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有些许暗魇头脑清楚,他们并未穷追不舍,而是转身回返去镇内禀告彭槐。
彭玉兰见到暗魇们系数现身与陆云湘打成一团,便掌鞭赶马,绕林而行,那回返进镇的暗魇并非撞上她们,倒是万幸。
待得暗魇奔到笛庄之时,飞身窜进庄内,却不知彭槐住在哪间屋子,无迹可寻,只好飞出庄外,却撞见陈远。
陈远见二人慌乱一时,忙拦住问道:“发生了甚么?”二人急道:“禀魇君,陆云湘将殿下打晕带出镇外,眼下正纵马行远,弟兄们正在赶追呢。”
陈远大惊,道:“为何会如此,他们不是在玉笛山上参加葬礼么?为何会...陆云湘究竟有何意图?”暗魇急道:“魇主在哪里?”陈远道:“魇主还在玉笛山上,我不熟山路,此时又上不了山。”暗魇道:“那该如何办哪,魇主不在,还请魇君速速决断。”陈远道:“别急,容我想想。”
陈远使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心想这陆云湘究竟打着甚么算盘,若说要对殿下不利,自是不至于,殿下与她也算患难与共,即便得知了殿下的身世,也不该如此狠心,况且倘若真的要下手,也无需带他出镇,不过眼下想想陆云湘会将徐青带往何处。
陈远来回踱步,两位暗魇却是心急如焚,却也不敢打断陈远。
突地,陈远令道:“你二人速去唤信鸦前来,将此处到太湖境属沿路的暗魇全部通知到,让他们早做戒备,定要留意陆云湘与殿下的踪迹,倘若遇到她二人,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殿下带回,不论殿下愿否。”
两位暗魇领命,奔到隐处,吹响召鸦口哨,不时信鸦划过,又落至暗魇肩头,暗魇用专属鸦语轻声朝信鸦说着,信鸦连连点头,大唤一声,示意收到,飞空划向云际。
此时彭玉兰快马加鞭,坐于车内的彭玉珊头晕目眩,车辆行速过猛,彭玉珊禁不起颠簸,可也不好向彭玉兰道明,只因附近或有暗魇,不可在此过多停留,只需行出玉笛山界,便可放缓车速,待得行到十里外的夜幽坡时,彭玉兰勒住黑马,彭玉珊赶紧走出车外,下车吐了一地,彭玉兰急奔过来拍着彭玉珊的后背,口中歉道:“玉珊,你怎么样?都是姐姐的不是,一心只想着要尽快逃离暗魇的视线,没顾及你的感受。”彭玉珊道:“玉珊没事的,只是有些晕车而已,姐姐无需担忧。”
不时二人见陆云湘赶马而至,途中陆云湘先是放缓马速,待得将暗魇引开较远一段路程后,再行提速狂奔,直到将几十暗魇甩开,又绕路奔向夜幽坡。
眼下与彭玉兰会合一处,徐青下马也是晕头转向的,彭玉兰笑道:“徐少侠也会晕马?”徐青道:“你可知陆观主骑马是有多任性妄为,时快时慢的,方才对敌之时,急得我险些露馅。”陆云湘道:“我们还是快些走罢,那些暗魇可还在后头呢。”
几人会意,纷纷上车,陆云湘自骑良驹,彭玉兰在外赶车,徐青与彭玉珊同坐一车。
纵马行远,彭玉兰稍稍放缓了车速,以防彭玉珊再番晕车呕吐,陆云湘奔在前头,察形观势。
玉笛山此时鸦雀无声,众人酒过三巡皆在睡梦中,待得天明,彭槐起身时,却见彭玉博闯进屋中,拿着彭玉兰留给他的书信,交给彭夫人观览,彭槐也凑过去细看,登时大惊,忙奔进徐青屋子里,却也不见徐青睡在榻上,观内女徒也道青瑶观主不见了踪影。
又去了青瑶观内问话,然而观中女徒回言,陆观主并未回过青瑶观,全帮上下皆寻不到陆云湘。
此时林旭颇为着急,彭玉珊彭玉兰二人也不见了身迹,彭槐心神紊乱,他深知定然是彭玉兰趁暗魇无法上山,而借机将徐青掳走,加上陆云湘与她一块,即便奔出玉笛镇外,外头的暗魇也拦她不住。
彭槐急着辞别林旭等一众玉笛女徒,林旭也要随他一同下山,而钟香观内的女徒纷纷下跪求拜,道:“林师姐,你可不能下山不顾我们,眼下帮内无人主事,观主又没回来,你若是弃我们而去,我们可如何自处?”
林旭稍后犹疑,这时青瑶观女童星儿走过来,将一封书信交给林旭道:“林姐姐,观主让我告知你,她此行非走不可,但你是帮内的中流砥柱,绝不可弃我们不顾。”
林旭拿过书信,打开一看,上头言道:“师姐如晤,局势危急,云湘不得不出此下策,暂且离去,山高路远,往后诸多苦难,还需仰仗师姐,师姐勿要冲动使然,定要顾好帮内大小姐妹,云湘留笔。”搜读电子书
林旭百感交集,再三思度,决意不随彭槐下山,彭槐辞别众人,玉笛女徒领他行去,约莫二时,彭槐下至玉笛口,女徒欲护送彭槐前往笛庄,彭槐婉拒,谢过女徒。
女徒回返山内,彭槐急忙朝玉笛镇赶去,途中遇见陈远,陈远急道:“魇主,大事不妙了。”彭槐道:“是不是陆云湘与玉兰逃了,殿下现在何处?”陈远道:“陆云湘骑马将殿下掳走了。”彭槐惊道:“陆云湘为何会这么做?”陈远道:“属下也不知,初步推想应当是往太湖方向赶去。”彭槐道:“玉兰在何处?”陈远异道:“玉兰小姐?属下并未瞧见哪?”彭槐怒道:“你这头蠢驴,她们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妄你多年跟着我,竟还中了她们的道?”陈远道:“属下并未在镇外,无从知晓啊。”彭槐道:“不能料敌于先,还为自己开罪?”
陈远低头默声,彭槐道:“可有通知沿路的暗魇早做防备?”陈远回道:“属下已经命人着信鸦传声,想必消息很快就会传达下去。”
彭槐稍稍点头,令道:“你速去镇内置办好一切,马上随我出发。”陈远道:“去追殿下回来么?”彭槐道:“殿下不在此处,我们也无需长留。”陈远道:“魇主是否已有谋算?”彭槐道:“殿下正值年少,诸事皆凭意气,方前所定的韬光养晦已无可能,唯有兵行险招,如今那萧嵩已然发觉殿下所在之地,护佑了二十余年,终究躲不过曝露之局,只得与殿下风雨同舟,你速去准备,老夫要让萧嵩明白,纵使剑阳已逝,暗魇犹在,我彭槐犹在。”
陈远抱拳领命,赶去镇内召集暗魇,备好车辆,驾车至彭槐身前,彭槐上车,陈远挥鞭纵马。
徐青在前,彭槐在后,一场腥风血雨再度卷起。
却说位居皖南与江西太湖之间的一座小城,此城唤作东临,城边本是山匪居多,不过自年前来了位武艺颇高之人,一月间筑建起一座山寨,名唤越来寨。
越来寨主名唤陈昭,自此周边山匪日渐式微,东临城内也无多少鸡鸣狗盗之辈,而陈昭月余内出山远赴江东浅水,越来寨略微空虚,周遭匪徒渐而崛起,不过当也闹不出甚么大的动静。
东临西面三十里外的深山青林中,藏有不为人知的一方天地,此天地唯一村尔,村名唤作借云,村内住户不过二十,皆是隔尘隐世的归乡之人,这些人依靠打猎采野为生,时常会聚村口。
其中读书人居半,手持圣卷书,嗜读为命,村内不善读书的粗人竟也跟着后面识起字来,大家聚在一块谈论书中的掌故,日日不亦乐乎。
不过有一人时少露面,却是村内人的顶梁支柱,逢遇病症杂难,带上一些酒食过去拜访,必然迎刃而解。
可这位神秘人,不善言辞,应当是从未说过一字一句,口带铁罩,神情冷峻,却又乐于助人,村内人都唤他神隐。
这一日吕子昂与拙荆,饭后闲步,见老翁稚童走路窜户,村口集结读书念字的少年女孩。
吕子昂坐于书桌,瞧着少年提笔作字,旁边的一位唤作李颢的人朝吕子昂道:“吕兄,瞧着这些孩子多乖,读书习字,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吕子昂道:“李兄有意要你家的孩子走仕途之道么?”李颢道:“这得问我家孩子了,待得他到得及冠之年,我便会带他出去走一遭,尝遍东临百味,他若有意向往尘间,我自是绝不阻拦,若是厌倦世俗,也可归乡返村。”吕子昂赞道:“李兄果然大有见地,小弟佩服。”李颢道:“还不知吕兄与惠妹何时能抱上一个娃娃,为我借云村冲喜添乐哪。”
吕妻面颊羞红,吕子昂道:“李兄就别取笑我们了,对了,听说你前几日受伤了,还是神隐给你诊治的,怎么样,可好些了?”李颢道:“不打紧,只是被野猪咬到了屁股,伤了风,神隐不消几刻便解决了。”
吕妻咯咯笑起,吕子昂一旁轻道:“不可无礼。”
吕妻忙止言不语,李颢道:“无妨,连我自己也很怪异,这野猪倒是专挑好地方咬。”
吕妻闻罢又是险些笑出,吕子昂道:“说起神隐,也不知这么些年了,他总是被关在自己的房屋中,整日不是在屋中,就是在院内,总爱摆弄他的那些药材,他也不嫌烦。”李颢道:“吕兄,这你就不知了,所谓术业有专攻,倘若神隐似我们一样,整日游手好闲,甚么也不做,那村内的病症谁人来治。
而且我可告诉你,神隐可不仅仅只是一位郎中,或是神医,他身上所具备的才华,便连我们这些与他同住一村的乡邻也都不甚知晓。”吕子昂道:“神隐所擅长的唯有医术而已罢,难不成他身怀绝技,武艺超凡?”李颢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是你没发觉么,借云村这么多年不曾遭外界袭扰,仅仅是位处幽僻,外人寻不到而已么?”吕子昂道:“你的意思是说,是神隐在暗中相助,使了甚么机关术,使得靠近村子的人陷入迷境,最终无功而返么?”李颢道:“许是如此。”吕子昂笑道:“李兄可真是说笑,莫非你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