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状况进入了尾声,一个人的突然来访结束了这场闹剧。
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推门而入,四人顿时静止了下来。
女人很高挑,穿着打扮时尚简约,看不出真实的年龄。
一头棕色的卷发光滑亮丽,蓝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肤,连脸颊上细小的雀斑,都无不显示着她的异域风情,是个混血儿。
她踩着一双十二厘米的“恨天高”,在地上踩出了一段铿锵的节奏,这才高傲地走到了小陶的病床边,那双深邃的大眼睛里满是责备。
她还没有开口,小陶就已经面露委屈了,弱弱地叫了一声,“姨妈。”
混血姨妈气场强大,直接看呆了站在一旁的似锦和哲沅,有了参照物才知道什么叫对比,比起姨妈,二人简直就是还未发育完全的小天鹅。
两只小天鹅尴尬地互相打量了一番,真是要什么没什么!
“艾米丽,你怎么来了?”小陶带着哭腔直呼她的名讳。
艾米丽将手包随意地丢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小陶捏了捏鼻梁,低下了头,这位混血姨妈可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留。
似锦与哲沅见这姨妈一副高冷范儿,自然也不好主动说话,省的到时候热脸贴了冷屁股,倒显得自作多情,于是两人只好站在一边看看凌泽秋如何应对。
艾米丽转首看了眼凌泽秋,脸上带着官方的笑容,她正欲说话,凌泽秋却抢先摊了摊手,“既然艾米丽来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要说高冷,凌泽秋也不输给她。
艾米丽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请他自便。
凌泽秋叫上似锦和哲沅,三人识趣地朝门口走去。
他的胳膊绅士地护在似锦身后,两人几乎贴身而站,似锦闻到了他身上特别的味道,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他的侧脸,那清亮的眼神刹那间让她想到了周景尚,为什么,凌泽秋身上会有他的影子?
她想的出神,两颊不知不觉染上了绯红,七年过去了,每每想到周景尚,无论是憎恨还是牵挂,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哲沅全然无暇顾及似锦的情况,当真到了和小陶分别的时候,她就变的不舍起来,三步一回头,走的犹犹豫豫。
走出病房门口的那一刻,她脚步一顿,静默了一秒后,突然回了头,就是这一刹那的回眸刚好迎上了小陶那依依不舍的眼神。
哲沅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柔情,她转身跑回病房,在小陶的病床前站定后,她说:“你要快点好起来,我改天再来看你。”
小陶本已黯然的眼神里突然闪出了晶亮的光,“嗯!”他重重点了点头。
哲沅微微一笑,红着脸转身跑出了病房。
小陶呆呆地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发呆,只见艾米丽毫不留情地走过去,“咣”的一声关上了门。
小陶瞬间换上一张嬉皮笑脸,乐呵呵地向这位看似严厉的混血姨妈撒娇,“艾米丽,还好是你来了,要是被我爸妈抢了先,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他扯着艾米丽昂贵的大衣袖子左摇右摆。
“你赶紧给我松开!”艾米丽嫌弃地推开他,刚才的优雅荡然无存。
小陶却不依不饶,干脆一把抱住了她的小蛮腰,一口一个,“艾米丽,帮帮我呗……”
“你这又搞的哪门子把戏啊?哎呀,臭小子!每次出事都要我来给你挡,你要累死我吗?拜托,我人生大把的美好时光还没有开始好好享受就全用来替你操心!再次强调啊,我是个法国女人!精致、美丽、浪漫是我们的使命,拜托!我为什么要活的像个全职主妇啊?”
艾米丽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不断地推搡着小陶。
“哎呀,艾米丽,你从小在中国长大,接受的都是中式的教育,你虽然长了一副法国人皮相,不过你已经离你的家乡太遥远了!”小陶幸灾乐祸地抬起头嘿嘿一笑,“亲爱的,回到现实中来吧!”小陶毫不客气的揭她的伤疤。
“滚蛋!”艾米丽捏住他的肩膀终于将他一把推开。
小陶上身朝后倒在了病床上,但立马又爬了起来,他朝艾米丽作揖,“求你了,艾米丽,你就帮我这一次吧!最后一次!”小陶伸出食指可怜兮兮地比了个“一”字。
“你就把我藏起来一阵子吧,这次事情闹的太大了,家里人肯定都知道了,对了,还有我去西班牙做的事情肯定也瞒不住了,这次他们指不定把我送到哪里去,我真的不想离开啊,在外面太孤独了。”小陶越说越激动,假惺惺的眼泪都要挤出来了。
艾米丽猛地抓起手包不偏不倚地扔到了小陶身上,“我能怎么帮你?我可不想被你妈妈教训,怎么说我和你妈也不是亲姐妹,我过多干涉她对你的管教,她会吃醋的!”
“这是吃醋不吃醋的问题吗?艾米丽,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小陶气鼓鼓地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我怎么不够意思了?怎么不够意思了?”艾米丽边说边拿起手包拍打小陶的背。
撒娇没用,小陶换做威胁,“艾米丽,你别忘了我在西班牙做的事你也有份!要不是你帮我联系人,四处游说,我怎么可能找到师傅学斗牛!这次他们要是再送我走,我一定会向我妈秘的!”
“呦,要告我状啊?”艾米丽笑的直不起腰了,“你随意啦,反正这次他们是不会把你送走的。”
“什么意思?”小陶追问。
“他们说了,让你出国就是放你撒丫子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让你待在他们身边。”艾米丽戳了戳他的额头,“随时随地都能管教你!”
“这……怎么听起来还是被送出去好一点……”小陶的眼珠转的飞快。
“啊,对了,上次我听你爸说他要让你去当兵。”艾米丽又补一刀,她笑的更肆意了。
“当兵?”一听这两个字,小陶脸色大变,对于整天想着自由的他来说,当兵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小陶顿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这下他可真急了,一把抓住艾米丽的衣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声泪俱下地哀求道:“艾米丽,我错了!我求你帮帮我,千万别让我爸把我送去当兵啊,我会得抑郁症的!不,我可能会疯的!求你了,艾米丽……”
看着小陶一脸的惊恐和诚恳,艾米丽毕竟是个女人,心一下子软了下去,她摸了摸他的头,心疼地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爸妈还有爷爷现在都不在国内,等他们回来,你的事情早都不是新闻了,退一步讲,就算他们现在知道,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上你啊。”
“他们不在国内?”小陶纳闷了,“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啊,你昨晚又夜不归宿了?”
小陶垂下了头,“我在练功房睡着了。”
艾米丽懒得听他解释,继续说:“事情很突然啦,你爷爷在法国的朋友突然去逝了,你爸妈又孝顺就跟着一起去了,走的太着急,当时又没联系上你,所以打给我叫我照顾你几天。”
“这么说,那个朋友真是死得其所啦。”小陶顽皮一笑。
“要不然呢,你小子就是命好!”姨妈又用她修长的食指戳了戳小陶的额头。
“刚那女孩儿傻傻的哦。”艾米丽突然转换了话题。
“哪个?”小陶明知故问。
艾米丽砸吧了下嘴,“跟我你还装,就那个走了又回来的。”
“哦,你说她啊。”小陶挠了挠后脑勺,呵呵笑了。
“喜欢人家?”
“嗯。”小陶毫不害臊。
“一见钟情?”
小陶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论心动的速度的话,算是吧……”说着他又笑了。
“傻样儿。”艾米丽总挤兑他,不过,她也笑了。
“阿嚏!”从医院走出来短短一段路程,哲沅不住地打喷嚏。
“你没事吧?”似锦关切地问她。
“感冒了吧,不行,我得去买点儿药。”哲沅鼻音囔囔。
“那我陪你去。”话音刚落电话响了,似锦接起,简单说了两句后就挂断了。
她抱歉地对哲沅说:“我可能不能陪你去了,同学打电话叫我赶紧回去一趟,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你去忙吧,我陪她去。”一直沉默地凌泽秋主动请缨,站到了哲沅身边。
哲沅的心里乐开了花,使劲儿朝似锦挤眼睛,示意她快点儿走,别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似锦微抬眉梢,成全了哲沅的花痴病,她果断地选择了和二人说再见。
她刚一走,哲沅就笑呵呵地对凌泽秋说:“走吧,欧巴!”
凌泽秋却站着没动,“其实,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哦……”哲沅有些失望,“什么事情啊?”
“似锦是学法语的吗?”
“是啊,我们俩都是。”哲沅还以为他要问什么高难度的问题呢,原来还是在打听似锦的事啊。
“那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和学外语的人交朋友?”
“你说这个啊,她是有这么个奇怪的毛病啦,有个顺序的问题在里面。”
“顺序?什么意思?”
“就是说,她在知道你会讲外语的情况下还愿意和你成为朋友,那就没有顺序的问题了,但如果,你向她隐瞒语言实力和她成为朋友,后来被她发现的话,她就会觉得你欺骗了她,然后,她会很愤怒的跟你绝交。”
“后果这么严重?”
“是啊,有先例的,似锦决绝起来谁劝都没用。”哲沅肯定说道,却看到凌泽秋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她突然想起凌泽秋也是语言高手,“哎呀,难不成,你没告诉她,你会好几门外语吗?”
凌泽秋摇了摇头,“我现在讲出来的话,算不算太晚?”
“哎呀,晚了,你触犯了她的奇葩原则,你讲了,她肯定直接和你绝交了!千万不能说啊!”
“那要再见她,就要一直隐瞒下去了?”
“看来是这样的了。”哲沅瘪了瘪嘴,看凌泽秋有些沮丧,她立刻挤出笑容安慰他,“没关系的,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也许以后大家熟悉了,她就不会在意了。”
“希望如此。”凌泽秋的心情糟透了,一念之差,搞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可她自己也是学法语的,她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原则?”
“我也搞不懂啊,这个,以后你可以问问她。”
总是说“以后”,他和她真的会有以后吗?
“对了,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似锦的表姐周繁荣?她也许会知道原因吧。”哲沅突然提起了繁荣这号人物。
这个名字凌泽秋再熟悉不过了,他好奇地问,“你是说周繁荣是似锦的表姐,不是你的?”在这之前,凌泽秋一直以为,哲沅就是繁荣的表妹。
“是啊,繁荣似锦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姐妹啊。”
哲沅的回答让凌泽秋彻底沉默了,是啊,他早该想到的,自己让小陶去见似锦,而似锦必定是让哲沅去见他,结果阴差阳错,哲沅和小陶遇上了。
原来,本该见面的人是自己和似锦啊,缘分这个东西,凌泽秋以前不信,现在,他有点儿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