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耿老太太的灵前,耿顺哭晕过去好几次,这一听说自己哥哥又被派出所带走,一时承受不住,一下子又晕了过去。
大家伙看着她知道弱女子怪心疼的,就把她抬到屋里,灵堂里面的事情,也就左右搭把手,帮忙照看着。
程小东在门外绕了几圈,看着魂幡随风飘动,心里对爸妈的思念也跟着牵动起来。
暗暗的叹了口气,看着蔡建国和陈莲花两个人都在忙着,就没有过去打扰他们,自己一个人上了北山坡。
初秋的月份,山上的青色已经褪去,草木有了枯黄的势头,倒是深秋的那种萧瑟肃杀还没有出现。
坐在坟前,程小东把村子里的事儿念叨着给自己的爸妈,靠在墓碑上,闭着眼睛,感受着不晒的日光,听着村子里传来的哀乐,说着故事。
“爸,妈,村子里穷的好多人家都揭不开锅了,伯伯家还可以,有野菜,有碎米,眼看着秋收了,粮食过冬总不会有问题,只不过……”
说到这里的时候,程小东突然停下来,眉心皱了皱,并没有睁开眼睛。
“只不过,今年秋收的时候,就没有爸妈在地里,我再也没有机会给你们去送水送饭了。”
说到这儿,程小东的声音哽咽,但是没有哭出来,睁开了眼睛,看着墓碑说道:“不过今年你们可以这里,看着我去收粮食,就在这儿,看着我。”
程小东强装出来的坚强也没有坚持多久,耷拉着脑袋,怂着两个肩膀,撇了撇嘴:“就算是吃山珍海味,没有你们,我也入口无味,或许你们在那边过的比我好吧,不管怎么样,去了另一个世界,就得好好的,千万不可再想不开了,对了,我还有半年的时间就要去县城读书了,听老师说,优等生可以提前去,我算一个。”
把这些话都絮叨完,程小东抱着冰凉的墓碑,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你们走了,我要学着独自生活了,不能总哭鼻子了,这是最后一次。”
程小东突然间竖起两个手指摸着太阳穴,调皮的朝着坟包吐了吐舌头,因为这个动作是程前交给他的,算是两个人的秘密发誓动作,谁也不知道。
“好啦,我要走了,等伯伯找不到我该着急了,等我有空了,再来看你们吧,你们照顾好自己,我也会的。”
程前东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往山下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了一眼墓碑,就再也没回过头,一路小跑的跑回了村子。
路过耿家的时候,听着里面吵吵闹闹的,出来时候的哀乐也没有了,只剩下争吵的声音,出于好奇心,程小东没有回家,直接跑到老耿家旁边的石堆上看热闹。
院子里聚集了很多人,除了村子里面的人,还有他不认识的人,细数一下,有十个人,男的五个,女的五个,个个挽袖子掐腰,吹胡子瞪眼的,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
远远的看着蔡建国和陈莲花也在人群中,程小东从石堆上跳下来,跑进院子,钻进了人群中看热闹。
“大哥,大嫂,你们这是干啥呀?”耿顺两个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看着那十个人里面的其中两个人,满脸委屈的说着。
“弟媳妇,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弟瘫痪在家来不上,这亲家大娘过世,我们理应过来拜祭,怎么听弟媳妇说话的语气,是嫌弃我们?”
说话的是耿顺的夫家大哥,夫家是上寮村葛家,丈夫叫葛天业,大哥是葛天富,旁边站着的是他的媳妇李凤茹。
“你们要是诚心来拜祭我们能不让你们进去吗,看看你们几个,挽袖子瞪眼睛的,怎么的,仗着你们人多势众,想打架啊,我告诉你啊,虽然顺姐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了,可是我们致富村这么多老少爷们呢,你们要是敢欺负她,绝对不好使。”
锁柱是村里的大支客(红白喜事管事人),看着他们几个来找茬,他第一个看不过去,走到前面替耿顺出头。
“呦,你是哪冒出来的瘸子,这是我们家事,哪里轮得到你说话,滚远点。”
这个李凤茹,从进院子就没正眼看过人,眼睛长在头顶,用鼻孔对着人,眼看着锁柱腿上的伤没好利索,走路一瘸一瘸的,更是半眯着眼睛看他。
锁柱看着她说话这般粗鲁,无奈的苦笑两声,摸了摸鼻子,看着身后的村里人,又看着李凤茹,突然间哈哈笑了起来。
“我跟你讲,我好男不跟娘们计较,怎么着,你们来闹事儿,就这个娘们长嘴了是吧,你们身后的爷们都是怂包嘛?”
锁柱说着这话,眼睛一直看着葛天富和他身后的那些男的。
他们一听,顿时间骂声连篇,朝着锁柱这边就走过来。
“怎么着,要动手了是吧?”
锁柱腿上在玉山落下的伤还没好利索,可是一点也不怂他们,挺着胸膛,直着腰板等着他们靠近。
就在葛天富他们那群人要动手的时候,突然一个铁锹就横在两伙人的中间,瞬间所有人都停住了。
蔡建国把铁锹捡起来握在手里,看着葛天富说道:“想打架啊兄弟,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你他妈……”
葛天富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蔡建国提了起来,蔡建国比葛天富高出洗个头,加上身形魁梧,拎着葛天富就像是拎小鸡一样。
“你……你给我撒开,听见没有,你……”
葛天富在挣扎着,半点用都没有,他的小力气根本挣脱不开蔡建国的手,上寮村的其他人想动手,蔡建国回过身举着铁锹眼神一冷,吓得他们原地站着。
扯着葛天富的衣领,蔡建国就给他往灵棚里拽,蔡建国指着魂幡,语气异常的冰冷:“这是什么?”
葛天富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瞪了眼蔡建国,一个字都没说。
“我再问一遍,这是什么?”
蔡建国说第二遍的时候,右手胳膊的青筋暴起,葛天富也被直接提了起来,脚离地悬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