要出宫了,这就走了啊,你自个别多想。”
胤禩点点头,看着匆匆往四哥行走方向跑去的六哥,冷冷一笑,“四哥竟然真的存了这种心思,而小十三,魏太医都是四哥的人,四哥却是太子的人,六哥是个不能自保的,只要抓紧六哥,就能牵扯住太子。看来今日的棋下的还真大有收获,谁也不能阻止我往上爬,额娘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变成天下最尊贵的人,而我也不用对任何人低声下气,我就要让天下人看看,什么叫蛟缠螭龙吞河山,什么叫母凭子贵,我的好六哥,但愿将来你能安好无事。”
小六一路追入阿哥所却被关在门外,听着里头渗人的摔物件,踢摆设的声音,抖了抖身子,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里面,问着小十三,“你们先前去哪了,还从来没见过四哥这么大的火气。”小十三晃了晃眼珠,看了眼依旧懵懂着的六哥,学着老人的样,松着脸皮长长叹声,“六哥你也太笨了,你怎么能让八哥如此亲近你呢,要知道所有人,只有我和四哥才能,四哥那是掉醋缸里了。”
小六不信小十三的胡诌,让福喜去敲门,福喜抖了抖身子,立马跪下,小六看谁谁跪下,唯有小十三还站着。只好咽了咽口水,站在窗户旁敲了敲窗沿,轻声劝说着,“四哥你是怎么了,仔细伤了自个,开门成不?四哥……”只听里头爆发出一声似是十分受伤的含糊声,“滚……”
小六愣了愣,咬牙抱起小十三放上福喜的后背,吩咐着,“背出院子,免得被吓着,我进去劝劝。”小十三却是扭动着怎么也不肯安分下来,福喜左右为难,小六揉了揉眉心,对着福喜挥了挥手,由着小十三了。又听着里头不再脆响了,捏捏手指壮壮胆就往房门走去,虚推了下房门嘎吱作响,又听得一声滚字,小六终于听的清清楚楚,四哥的这声喉咙里逼出来的声音真的是夹杂着哽咽的,四哥真的哭了……
再看看房里能砸的几乎都砸了,能扯落的也都扯落在地,座椅凳全歪斜在地上或者轱辘滚靠在墙角,但那些珠串却都是好好地摆放在原地,四哥则只着一身内袍双手捂脸地坐在地上。小六的眼眶也红了红,嘴唇张张合合了许久才艰难地喊了声,“四哥……”地上已没有可落脚的地方,只得踢着碎瓷片往四哥处走去。
终被这稀里哗啦的声音惊动了的胤禛恼火地抬起脸,刚要骂出的声音顿时咽了下去,赶紧握上烛台,抹了把脸,也不敢踢就怕飞溅到六弟,直接快步踏了上去将烛台往六弟手里一塞,抱起他就往仅剩架子的床榻上放,脱了他的鞋袜就紧张地检查起来。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