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与其无恩无怨,自然不愿与陆荣翁动武,他如今武功大进,已不怕与金万城动手,心想:“我信已带到,你却偏偏不听,不如先假意离开,等下我再悄悄折返回来,若是金万城他们来与你为难,那时我再出手救你。”上官云拱手道:“陆掌柜,在下既已将信带到,也算仁至义尽了,陆掌柜自己小心防备,莫要着了金万城的道,在下这就告辞,免得再生误会。”说完他转身便走。
陆荣翁暗道:“天魔教的魔头向来诡计多端,若你走了又悄悄回来,那才是防不胜防,不若先将你稳住,等下再慢慢计议。”他大声道:“上官教主请留步。”
上官云停住脚步,转身问道:“陆掌柜有何指教?”
陆荣翁笑道:“老夫真是愚不可及,以致一时糊涂,不信上官教主之言。上官教主不远千里前来送信,这份情义甚是难得,江南乃是我商号的地界,若老夫不尽地主之谊,日后只怕江湖中人笑话。”
上官云心中明了,他武功高强,也不怕陆荣翁耍诈,正好还可留在这里,以防金万城害其性命。上官云抱拳道:“既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荣翁自然不敢让其靠近自己,他面带歉意,笑道:“本想与上官教主同乘一舟,可我江南七十二商号富甲天下,用这小船来招呼上官教主实是不太像话。上官教主稍等片刻,老夫这就叫人用大船来接你。”
上官云任其施为,笑道:“在下却之不恭,便在此等上一等也罢。”
陆荣翁自袖中拿出一支响箭,向上用力抛去,吱的一声,那响箭就飞上数十丈。陆荣翁笑道:“我商号的人等下便来,上官教主莫要着急。”
不多久,果见下游上来一条朱色大船,那大船长近十丈,其上三层楼阁雕窗刻牖,看着极是奢华,虽只一船,只怕比起老大一个庄院还要费上不少银钱。那船虽大,又是逆水而上,走起来却甚快,不多时已到了两人近前。
船首一名干练的青壮汉子大声道:“总掌柜,今日可钓得有甚大鱼?”
陆荣翁笑道:“鱼未钓到,不过却有贵客在此,郑昂,你快将上官教主接上船来。”
原来这青壮汉子正是让上官云救了一命的郑昂,他这时才认出岸上之人,赶紧躬身一揖,说道:“原来恩人在此,请受郑昂一拜。”他站直身子,又客气道:“上官教主请快快上船,这回郑昂定要好好谢你一回。”说着就吩咐手下将木板搭到岸上,好让上官云上船。
其实大小两条船距岸边都只有两三丈远近,哪需搭上木板这么麻烦,只是上官云不欲显露功夫,他等木板搭好了,这才慢慢走到大船上。
郑昂甚是热情,忙安排下人置办酒菜,他大喜道:“上官教主请入舱中就座,我们这就开船回太湖去。”
陆荣翁闻言假咳了两声,他笑道:“郑昂,上官教主专程来送信与我们,岂能让上官教主长途劳累,不若就近到江宁府好生招待一番,何需舍近求远跑到那去。”
郑昂心知有异,他虽感激上官云救命之恩,但陆荣翁的话也不得不听,便笑道:“上官教主莫要见笑,我也是高兴得糊涂了,到太湖又要费上几天功夫,的确是到江宁府才对。”
上官云猜出情由却不便道破,也客气道:“俗话说客随主便,但凭陆掌柜和郑兄安排。”
陆荣翁也不上大船,他收了鱼竿,抄起木桨往上游划去,一边说道:“老夫闲散惯了,凡事必亲力亲为,便不上大船陪上官教主,还望上官教主见谅。”
对方心存忌惮,上官云却不点破,拱手笑道:“陆掌柜老当益壮,实令在下佩服,上官云有郑兄相陪足矣,陆掌柜请自便。”说着他便往舱中去了。
两船溯江而上,走了五十多里,就见一条小船自上游飞驰而来,那小船上之人见着大船,离得老远就大声呼喊。
郑昂本在舱中陪上官云饮酒,他听见外面声音,笑道:“上官教主稍坐,我出去看看究竟就来。”
上官云不便打听人家门派中的消息,便点头笑道:“郑兄自去便是,何需与在下客气。”
郑昂起身出去了,没过多久,上官云在舱中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惊呼,显然出了甚了不得的大事。很快陆荣翁便闯了进来,郑昂紧随其后进了舱中,陆荣翁急道:“上官教主,你刚才所说可是当真?百花谷真被金掌门灭了?”
上官云站起身来,他神情甚是肃穆,痛声道:“百花谷如今除了花谷主和百花四仙五个人外,其余人等全被金万城他们杀了,就连谷中的房舍药田、谷口的九宫八卦阵也被毁坏殆尽。”他见陆荣翁这话来得突然,又说道:“陆掌柜想必收到了甚消息,如今应该相信在下所言了罢。”
陆荣翁面色尴尬,假咳了一声,拱手道:“老夫一时糊涂,还请上官教主担待着些。”
郑昂神色严峻,道:“商号到洞庭一带采买之人带来消息,说是洞庭九十九水寨的白寨主被金城派害了性命,这与上官教主所言不谋而同,上官教主可知金掌门为何要害白寨主么?”
上官云恨道:“金万城想要一统江湖,定是打着独霸天下的主意,只因白寨主不愿将洞庭水寨人马交与他统率,他便怒生恶念,将白寨主一剑斩首。百花谷也是这般,幸得花谷主她们未在谷中,不然也定会惨遭毒手。”他不愿邀功,更不能让人知晓当初百花谷中之情形,这才不得已含糊其辞。
郑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我们日前已听闻天魔教被重创,只道正邪相争必有一伤,万不料金万城会向洞庭水寨和百花谷下手。如今天下之势极其纷乱,我等虽欲力挽狂澜,怎奈力不从心,只有望洋长叹了。”
上官云道:“江南七十二商号富甲天下,贵派中的高手也不少,金万城欲震摄群雄,定会拿贵商号练手。他在百花谷时,便说要到江南来,他们近日定然会找上门,贵派还要早作防备,以免重蹈覆辙。”
陆荣翁心急如焚,问道:“郑昂,太湖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郑昂摇头道:“师父未曾传来甚消息。”
陆荣翁急道:“快调转船头,我们赶回去看看,要是金万城真的来了,只怕凶多吉少。”
郑昂依言出舱安排去了,陆荣翁拱手道:“上官教主不念正邪之别,亲自前来送信,这天大的恩情,老夫来日定当重报。”他这话说得客气,里面却含有深意,那便是说你我各为正邪,请上官云自行离开,免得日后被人说嘴。
上官云明白其意,笑道:“陆掌柜,先前已打扰多时,你既要回太湖,在下却还有要事,你我日后再会。”
陆荣翁喜上眉梢,他却假意挽留道:“老夫还未能尽地主之谊,上官教主不必走得这么急,待我派中事物一完,老夫便好好陪上官教主看看这江南风土人情。”
上官云拱手道:“陆掌柜盛意拳拳,按说在下不当拒绝才是,不过在下的确身有要事,这就告辞!”他走出舱外,见大船离岸不过四五丈远近,纵身便跃了过去。跳出三丈许时,他的身子便落了下去,上官云双掌连拍,在水面上轻轻按了两下,借着一点反冲之力便跃到岸上。他抹了抹手上的江水,抱拳大声道:“多谢郑兄款待,你我日后再痛饮一番,后会有期。”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荣翁在船头看见,心中震惊不已,上官云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强的武功,轻功更是难逢敌手,若刚才真要害他性命,他哪里还能逃脱。
郑昂早已见识过上官云的轻功,又被其救过一命,是以极佩服上官云的武功为人,他内心之中,实已将上官云当作至交,只不过正邪殊途,表面上不得不疏远了些。他见上官云要走,不由脱口而出道:“上官兄弟多保重,日后郑某定与你不醉不休。”他竟是连上官教主也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