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这自己的“杰作”,我身上一软,瘫在了地上。带着浑身伤痛折腾了这么久,又时时处在紧张中,我从精神到体力都处在了崩溃边缘。
坐在地上四处看,浓雾如铅静止不动,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万没有料到,居然会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山里遇到了鬼打墙。
紧张的喘了几口气后,我再一次站了起来,这样干等着不是办法,不说离天亮还早,鬼知道这雾里面还会发生些什么。
这一次没有再去试什么民间传说中的方法,那些法门明显是胡诌的,只能靠自己了,定了定神,我缓缓闭上了眼,准备开天眼看看这所谓的鬼打墙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一段时间以来,我开眼的次数有点多,再加上受了点伤,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可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
这一刻我琢磨着,等回去后得把巫术真正的拾回来,以后出门得带点东西,不能再这样打没准备的仗。
这一次稍稍用了点时间,我的第三只眼打开,一片灰蒙蒙展现在眼前,仿佛是用普通眼睛在看雾气。看见这茫茫一片灰,我的心沉了下来,原先抱有的一点侥幸荡然无存,这是阴气,我被阴气包围了!
夜晚总会又阴气,特别是雾中,可这阴气太浓了,看在第三只眼中,犹如实质一般。
阴气一般是自然的产物,山阴面久不见太阳,阴气就会比较重,人长期生活在较重的阴气里,白天又得不到足够阳气补充的话,天长日久身体就会孱弱多病,甚至会早衰早死。可问题是,这里是山阳面,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重的阴气?而且这浓度太高了,前所未见!
可无论多重的阴气,也没理由会让人迷路,这鬼打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初出茅庐的我,就这样开着眼站在大雾中,仔细琢磨着办法,就这么点距离,我必须得走出去。
思来想去,经过最初的迷茫后,我逐渐理清了思路,在这种处境下还能冷静下来,我还是挺佩服自己的,我是这么想的:
首先,物理定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那些改变时间、空间之类的想法,在脑海里刚闪现就被否定。就算这大雾里真有什么东西,我也不认为它会有这么大的能力,除非是传说中的神仙,可且不说有没有神仙,就算有,人家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逗我玩?
既然问题不是出在外界,那就一定是出在自己身上,我总以为自己走的是直线,很可能其实一直在走弧线,这样才会总是在原地绕圈。
左思右想,这很有可能,夜晚加上大雾,根本就谈不上能见度,没了参照,拐着弯走自己都没法发现。而且我听过这么个说法——由于左右腿的力道不同,闭着眼睛的情况下,任何人都走不了直线,会自然向着弱侧拐。
一番琢磨下来,我的目光落在了手里的棍子上,也得亏手里还有这个东西,要不然恐怕真的会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根棍子大概一米五长,比大拇指粗点,有了主意后,我抡起来在大腿上一撅,给折成了三截。
这里的地面很松软,似乎刚被人翻过又做了平整,木棍很容易就插了进去。插下第一根后,以此为基准,我随便选了个方向又插下了第二根。
两点为一线,放射出去的必然为直线,这就是我的方法。
蹲在地上顺着两根棍子往前看,确定了直线后,我在重合部位插下了第三根,然后把第一根拔起来,向前走了一步。三根棍子正好可以形成循环,这样哪怕我每次只向前推进一尺,轮转百次后,我也必然能走得出去!
这个办法虽然笨,却绝对万无一失,除非真的遇到了仙幻小说里毁天灭地的大神,不过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基本为零……
说实话,这一刻我竟然有一丝得意,可就在我这一步将要落地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右肩似乎带到了什么东西。
不知怎么的,我的心里“咯噔”一声,前脚落地后,我又站住了开始思考。
在这大雾中行走,毕竟是山路,脚下拌蒜在所难免,我走了这么久,几乎就没一步顺顺当当的。刚才一直忽略了这些事,现在冷静下来回想,似乎……每次绊的都是右脚,难道?
想到这儿,我身上汗毛一炸,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定了定神后,我再一次缓缓闭上了眼睛,维持在开眼状态后,蹲了下去。频繁开眼,再加上半天没吃饭,我的头已经开始有点发晕了。
蹲下去后,我没有急着插手里的木棍,定了定神后,猛然低下头,倒着从自己挡下看向身后。这一眼看过去,吓得我魂飞魄散,只见身后紧挨着我后背,蹲着一个人形红影,几乎都趴在了我背上!
我尖叫一声,嗓门都严重变调,抡起手里的短棍就打。受惊吓的一瞬间,开眼状态消失,棍子打过去,雾气翻滚,什么都没碰到。
我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想再一次进入开眼状态,可身体已经不允许了,看着四周灰蒙蒙的雾,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现在真成了“睁眼瞎”了。
我不知道那个东西还在不在,也许它依然趴在我背上,只是我触碰不到,这感觉差点把我当场折腾崩溃。这时候我宁愿蹦出来个山村老尸,和我面对面打一架,那样还比较痛快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又渐渐平静了下来,开始回忆刚才看见的红影。
不是我定力有多好,只是不平静下来又能怎样?这段时间里周围万籁俱静,没出现任何异常的状况。
刚才乍见红影的时候,我产生了一丝古怪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现在这么一追忆,果然找到了源头,当年我开眼成功的那个夜晚,好像也看见过这样的血红色!
阴邪之物我已经看过不少了,大多是灰色,少数是黑白两色的恶灵,这血红的又是什么?
种种疑问涌上心头,又被我强行挥去,置身在这大雾里,我不可能找到答案,还是得先脱身再说。这山村的事情愈发诡异,远超事先想象,如果能顺利脱身的话,我打算明天去外公那里一趟,他老人家也许能给我答案。
脱身依然只能靠老办法,我哆哆嗦嗦把掉在地上的短棍捡起来,找准三点一线后,插进土里,又把最后一根拔起来,向前跨一步。
做这些的时候,我偷偷咬了咬舌头,别以为我现在听天由命,我还是得做好反击准备的。
巫术里能对付这些阴邪之物的东西太多了,米只是最简单的,可问题是,现在我连这最简单的东西都没有。好在我还有比米更好的东西,我的血,童子血!(丢人……)
甭管多厉害的东西,只要它的本质不变,血就一定有效!可问题是,那是真疼,想咬出血来,反正我是肯定做不到,嚼了两口后我就放弃了。
好在地上有碎石子,我随便捡了一块,把手背划破一点,吸了写血含在嘴里备用,浓度不高,聊胜于无吧。
黑夜的大雾中,我就像个打田垄的农民,来回奔忙,不停调着个摆弄三根木棍,拔了插插了拔,一点点向前推进,慢如龟爬。不过慢归慢,这法子明显有效,大约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我的脑袋碰到了一片枝条,摸到最外圈的垂柳了!
终于看到了曙光,我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抱住柳树干,向着外面扑了过去。
没有再发生意外,淌过那条小溪后,我跌坐在了对岸,回头看,一圈柳树里面灰蒙蒙一片,浓雾仿佛被锁住,隔着一条小溪,外面月朗星稀,竟然一丝雾气也无。
抬头看,月亮已到中天,差不多午夜了,我竟然在这山上折腾了好几个小时!
回头看向山下,全村陷入了沉睡中,村东头的晒谷场毫无动静。
我有心想立刻下山,却发现浑身上下不但疼,而且还酸,衣服从里湿到了外,既有雾水,也有自己的汗,整个人好像被抽了筋一般,一点力气都没了。
无奈之下,我只得躺在地上休息,期间试着开眼,却怎么也不行,只得放弃。
等体力终于恢复了些后,我艰难爬起来,开始向山下摸,没几步就找到了一条小路。有路就好走了,我顺着路一直向下,大约半个小时后,顺顺当当下到山脚,进入了沉睡的村庄。
老村长说的没错,这村子里果然很富裕,大部分都是徽派建筑大瓦房,还有不少漂亮的两层小楼,许多人家屋前停着高档摩托车,进口的水货,看得我怪眼红的。
穿行在村子里,连鸡鸣狗吠都没有,安静的让人瘆得慌。
我在村子里七弯八绕了好久,到最后连方向都认不清了,一个不小心,踩在了水沟里,刚控干的鞋子又灌满了水。
脱下鞋子把水倒出来,我仔细看了下,这才发现,这样的水沟蜘蛛网一般布满整个村子,贴着家家户户的墙根环绕。而这村子的格局也有讲究,似乎暗含着某种规律,只是我看不清全貌,看见了也不懂。
这到不算是什么稀奇事,皖南有点历史的古村落都是这样,按照风水格局布置的,村子里水道纵横,一来方便生活用水,二来也有风水上的考虑。
正琢磨着,一片寂静中,突然传来凄厉的尖叫声,格外刺耳。我被吓了一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正是村东头的晒谷场!